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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军从小就诚实,大事小事,哪怕自己吃点亏也要对得起朋友,所以“铁哥们”特别多。他和玲玲相处了一年多,关系发展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听长辈的话,回家去探探父母亲的口气,碰上儿时的好朋友,向他介绍一家饭店的装修工程。当地和外地的要价不低于五百万,他实地考察后,只要四百万,包工包料还保证饭店在元旦前开门营业,唯一的条件单让对方预付一半工程款。饭店经理得知军军就是当地人,父母亲在陆军学院,而且认识李剑飞和杜怀玉,看过装饰效果图,还去龙台镇转了一圈,回来一签合同,两百万的支票就转给军军。龙台镇的老少爷们知道跟上军军干活不吃亏,扛上行李,风餐露宿,到年底也能挣万儿八千。他们起早贪黑干了两个月,经过验收,工程按合同完成,饭店开业大吉,该付另一半工程款了,饭店经理却失踪了。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眼看临近年关了,龙台镇的十几家爷们等着辛苦钱要过年,却愁死了军军,还不敢跟家里人说。老阿姨见从小看大的孙子早出晚归,心事重重,一问玲玲,她只好实话实说。老阿姨回屋拿上钱,让军军去服务社买上好烟好酒找他的一对姨父。军军还真听话,花了一千多块钱,提着名烟名酒,坐上班车就去了。两位姨父听他一说,单让他回去听信。事隔三天,也就是小年,李剑飞亲自跑进家,说自己领上老婆孩子要回太原过年,让军军去找杜怀玉拿支票,还说饭店经理没有骗他,东挪西凑了整整两百万。军军给李剑飞鞠了一躬,风风火火地赶到师部,从杜怀玉手里接过一张支票,跑到银行想转账,银行按照规定,为他全部提成了现金。
两百万的钞票,军军还去商店买了个旅行箱,回到银行装好钱,他就是没胆量走出银行的门。
玲玲提着礼物,来看老阿姨找军军,电话打过去,杜怀玉说军军拿上支票就回去了。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她也等不来军军的人影。老阿姨让她去服务社和平平家看一看,她走到楼前一见刚下车的杜怀玉还问了长短,拉上琼琼走进家门,平平一听就跟她跑下楼,在军部门前碰上陈艺茹,二话不说,开车就去找军军。晚上九点多了,她们给家里通了电话,拐到离取款银行不远的派出所,看见屁股下面坐着两百万现金的军军,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叔叔,老奶奶打我骂我也是亲奶奶,他当姨夫的这么着办事,好象军军在什么地方对他失过礼,还跟我小姑父说军军没要车。哪他就不知道问问军军,一起坐上车回来?”
说罢,玲玲抹了把泪水,露出坚毅的表情。
“志轩,怀玉对人比较寡淡,他就是跟国良兄来往多一些,所以想回军后勤部,别的也没什么。”
说着,何旭抱过去娃娃。
“军军的包子味道不错!”耿援朝笑了笑,说,“老首长,杜老兄干活认真,会算账,懂装备,敬强哥,就怵你。虽说私心重了点,还是好人一个。不过,这方面跟军军一比,那是天上地下。”
军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收拾起碗筷,玲玲也忙着沏茶倒水。
年轻人有理想抱负理所应当,但在现实的客观环境中,考虑志向一定要结合自身的条件,千万不要去追赶潮流,追来追去,不仅浪费了青春,而且往往是得不偿失,这样的事例太多了。
军军面对现实与自身就处理的比较得体。他没有什么文凭,从来也不想通过长辈们的关系去为自己谋得一个“铁饭碗”,而是很好地利用了这种关系,凭借自己从小爱美术的一技之长,拜亓国良为师,虚心学习了工程设计,投林冰所好,干的一手好电工活,在龙台镇连街坊邻居家换个灯泡也找他。玲玲家的左邻右舍都有能工巧匠,他从个人家庭装饰开始创业,一直发展到能承包五星级饭店几千万的装修工程,不断地为自己积累气令人赞叹的财富。
然而,军军平时还是老样子,开上那辆微型面包车给兰兰的“小超市”进进货,背上儿子溜溜狗,只要铁哥们来电话,爱去幸福路上一家老字号茶楼坐一坐,不抽烟也很少喝酒,从不涉足娱乐场所,更不在任何人面前显山露水。不过,他对长辈们毕恭毕敬的同时,知道心疼勤劳贤惠的老婆和发奋学习的妹妹,还有十分讨人喜欢的儿子,每次外出回来,大包小包里不是时装就是玩具。但是,懂行的人一见大板,就知道主人的身价,一辆奔驰600也换不来。
过元旦休息,李剑飞和胡中舟带上我为两位长辈准备好的寿礼,还有军军从“日德盛”提来的两箱槽子糕,玲玲替我磨好的两大桶辣椒酱,让琼琼亲了亲还没起床的娃娃肉胳膊。不到八点钟,两家人坐上司才千他们的车就出发了。
吃过早饭,我想请玲玲的父母亲中午来家里坐一坐,下午叫上军军一家人去看望贺叔和贺婶。
龙水泉领着侄儿女婿为我的家忙了一个多月,水泥铺了路,修了院门,前后开了大门窗,还连上走廊,让两间旧仓库换了新颜。特别是一进家门,东书房,西客厅,仿大理石的塑料地板古色古香。他们翁婿没有浪费岳父赞助我的钱,陆小璟说好,来过的人都说好。
然而,赶上给老阿姨祝寿,我认识了龙水泉,宝二哥夫妇跑来认亲家,姐妹们也没细作介绍。我们碰巧在医院开了个会,童晓波提议给长城公司的党委书记发两万块钱奖金,我才听他们说,每年都给在公司说一不二的龙水泉发奖金,他连一分钱也没领过。我想这一次该给我个面子,他一个人走进办公室把钱退给我,二话不说,单搭上陈艺茹刚买的箱式货车,给李剑飞他们师送去第一车过节的礼物。
我回卧室装上钱,想去小灶买点美味佳肴,回来让军军一加工,不费什么力气,目的就是交交心。
“宝贝,谁做的新衣服?”
“丫姥姥!”
“军军,丫丫这手也太巧了!”
我推开后门,就听见徐志翔和娃娃的对话声。自己没有想到,他一来打乱自己过元旦的计划。
“志翔,来了别走!”我扭头一说,徐志翔马上拦住我,说,“军长,你得跟我走,给小妹贺官去。今儿没外人,水泉哥和嫂子,郭师长和张处长,周主任和尚副军长值班就免了,老爷子让我来请的。”
正说着,兰兰姐和亓国良伙提一箱水果,连说带笑走进门。
“三儿,新疆葡萄,军军昨天进了一百箱,快卖光了,这是我给喜娃娃留的。”兰兰姐让军军提回去水果,亓国良抱起孩子问道,“宝贝,谁买的新衣服,这么漂亮?”
“丫姥姥作的!”娃娃吻了一口亓国良,喊道,“板扳!快去吃饭,吃饱肚肚,跟叮叮当当玩去!”
娃娃叫进来大板,下地推开后门,跟上他的警卫员去了后院。
“姐夫,今儿回家你是客人。”徐志翔边说边给亓国良点过滤嘴,笑的他直咳嗽。我从徐志翔手里接过玉溪烟问道,“不是不说话?”
“哪敢呢。”徐志翔不好意思地一笑,说,“军长,就我这两下子,郭师长和耿副参谋长说跟你动手都不是个儿。咱姐说你在大院里从小到大没怕过谁,我还是有点怕头儿好。咱姐夫陪上杜钱两位政委去家给我赔了礼,老爷子说我,要是不识好歹哪成嘛啦。”
在我们的笑声中,军军过来,拉上他的“梅姑父”去了后面。我也可笑地和亓国良一起坐下。
“志翔就是会说话!”兰兰姐夸了一句,说,“三儿,援朝他媳妇真能干!这才来了两个多月,该进什么货,到什么地方进比军军还清楚。人家在家是小学老师,会算账,还会拉关系,实实在在一个人!”
“援朝就实在!”亓国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志轩,我在二营呆了半年多,对援朝印象特别好,干啥事都往前冲,从不显摆自己,金戈就学了他。我有个建议,他老母亲因为他把化学试剂放在家里,碰到瓶子,中毒成了植物人,咱们到年底该给援朝困难补助。”
“以前师里怎么执行的?”
“我问过怀玉,”亓国良接上我的话,说,“除了包干医疗费,师里每年也补助援朝四五千块钱。”
“国良兄,你定标准,过了节和玉新他们开个会,发下去通知,让各师旅往上报,你去全权处理。”
说罢,我点上过滤嘴。
“三儿,”兰兰忍不住地说,“这些事都是政治部管,你别……”
“兰兰姐,政治部最后也得找后勤部要钱。他们碰头开个会,下面没意见是我的功劳,有意见单骂他们,当官也得会当。”
我的话让亓国良笑出声。
徐志翔双手端着纸箱走过来,说:“军长,军军非让我拿上。”
“你客气啥?”我接过纸箱放在茶几上,徐志翔高兴地说,“军长,干休所里的老人叫你‘三儿’,平平姐喊你‘三哥’,怎么着就小妹叫你大哥?我问他还就是不说!”
“志翔,”兰兰抱起来穿戴整齐的娃娃,说,“你哥从来不为自己去跟别人打架,为你六子哥和小妹跟人不知道打了多少架。贾叔家的小娟仗着有两个哥哥,在学校骂小妹是装疯卖傻,让你哥从学校追到大院里揍她两个哥哥,打的昏天黑地,最后兄妹三个转了学。你没听贾叔当着咱妈夸你哥,从小不为自己,私心就少,这个军长选对了,还让他家永进好好干,能在你哥面前凭本事吃饭。”
其实,兰兰姐直说对一半,另一半就是毛六六和贺晓梅小时候太窝囊,而且妹妹比哥哥还要窝囊。上了学,起得早,毛六六反穿鞋习以为常,全班同学也就见怪不怪了,最多不跟他一起玩。不过,贺晓梅经常反穿裤子,只有老阿姨和我知道原因。那个买布要布票的年月,家里大的衣裤穿不坏都接着给小的穿,可惜姐姐比妹妹大十岁,没穿坏的放也放坏了。做新衣还要节约省事,小女孩的裤子一般不开裤口,在裤腰上串根松紧带当腰带。贺晓梅经常顾不上洗脸,吃了早饭,背上小书包,跟上毛六六一进学校门就往传达室里跑,找老阿姨看看裤子穿反了没有,梳洗干净才去教室。每天有个课间*,只要毛六六找我,她早上也肯定没吃饭,兄妹两个能把我存了好几天的干粮一扫而光。自然养成习惯,我比毛六六大三天,贺晓梅单叫我大哥。
“叔叔,咱们走吧?”军军抱起沉甸甸的纸箱,大板顶开门,娃娃却问道,“板扳,喝汤了没有?”
大板摇起漂亮的菊花大尾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