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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江湖之势,盛极必衰,衰而后盛,各种势力熙熙攘攘,此消彼长。今天是朋友,明天保不齐就是敌人,是是非非,敌敌我我,不过都是顺势而为。
自从九十多年前号令天下的天下武盟消亡后,武林群龙无首,各大门派纷争再起,不断有帮派被吞并,也不断有帮派在崛起,你争我斗数十年后渐渐形成实力最为雄厚的四大名门:怡然山庄,十方堂,乾坤门,摘星楼。
这些家族散漫在江湖各自为政,互不干涉。除了那视怡然山庄为眼中钉的洞庭澜轩常常与怡然山庄作对以外,其他几大家族倒也相安无事。
四大名门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固然不可轻易撼动,然,但近二十多年来,除了洞庭澜轩最值得一提的人就是—叶棠,他赤手空拳在江湖上杀出一方天地,此人为人重情重义,豪情万丈,收纳了二十四个帮在无为山头自立为寨,便是如今江湖上第一大寨—无为寨。
更为难得的是无为寨的少当家与这些名门的青年翘楚方十安,吴乐知十分交好,他们年级相仿,意气相投。他们并无门派之见,常常相约切磋武艺,畅谈心得,来往的路上遇见不平,一起拔刀相助,近些年都成为了江湖儿女的美谈。
越州地大物博,依山傍水,是中原武林最为繁华的地带,四大名门,在此地有二,淮水河上藏造化,是为乾坤。雁霖山上有危楼,名为摘星。
在雁霖山上俯瞰,能看到山下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八卦立体而上。雁霖山山脚,覆压五十余里,有白墙高筑,墙内五步一楼,共有八楼,楼高八丈余,楼与楼环绕成一个八卦之势。朝南的巍峨高楼上方挂着一块乌黑牌匾,牌匾上三个金色的大字—麒麟阁。
麒麟阁,只要是江湖人,无人不知此阁的存在,但也没人记得麒麟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只知道它神秘而富有。
麒麟阁除了主楼和两座副楼外,还分别有天录楼—收藏历来的古籍善本。藏经楼—收藏历来古卷佛经,百闻楼—收藏所有秘史传闻,石渠楼—保管江湖所有帮派的盟约,存迹楼—记载着历代所有江湖门派兴衰起落,此五楼每楼藏书千千万,四周机关密布,非存有盟约的江湖门派不得踏入半步。就算存了盟约在此,也要出拜贴,由阁主批定才可入内。
新阁主上任后,由于阁内存有盟约的帮派越来越多,一改以往每月可接拜帖的规矩,变成一年之中,三月至九月开放藏书楼,且每月批定十五个门派入内,一次只得一人。其余时间除了存放盟约,不得外人入内。且规定建帮立派投递盟约者必须附上实地门派,帮址绘图,帮众规模不得少于百人方可。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在麒麟阁可以随意进出的也有那么几个人,怪就怪现任这位懒惰不羁的阁主顾悉之几年前心血来潮,与乾坤门的方十安,十方堂的吴乐知,还有那个聒噪万分的无为寨少当家—叶丰年结拜成了异姓兄弟,他最为年长,是大哥,方十安排行老二,吴乐知次之,那个叶丰年嘛,就是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弟了。并许诺他们无论何时只要他在都可以随意进出麒麟阁。
二
今日的麒麟阁内,气氛不似以往这般轻松。两个男子正在相谈,一个身穿白衣,长发用白玉珏束起,右手拿着一把纹饰精美的扇子,俊逸潇洒,皎如玉树临风前,正是这的主人顾悉之。
另一个身着鸦青色长袍,腰间斜插着一管黑玉箫,长发只用黑色发带束起,眉目疏朗,岩岩若孤松独立,乃是十方堂堂主吴乐知。
他们坐在书案前商酌一件目前令他们觉得非常棘手的事。三个多月前,他们的兄弟乾坤门门主带着妹妹去追踪长生草的消息,却在三天之后陆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消失不见,此后江湖上便开始盛传乾坤门为夺长生草灭门陆家,随之长生草的秘密被玄之又玄的散播了开来,而方十安也一直杳无音信。十方堂门徒遍布中原,专门售卖江湖中大小消息,但是关于方十安和陆长生的消息却每每中断。只知道他们一路向西而去。
如今乾坤门已被推向风口浪尖。
吴乐知一拳头砸在书案上,震得案几上的书纷纷落地,他愤愤的说道:“我昨日在酒肆听到众人都在说什么乾坤门门主道貌岸然,灭了陆家庄满门后出去避风头!气的我扇了他们几个大耳刮子!”
顾悉之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道:“这些人向来喜欢道听途说,然后添油加醋的传扬开去,他们恨不得江湖大乱,最好这些名门大派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里才能舒坦,你同他们较什么真?”
“话虽如此,但我真我气不过,陆家庄出事之前二哥早就去了常山,这些个人就知道断章取义的夸大其词,到处碎嘴!”
“当务之急是十安的下落,等到他回来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吱呀”一声,麒麟阁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襦袍的小童前来禀报:“阁主,外头有位骑驴的姑娘前来求见,已经第三天了,说是想来阁里参观学习。”
顾悉之问小童道:“有无拜贴?是否在阁里存了盟约?”
“呃…都没有。”
顾悉之扶额说道:“那阁里的规矩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阁主,你不是说若是美女,偶尔也可以例外嘛!她已一连来了三日,我见她相貌脱俗,美艳动人,就想着来…”
“去去去,这都什么时候了,美什么艳,例什么外,赶紧给我下去!”顾悉之正心烦,兄弟杳无音讯,这时候哪有时间管什么美女!心下自己阁里的这些个小童越发没有眼力见了。
小童撇了撇嘴,退下了。心想当初不是你自己嘱咐我们的吗?然后到了麒麟阁门口去告诉那骑驴的女子麒麟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规矩,将她婉拒了。女子倒也不纠缠,道了个谢,骑着毛驴,“咔踏咔踏”的离开了。
三
过了三日,十方堂接到方十安回城的线报,吴乐知当下就给无为寨的叶丰年传了个消息去,这段时间这小子对方十安也是挂念万分。吴乐知自己也赶去麒麟阁告知顾悉之,想必方十安回来第一时间肯定回到麒麟阁来。
吴乐知到了麒麟阁没多久,边见小童带着风尘仆仆,满面风霜,眼神浑浊,胡子拉碴的方十安进来了。
方十安离开越州四月余,又从清水镇几乎不眠不休的赶了十来天的路程。如今站在这熟悉的麒麟阁,有些仿如隔世,他沙哑的开口道:“大哥,三弟”。
顾悉之看到他这副样子,这哪里还像三个月前意气风发的乾坤门门主方十安啊!赶忙唤了小童给他准备沐浴和换洗的衣物,好给他先接风洗尘。
吴乐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心头一紧,过去扶住他问道:“二哥!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方十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叹了口气道:“哎,说来话长。”
顾悉之见他如此低迷,开口道:“找到陆长生求得长生草了吗?”
陆长生,长生草,方十安面色痛楚的摇摇头,继而问道:“风轻,风轻她怎么样?毒还压得住吗?”
顾悉之低下了头,吴乐知开口道:“她不太好,佛桑果之毒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她现在,全身的筋脉几乎已经变黑了。”
方十安口中的风轻是摘星楼的楼主,复姓端木,一个名扬江湖的美人,这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如果不出一这场意外,今天中秋他们的好事就将近了。但偏偏天不遂人愿,在春天,她中了奇毒—佛桑之毒。
方十安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除了长生草,还有其他办法吗”
吴乐知摇摇头:“这段时间,大哥翻阅了千机殿所有百毒谱的藏书,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以毒攻毒的险着,但都无果,眼下除了百草谱上的除了长生草,别无他法。”
吴乐知看着落魄邋遢方十安继续问道:“二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自从你们离开常山,十方堂到处都打探你们的消息,你们这动的够快的,第一个消息刚到,第二消息就说你们又往西行了。”
方十安睁开眼睛思索着开始讲述他这四个月来的经历,他到了常山后陆长生看到他们就开始逃跑,他们也就一路追,每次与陆长生交锋时他都是以命相搏到最后决然跳下悬崖。
顾悉知听得眉头紧皱,吴乐知听得胆战心惊。
最后他说:“我回到玉屏山下后,曾去陆长生跳落的方位查看,那里有一条湍急的河流,周围峭壁林立。我向清水镇的人打听,但是因为玉屏山脚下十分险峻,从没有人踏足过那里。那小子恐怕是,挂了。”
他回忆了一会又道:“陆长生在跳崖前一直说,乾坤门逼死了他父母,还要拿他做药引。”
顾悉之和吴乐知相看一眼,事情越发的蹊跷。吴乐知还想开口,顾悉之打断他:“十安看上去太疲惫了,先让他去好好休息,一切等他休整好之后再从长计议。”
吴乐知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少了方如意,心想:一定先回乾坤门了,现在乾坤门成了众矢之的,还不能回去,便方十安说道:“二哥,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乾坤门把如意接过来。”
听到这两个字,方十安双腿如灌了铅,不能再向前一步,他闭上眼睛:“三弟!不要去了!如意…如意她,已经不在了”,刚吐出这几个字,他突然感到悲从中来,仿佛一口气提不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四
方十安被安置在麒麟阁的北楼厢房,吴乐知给他运功清除余毒后,他一直高烧不退,昏昏沉沉仿佛坠入了梦魇,一会大声喊着不要,一会又呵呵大笑。
这时候一个绯衣少年风风火火闯进厢房,只见他眉目俊秀,器宇轩昂。来者正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无为寨少当家—叶丰年。他在无为寨收到十方堂传来方十安已回越州的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他看到方十安躺在床上,急切的问:“二哥怎么了?”
吴乐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太着急:“说来话长,中了瘴气毒,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叶丰年走到床边探了探对方的脉搏:“二哥余毒已清,以他的功力不该如此啊!”
顾悉之叹息:“是他自己不愿意醒来”
叶丰年记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
顾悉之看着床上的方十安道。“只能靠他自己”
叶丰年握住方十安的手,轻声喊:“二哥!二哥!我是丰年!”
然而方十安此时跟着梦境神回过往:去年中秋佳节,摘星楼,他和小妹还有端木轻风一起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方如意有些醉了伏在端木风轻的肩头说道:“风轻姐姐,明年此时我就要改口称呼你嫂子了”
端木风轻垂下头脸蛋红红,煞是可爱。
方如意觉得,自己未来的嫂子是世上最美丽温柔的人了,看了看望月阁外的月亮搂着她继续说道“你和我哥成了亲之后,平常呢就住在我们乾坤门,八月十五就住在摘星楼好不好,不对,应该每月十五都来此小住才好,在摘星楼的望月阁赏月可真是平生最幸福的事了。”
端木风轻抓着方如意搂在她肩头的手,看着方十安,娇然一笑,如冬夜盛开的梅花,清冽芳香,令人沉醉。
这一张令方十安魂牵梦萦的脸充斥着他的脑海,他的额头布满汗珠,眼角划过一丝热泪,慢慢睁开了眼睛。
叶丰年见方十安终于醒了,一把抱住他:“二哥!你终于醒了,二哥,你是不是听到我在喊你!所以你就醒了!太好了,二哥!”
方十安醒,看到方十安那张急切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他:“恩…我没事了,别担心。”
方十安看了一圈四周,物是人非啊,他低下头,大家一时间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问道:“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可有发生什么变故?”
“当然有!”叶丰年激动的抓着他的手。
“什么事?”
“事大了呀!二哥,你知道吗?现在江湖传言…”
叶丰年唾沫横飞的讲了一个多时辰,总结起来就是:在他们得知长生草在陆家之后。陆长生突然离开了中郡,并且是带着长生草离开的,于是求药心切的方十安兄妹迅速带人去追陆长生。就在他们离开三天后,陆家的人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十方堂得知消息后立刻前往陆家查探,除了在庄外碰上了疯疯癫癫的陆夫人以外,没有任何线索。吴乐知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先悄悄将陆夫人带回了十方堂,此后,江湖上边开始传开了乾坤门为夺长生草灭陆家满门。
现在再结合方十安这一路的经历以及陆长生的反常之态,应该是有人故意引方十安去追陆长生。这长生草似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暴风雨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