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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情仇如潮不休,且将恩怨待从头,何人可断滚滚东流?爱恨悠悠无尽愁
一
一众人在陆庄主死后心生无力,这些从出生就觉得自己非池中之物的名门弟子,碰到了一个如此处心积虑的对手,这个对手撕开了江湖的表面,让他们见识到了残酷和尔虞我诈。可笑的是像陆庄主这样的人在江湖中也不过是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那么,所谓江湖名门,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后吴乐知带着陆夫人回了十方堂,方十安去摘星楼探望端木风轻。
叶丰年觉得心里十分难受,道义究竟是什么?他想不明白,他并不想一个人回去,就借口无为寨太远而跟顾悉之回了麒麟阁。
过了两三天,江湖上流言四起,众说纷纭,一时间激起千层浪,陆庄主的死矛头直指乾坤门。曾经行侠仗义的撼天乾坤手方十安如何的道貌岸然,成了江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过了一个月后,随着江湖上出现的新鲜事,大家渐渐忘了那个籍籍无名的陆家庄。随之,关于方十安如何道貌岸然的话题变成了摘星楼楼主端木风轻离奇中毒身亡。
端木风轻死在寒露的前一天,生前翩若惊鸿的她死时筋脉发黑,全身如被黑网笼罩。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刚过立冬就飘起了雪花,自从端木风轻去世后一直待在摘星楼望月小筑的方十安觉得今年比往年更冷了,哪怕他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斗篷,仍然觉得冰冷刺骨。
二
日复一日,转眼正月十五,上元节灯会,今夜的中郡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处处悬着形状各异的彩灯,这些彩灯有纱的,有绸缎的,上面或画或绣做成各式花卉,各种瑞兽家禽的样子。还有更精致些的花灯下垂着彩色璎珞,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街上的红男绿女们,或猜灯谜,或看舞狮,人声鼎沸。
往年,城内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淮水河上的乾坤门了,那本应该挂着最新奇特异花灯的大门如今却灰暗无光。连门匾上乾坤门三个大字都融进了黑夜,看不清了。
乾坤门在淮水河的源头上高门耸立,门内正中央修建着一个阴阳鱼太极图形状的的回廊,回廊下就是蜿蜒曲折的淮水河,此河宽约五丈,横穿半个中郡。从中郡北边的城门口进来,只要沿着淮水河就可以找到乾坤门。可以说这是地处中郡最繁华的地带。
方十安穿着一身黑色大氅,更显得脸庞削瘦而苍白。他两只手分别捧着两盏莲花灯,与众多善男信女一样去往乾坤门外的淮水河畔放花灯许愿祈福。
他驻足在河畔,侧过头望着冷清的乾坤门,回想起去年此时,小妹帮他一起做了一只与人一般大的老虎花灯,他们一起兴冲冲提着它送给端木风轻,当时端木风轻捧着这只比自己还大的老虎笑得花枝乱颤,一边骂自己是个呆子,一边将它挂在了望月小筑。那虎虎生威的老虎悬在上面当真好不气派!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蹲下身缓缓将手中的两盏花灯放入河中,看着它缓缓飘荡,随之他的花灯与几盏形状相同的灯轻轻碰撞在了一起,灯上的烛火被撞的忽明忽灭,然后,他借着摇晃的烛光看到这些灯上写着和他花灯上一样的字:方如意,魂兮归来。端木风轻,魂兮归来。一盏一盏,十盏百盏,盏盏如是!
他抬起头环顾,看到对岸站着几个与他一样穿着黑色披风,束着素色发带的一行人,正是:麒麟阁—顾悉之,无为寨—叶丰年,十方堂—吴乐知,还有怡然山庄朱舜英,朱舜水。
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了小妹如意和意中人端木风轻也在其中,对着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于是他也泪流满面的笑得像个孩子。
三
过完中元节后,今年很快划上了句号,叶丰年在无为寨收到了吴乐知传来的消息:在新年的立春时分,方十安在越州山外的径山寺剃度为僧,法号—释严。
当下叶丰年马不停蹄的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程,来到径山寺门口时天还未亮,青色的空中隐隐闪烁着几颗残星。
他牵着马徘徊在寺庙门口,初春的晨露让他整个人潮潮的,潮的连心都湿漉漉了起来。
天渐渐破晓,东方浮出一丝朝霞,径山寺的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朱门打开,见到有个穿着纳衣的和尚拿着扫帚走了出来,叶丰年上前想问一声他的二哥方十安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待走近看清来人时却低低的开口道:“二哥…”他的声音不再跳脱飞扬,吐字放佛如鲠在喉般的艰难。
方十安见叶丰年满脸风霜,愣愣的站着,心下有些不忍,但如今已四大皆空,就不要再为红尘俗世心起波澜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丰年,今日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只是如今我已遁入空门,往事随风,不再是你的二哥了。”说完躬身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拿起扫帚清扫起寺庙门口那厚厚的落叶。
叶丰年见看着方十安,看着当年那个潇洒肆意的乾坤门门主,看着那双曾经气吞山河的双手,如今,竟然握着一杆破扫帚甘愿在这寒寺门口扫地作揖?!
叶丰年心潮翻涌,一把抢过吴乐知的扫帚扔的远远的,眼神灼灼的看着吴乐知对他道“二哥,去者虽不可留,但江湖之大,你我兄弟仍像过去般策马驰骋,行侠仗义,岂不快哉?”
方十安看着眼前的叶丰年,他曾经的四弟,仍是这般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这冤冤相报的江湖纷争,他已经厌倦。这世世代代的恩怨,谁肯先放手?不管是是花家也好,陆家也罢,就让一切都在自己这里停止吧。
他微微一笑,伸手掸去叶丰年身上粘着的两片落叶,“方十安仍在那曾经的江湖之中,仍在你们的记忆里驰骋四方,而如今的释严已入径山,江湖上的种种,已与释严无关。”
说罢,念了一声佛号,默默去捡起扫帚,细细的边扫落叶边说道:“施主如有愿,可移步入宝殿内上香祈愿,小僧亦会在此为几位施主念佛祈福,愿施主岁岁无忧。”
叶丰年热泪满眶,眼前的人渐渐模糊,是了,他是释严,不是二哥,二哥不会叫自己施主,二哥怎么会叫自己施主呢?
“江湖上大哥人称玉扇公子,二哥你呢,称为撼天乾坤手,三哥他是玉面青龙,那你说我叫个什么名堂好呢?”
“你呀?我看你脑袋空空,拳法空空,不如就叫你空空公子吧?”
“好个二哥!如此编排小弟!教你尝尝我的空空拳!”
“哈哈哈,空空公子果真名不虚传。”
日悬当空,寺外来来往往的香客越来越多。他们有的急切,有的愤懑,有的欢喜,有的忧愁,只有叶丰年是落寞的,他牵着他的马,抬头看了一眼径山寺,而后翻身上马,一声“驾”!马蹄溅起尘土。扬长而去了。
剥落三千烦恼丝,寒寺青灯伴古佛。
自此,乾坤门逐渐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