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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果不晓得卫良阴心中所想,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有将军府的管事来传话, 说是将军请了两位公子往前院走一趟。
卫良阴看一眼天色, 问那传话管事:“前院里的客人们可都走的差不多了?眼下时候还早,又是来了什么贵客不成?”
管事笑道:“是怀远将军与明威将军各自携家眷前来拜会。”
怀远与明威两位将军曾是卫西洲手下两员大将, 于战场杀敌勇猛, 此次大胜敌寇, 这二人也各自拿了圣旨受封加官,后又在京城内安家置业, 许是初临京地忙过了头,倒是一直脱不出空。
也正巧借着今日白果生辰,卫西洲给自己这两名亲信下了贴,也好叫白果认认人。
卫良阴眼睛一亮, 心想着什么就来什么, 便又问道:“清平跟俊安可是都来了?”
管事说:“两位少爷都来了,小的眼瞧着倒是比刚归京那会儿又精神了些,这好好打扮起来,咱们戍边二郎倒也不比京城里的贵子们差些什么。”
卫良阴笑着撇撇嘴, 拉了白果的手就往院外走,边走还边同白果道:“清平跟俊安两人皆是我在军中的好友,虽是男子却从不会看不起咱们双儿跟女子, 而且他们虽说是武将之子, 却一个擅机关奇巧,一人擅长排兵布阵,都是军中一等一受欢迎的好儿郎, 待会儿你见了他们,只当做是自家哥哥便好,不必拘束。”
白果心底虽说挺没底,但依旧乖巧点头:“好。”
前院的一处清幽花厅里,卫西洲坐于上座与怀远、明威两个亲信絮叨着归京后的一些琐事,偶尔聊聊军中事务,说些京郊外兵营里的变化。
赵清平跟孙俊安两人随各自父亲落下座,身边分别还坐着两名戴着耳瑱的小少年,都是如花般的年纪,卫西洲不经意搭眼在这两个双儿身上,严肃的面孔上多了点柔和:“这就是清伶跟幼茗吧?上次见他俩的时候还是在襁褓里,一晃都长成大人了。”
“哪里就大了,整日还不是只晓得在他们娘父怀里撒娇的小双儿?”怀远将军笑道:“我家清伶性子腼腆安静,比不了良阴那般的跳脱性子,军中时候便只让他待在区城里,将军一直呆在军中倒是不得见,也难得您如今还记着他。”
明威将军也附和说自家孩儿亦是,又道:“这回带家里孩儿出来也正好是赶上将军您家侄儿的生辰,想着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少年,多多走动总是好的。”
卫西洲笑了笑,瞧着两个被家里养的精细的小双儿,说:“卫良阴那小子的个性倒是被我养歪了,你们家的孩子若是与我那侄儿性子相和,能常在一块玩乐也好。”
白果跟着卫良阴从穿花廊走过来,便听到这句话。
他还来不及看清屋里众人模样,卫良阴就先略带丝嫌弃地说:“怎么他俩也来了。”
“谁?”白果小声问。
卫良阴表情不大开心,拉着白果的脚步也慢下来,在白果耳边嘀嘀咕咕说:“喏,就下座的那两个双儿呗,虽说他们兄长与我关系颇近,但这两人同我却是谁也看不惯谁的……待会儿你看吧,你表哥我可又有得难受了。”
白果不懂卫良阴嘴里说的“难受”是个什么意思,直到他们进了花厅,分别与两位将军问了好,再经介绍与几位少年浅浅见了礼又小坐一会儿,卫西洲才温和着声音同白果道:“大人说话多是严肃无聊之事,你们小孩子听不惯,便叫良阴带着你们去别处玩罢。”
“这……清平与俊安两个是小子,还是叫他们留下罢。”怀远将军道。
卫西洲没成想怀远这军中大老粗入京后倒是先学会了京内世家身上的规矩,眉毛一挑也没拒绝,只淡淡道:“那就留下吧。”
先前卫良阴还盼着跟他俩好兄弟叙叙旧,再把两人说给白果好好认识认识,叫白果晓得什么叫做青年才俊比比皆是,可眼下不仅赵清平跟孙俊安两人都被留在了花厅里,他跟白果身边还多了两个叫他眼不见心不烦的双儿。
从花厅一出来,先前一副乖巧模样的赵清伶先发了话,语气里满是好奇地打量着白果道:“卫良阴,这就是你表弟?就是那个被将军闹得家里从侯府降成伯府的白家大公子?”
听听这双儿嘴里都是说的什么话?
难听不难听!
卫良阴内心咬牙切齿,面上却皮笑肉不笑道:“是,白果正是我家表弟,不过白家被降爵,那是因为侵吞我卫家家产,罪有应得,什么叫我父亲闹得?”
赵清伶吐吐舌头,皱着脸蛋,娇哼哼说:“卫良阴,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你语气那么凶干什么?”
卫良阴笑意快坚持不下去,特别想举起拳头把赵清伶这张在他看来虚伪至极的脸皮给砸掉。
白果与卫良阴相处几天,大抵是吃透了卫良阴的脾性,见状不好,他按住卫良阴的手腕,眨眨眼看向模样清秀可爱的赵清伶,慢声说:“表哥与人说话语气素来如此,你与他在边关相处这么多年,竟还不知晓吗?”
言下之意就他故意找茬咯?赵清伶一窒,心虚地嘟囔一句说:“你懂什么呀,他一个双儿,整天嘴里打打杀杀,脾气还凶,更与男子混在一处,丢的可是我们双儿的脸……他是将军之子,不想嫁人,也不在乎自己名声,可我们还想嫁个如意夫君呢。”
卫良阴可道是气坏了:“我又不是你家的双儿,怎么就丢了你这个双儿的脸了?”
旁边一直没吱声的孙幼茗在这时出声道:“旁人只看你镇日与军中男子厮混的行径,都道是军中的双儿都是没脸没皮的货色,对,你是卫家人,自然没人敢在你面前嚼舌根,可我与清伶不过是小将之子,他们这么说,便是连我们的名声捎带了,我们又能怎么办?”
卫良阴脸黑说:“什么叫厮混?我与他们比武是在武场上正大光明比试的,输赢靠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你且告诉我是谁拿这事儿说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孙幼茗抿嘴说:“你瞧你总是这样,哪有一分双儿该有的模样?”
白果闻言,又见他说话文文弱弱,脸上更是擦了脂粉,描了细眉,行肖女子,不禁问他:“孙公子,双儿该是有什么模样?”
孙幼茗看他一眼,细声道:“自然该是同女子一般,在家从父,外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像是卫公子这般行事,是放浪且有违妇道的,若放在民间,就该是自缢、浸猪笼的下场。”
白果拧眉,总觉得这话不对。
可京中风气想来如此,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卫良阴却是“呸”了一声,冷声道:“你作为明威将军之子说出这话来就没一点儿心虚?若是如此,我且问你当初在军中参军的双儿跟女子们该如何自处?他们都是上阵杀敌拿了实打实军功的将士,现在叫你这么一说,军功拿完是不是就该回家找根绳子吊死算了?可真是好一招过河拆桥的做法。”
孙幼茗没想他会这么说,脸色一下涨红了,半天憋出一句:“这、这不一样。”
卫良阴却只冷哼一声,不再与两人辩驳。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如此。
四人在院里一处遮了避风帘的亭子里坐下,丫鬟嬷嬷们奉上瓜果热茶,又给几位公子一人塞了一个手炉,这才在亭外候下了。
卫良阴拉着白果坐在一边,孙幼茗与赵清伶两人挨在一处,泾渭分明。
许是还惦记着早间那一枚酸橘子的事儿,白果见气氛冷凝,便伸手剥了个品相不错的橘子,自己分下一瓣橘肉,待卫良阴看过来,他便浅笑说:“这橘子真甜呢,表哥吃不吃?”
卫良阴心底是存着游移的,但想到自家表弟素来乖巧,就点头说:“分我一半罢。”
赵清伶趁机嗤笑卫良阴是自己没手吗,还要麻烦让自家弟弟伺候,整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随后喊了孙幼茗一起剥桔子吃。
卫良阴撇嘴,将白果递来的橘子咬咬咽下。
一股熟悉的酸味从喉头冲到胃里,他表情细微变了变,见白果小狐狸似地抿着嘴笑,他轻拍了把白果的小脑袋,仰着下巴对赵清伶哼哼说:“别人剥的橘子就是比自己亲手剥出来的香甜,你奈我何啊?”
白果忍笑说:“嗯嗯,对,我自愿给表哥剥的。”
他长了张无害的脸,清秀又精致,还有京城世家子的身份,说来赵清伶与孙幼茗这两个被养在深闺的双儿是十分羡慕他的,见他这般说法,再看看卫良阴那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只觉得这世家来的小公子是被卫良阴小霸王欺负的那个,还得故作高兴,于是分外替他不值。
也就是揣着这样的想法,赵清伶愤愤地剥光一个橘子,泄愤似地在橘肉上咬下一口。
孙幼茗不如他剥得快,见赵清伶吃的这般迅速,细声道:“橘子再道甜,咱们也得慢慢品吃才是,莫要在白公子面前失了礼节才是。”
赵清伶脸色变了又变,艰难吞下橘肉,偏还得保持得体的笑容:“……幼茗,说的是。”
孙幼茗点点头。
赵清伶看着他,又看一眼对面双双憋着笑似的卫良阴跟白果两人,浑身满是不得劲,竟鬼使神差地催促了好友一句:“莫要再看我,你也吃。”
孙幼茗应了一声,跟着也咬下一口。
唔,好甜……
他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