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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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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麻烦, 我单是喝些也便够了。”

    谢临蓦地笑了, 如墨般沉寂的眸子似在一时鲜活过来, 荡出浅浅的波纹,玉石般的声音同时透过四座之人, 撞进白果心底。

    白果喜欢听谢临的声音, 仿如一汪冰日的泉水, 初见总以为它该是凉彻心扉的冷意,伸出手却又意外的温暖触感, 就仿佛是在寒风中走了漫长的路,乍见温凉,叫人不舍放下。

    两人间的对话并不顾忌着在座旁人,既是谢临不需要, 白果也不好再问是否晚宴上的饭菜真的太不合胃口, 只是唤了身边伺候的下人,取了壶暖身的果酒送到谢临面前。

    “公子说殿下未食粒米,单只喝席上的烈酒不免伤胃,于身体有碍。”下人瞧着静王温和的面色, 低声道,“公子还吩咐小的同您交代,若是殿下实在想喝些酒水, 不如品用府上的果酒, 味甘不醉人。”

    谢临眼中笑意不减:“哦?”

    下人斟上一盅果酒,谢临配合饮下大半,再抬眸, 今日晚宴的主角便以殷殷切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他,目光对视的一瞬,年少的双儿在烛光的照映下微红了脸,嘴角却偏浅浅勾着,瞧着开心极了。

    就这么高兴?

    谢临挑挑眉梢,嘴里的果酒味蔓延至喉咙,只觉得甜而清爽。

    卫良阴在席上与别人玩到一半才发现自家表弟竟又与静王有了接触,但看周围的主桌的客人虽都还在聊的聊吃的吃,嘴上都没停下,但眼睛却早不知道飘歪了多少,全落谢临与白果两人身上了!

    他暗自瞪了谢临一眼,忙碰了碰白果手臂一下,故作惊讶似地说:“果果,你看那桌上坐的孙幼茗,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本是想找个由头转移了自家傻表弟的视线,不想嘴巴好似是被开过光一般,话音刚落,分桌上杯盏落地的声音就传进众人耳里。

    “无事无事,是我没仔细滑了手。”说话的是个挽了发的年轻双儿,他一脸歉意地朝众人点点头,捂着被茶水打湿的袖口,很快就被丫鬟们请至后院更换衣衫。

    再之后,那处分桌的气氛就不怎么好了。

    “是……吵架了?”白果不远不近只能看清那桌上孙幼茗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赵清伶坐在他身边好像在拧着眉毛说着什么。

    “过去问问看?”卫良阴早就吃了个差不离,且他又是个爱看热闹的,一时就有点坐不住。

    尤其他不喜孙幼茗,看孙幼茗脸臭总是比别的高兴些,至于最后存的那点儿私心,就是要他家果果离那静王远点儿了。

    白果犹豫了下,清凌凌的双眸在谢临身上略了一下,便被卫良阴拉着往分桌去了。

    丫鬟给家里两位小公子多支了座位,卫良阴坐下了就抓起把瓜子笑问:“刚是怎么回事儿,瞧着你们一个两个面色不好,我还想是不是你们几个不爱来我家过生辰宴啊?”

    他说的大咧,嘴上没个顾忌把门,分桌上的客人一听,纷纷笑说道:“可不是这个心思,你也别在咱们的小寿星公面前诋毁我们几个,万一把小公子的心伤着了,可得你来负责!”

    白果忙抿唇笑说:“没事的,表哥与你们开玩笑呢。”

    卫良阴跟几人喝了盅酒,这才瞥眼看向孙幼茗那边。

    赵清伶坐在孙幼茗身边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儿地吃着碗里的菜,饶是孙幼茗去碰他,赵清伶也翁着脑袋不搭理他。

    “你还跟我有上脾气了?”孙幼茗心底满是不高兴,直接伸手拿了赵清伶的筷子,愤愤道,“当初在外头还没归京时是谁说做我一辈子的好兄弟?眼下进了京倒是好了,先是这卫府上的表公子白果,后又是刚刚那个宋涟,你倒是见了谁都能聊得开心,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还在边上,我还是你朋友、兄弟吗?”

    “幼茗,你就不能安静会儿吗?”赵清伶被孙幼茗烦的快崩溃了,“我不是早跟你解释过了,跟白果我与你一样都是今日第一回得见,我也没多同他聊得来,多说几句话……就是宋涟也是因为他正巧坐在我旁边,与他搭两句话而已,明明是你突然发脾气不高兴还碰掉了人家的茶杯,我跟你解释你不听,现在也不让我吃饭,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你说了这么多,意思不就是我不讲理?”孙幼茗瞪大了眼。

    赵清伶想抓狂:“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你不讲理!”

    两人眼看就快大声争执起来,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同孙幼茗不赞成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孙公子少说两句罢。”

    孙幼茗觉得自己好像被所有人针对了,针刺般地偏头同那人不客气道:“你别多管闲事行吗?”

    那人本是好心出言,结果被孙幼茗一顶,也黑沉了脸。

    卫良阴拉着白果慢悠悠看着戏,眼看场面要闹大,这才起身笑眯眯走过去,懒懒地问:“吵架啊?”

    孙幼茗抬头,冷不丁被卫良阴突然冒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太闲了。”卫良阴又问一句。

    孙幼茗不懂他什么意思,警惕问:“你做什么?”

    “没什么。”卫良阴笑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来,“找你喝酒行不行?”

    孙幼茗沉默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要是太闲,就跟我喝酒。”卫良阴翻个白眼,又重复一遍说,“他们那些乖乖仔都肯跟我喝,实在没意思地很,我看你无聊,不如跟我喝着玩儿啊?”

    说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叫人给孙幼茗斟上一盅。

    “喝。”

    卫良阴拍拍桌说。

    孙幼茗本是不想喝,但他心里憋着方才的气,又看赵清伶早就跟人换了位置继续吃吃喝喝看都不看他一眼,便不知哪里的血气上了头,直视着卫良阴挑衅似地眼神说:“喝就喝!”

    有人想拦,却又被旁人压了下去。

    大多家里双儿的养法与女子是一般对待的,孙幼茗是家中幼子,便是馋了的时候也只能品几滴果酒来尝,像如卫良阴这般喝酒如喝白水般的双儿却实乃罕见。

    两人对起酒量,不过区区片刻,高下立见。

    孙幼茗喝红了脸,整个人晕头转向,再没了力气去惹是生非,只趴在桌上吐着酒嗝,一副快要昏睡过去的样子。

    “去把孙俊安叫过来,别让他跟他那几个兄弟在外间喝了。”卫良阴喝了几杯,却跟个没事人一般,指了个下人吩咐道,“就说若是晚来一步,他这亲弟弟可就要醉死过去了。”

    那头,孙俊安听到这消息还以为自己喝糊涂了。

    他摸着脑袋,皱眉说:“幼茗怎么能突然喝酒了?”

    下人便将卫良阴约孙幼茗喝酒的事说了一遍。

    “胡闹!”孙俊安听完,面色微臭,“快带我去看看!”

    孙幼茗喝的熏醉,白果想着先是叫人把他安排到客房里休息,却被卫良阴拦住说:“还是待会儿叫他哥直接将人领走吧,这孙幼茗心思不好,往日我也不叫爹爹再请他来了,以后见了你也别碍着他是怀远叔叔家的儿子就心软,只当做是点头交就行。”

    白果问:“这样好吗?”

    卫良阴冷声说:“他白日里对你跟静王之间指手画脚,眼下又差些在你生日宴上闹事,可见他心上也是没有你的,所以与他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白果听过沉默了下,没再说什么。

    恰好孙俊安这时候赶了过来,看见卫良阴下意识就朝他挥了挥拳头。

    这是两人归京前在边塞军营时常有的动作,一般他们几个好友之前出现分歧时,就会互相给予一个拳头预警,后面是私下解决还是演武场上分胜负就看各人选择了。

    卫良阴倒是不怕他,只眯了眯眼,留给孙俊安一个毫无怯意的冷笑。

    “怎么喝那么多。”从桌上抱起孙幼茗,孙幼茗身上的酒气便熏得孙俊安不行,他狠狠瞪了眼卫良阴,没好气问,“你就是再不爱与我这弟弟一起玩,也不至于这么灌他……你说我这般把他带回家,娘父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自然是如实说。”卫良阴耸耸肩。

    孙俊安头疼道:“眼下进京还没几日,你竟是学会欺负比你弱小之人了。”

    卫良阴凉说:“对,我单对你弟弟有偏见,就是捏准了故意欺负他的……”

    孙俊安拧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幼茗招惹你,你不都是只当做无视,可不是现在这样……这副斤斤计较的妇人模样!”

    “我原先以为你跟别的双儿不一样,还动过想要将你娶过门的心思……可眼下,我真是看错了!”

    白果听孙俊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心中大骇:“孙少爷慎言!”

    不安地偏头看,不想卫良阴也彻底冷了脸,气孙俊安口无遮拦说出这么一席话,白果不禁往自家表哥身边靠靠,手也握住卫良阴的手心。

    卫良阴心里倒没白果那般翻江倒海,甚至还有些想笑:“我以前也没个正儿八经的兄弟,独身一个自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想去在乎你那幼弟是怎么看不顺眼我。可眼下我归了京,白果便是我的兄弟,你家弟弟看不顺眼我没关系,可他要是欺负我弟弟,我定是不让的。”

    “再就是你说娶我就娶我?便不说我对你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就是我爹那关你便过不了。”卫良阴碍着周围人多,不愿将事闹大了,“你宝贝你弟弟,就抱着你弟弟去过日子,别牵扯上我,我嫌恶心着呢。”

    “……”

    孙俊安沉默了一瞬,神色复杂地将目光在白果身上落了片刻,又立马转回到卫良阴身上,双唇动了动,心知自己冲动说错了话。

    可眼下说再多也无法挽回,索性他也没脸在再宴席上呆下去,便终究没说出一句道歉的话来。

    “快带人走吧,不然吐你一身,更恶心。”卫良阴说不是没感觉,可心底到底还是浮现出一丝撕扯般的失落感,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情,对孙俊安翻了个白眼说,“回去就如实告诉你娘父,咱们小辈的事,牵扯不到长辈之间,且放宽心就是。”

    孙俊安叹口气:“……好。”

    等终于把孙幼茗这个闹事精给弄走了,分桌上的气氛不过片刻便又热闹起来。方才与孙俊安的争执仿佛从未被卫良阴记挂在心上,但白果心细,孙家兄弟一离开他便叫人去煮了醒酒茶来。

    “煮一碗……不,还是两碗吧。”白果低声同丫鬟吩咐着,偷偷歪了脑袋往主桌看去,只能瞧见静王挺立宽阔的脊背,“一碗待会儿看着表哥喝下,另一碗你只送去静王殿下那里,不必多说其它。”

    小丫鬟点了点头,记下了。

    先前被泼湿衣袖的双儿一直没能回到席间,白果心里惦记着那人,见卫良阴又在桌上找人玩得开心,便趁他不注意,叫了嬷嬷跟他一起去后院偏房里瞧是怎么回事。

    说来这个叫宋涟的双儿也是倒霉,只是偶然与赵清伶坐在一处,两人说了些客套话,就被孙幼茗故意碰掉自己的茶水杯弄湿了袖子。他家父亲的官职不比孙幼茗家的,虽说今晚是家宴不拘束于各家身份,但宋涟实在不想给家里惹事,便忍了下去。

    可这人倒霉了,喝凉水塞牙都倒霉。

    他今日这穿来赴宴的衣服是家中新制的,但料子却是去年的陈料,单一见水,趁绿的颜色便染了原本嫩黄的刺绣,一时间衣服越擦越污,到后面袖口处竟是不能看了。

    宋涟哪碰见过这种事,还偏偏是在将军府做客,可算是丢近他宋家的面子了。

    不知如何是好,他也不好意思去喊外头候着的丫鬟,只自己在屋里越看越伤心,连连掉了几滴眼泪在袖口上,越想越委屈。

    “宋公子可是在里面?”一道温软清透的声音穿过窗棂隐隐落在宋涟耳里,叫他不禁停了哭,有些局促地擦了擦眼,快步走到门口从缝里看到一个披遮狐狸毛披风的双儿正浅笑着同屋外人问话。

    “在的。”守在屋外的丫鬟行了礼,同白果低声道,“不知屋里公子收拾好没,但奴婢只听里面的公子,好似是哭了一场。”

    “哭了?”白果微愣,眉心微蹙,略担心地上前扣了扣门,“宋公子在吗?”

    宋涟赶忙把门打开:“在的。”

    白果抬眸见宋涟果然双眼泛红,是哭过的模样,眼睛下意识就落在宋涟背起的手来。

    他关上门,慢声问:“宋公子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宋涟不好意思地眨眨眼,但又见白果眉眼清澈,神情认真又真挚,便不由苦笑着将手从后伸出来,给白果看了那处难看的袖污,已经蔓延到了小臂,大块的颜色混杂,令人难以直视。

    “若是宋公子不嫌弃,不如便把这身舍了,拿我件衣服先临时穿着?”白果想了想,浅笑着露出两个梨涡说,“我刚来将军府不久,舅舅为我准备了不少衣物,皆是簇新,没穿过一次。”

    宋涟忙推拒说:“既是新衣,我穿不妥吧?”

    白果笑道:“没什么不妥的,宋公子既是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于我来讲便是贵客……现在我们说了话,便又已经是认识的朋友了,眼下朋友有难,我又怎能不帮?”

    宋涟听了,哭过的眼有点泪腺发达,一时又有些红。

    白果不会安慰人,略慌了,拍着他的背小声道:“你别哭啊,我、我不会哄人的。”这一着急,整天没怎么见的结巴毛病就又露了出来。

    宋涟破涕为笑,呜咽着说:“我、我不哭。”

    俩双儿缩在一起像极了报团取暖的小动物,皆是毛茸茸好揉搓,白果只觉得跟宋涟亲近的很,开门麻烦嬷嬷多跑一趟带件新外衫来,就又缩回屋里,跟宋涟挨在一处说话。

    宋涟家里是做生意的,茶商,也算得上半个皇商,家中父亲曾在经年边关战乱时给卫西洲的大营里送过不少粮草,也是于此与卫西洲结下不浅的情分。

    这次宋涟的父亲恰在京城办事,得知卫西洲带军大胜归来,便特意多停留了许久,甚至还叫了妻儿一同上京,在先前置办好的房地里住下,似是要扎根京城。

    “苏杭虽富庶,却也不比京中。”宋涟腼腆道,“我不熟悉这里的地界,上京后就一直呆在家里没怎么出过门,只觉得一切都新鲜又可怕极了,之前听赵清伶说孙幼茗父亲也是将军,他推我茶盏,我还挺怕的。”

    说完自己先笑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胆小,见人就怂的脾气没得改了,有点自暴自弃。

    白果倒是没笑话他,只跟他说没事,又将卫良阴灌孙幼茗酒喝,最后把孙幼茗灌醉送回家的事说了一遍。

    “卫公子可真是双儿中的豪杰。”宋涟羡慕道,“说来今日随父亲前来,我却还没跟果果你说句生辰安好的话……”

    “无事。”白果摆摆手,恰好嬷嬷也回来了。

    叫丫鬟来帮着宋涟将外衫换下又穿上新的,宋涟脸色可见的又变好了,说起话来也轻松了些。

    白果在席上被人敬了不少茶水,便赶了宋涟回宴席,他稍慢一步便到。

    “嬷嬷们也下去吃酒罢,左右席宴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便是了。”白果体贴将军府里笑容和蔼的嬷嬷跟下人,都叫她们离开了,只自己提了一盏小灯笼,慢悠悠走在石径上。

    说来,他耳瑱里的神仙系统好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眸中划过一丝不知是担忧还是什么的情绪,白果敛了眸子,目光落在灯笼里跳动的烛芯上,一时间分了心神。

    “走路要专心。”

    一道略无奈却偏宠溺的熟悉声音在耳畔响起,白果呆呆的抬起头来,便见到一直坐在主桌上的静王殿下不知何时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捏捏他的耳垂,笑似地问道:“在想什么,连路都不看了?”

    “唔。”白果微微红了脸,左右看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抬眸问,“殿下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谢临笑笑,替他拿过手提的灯笼,“身边的仆人又被你打发走了?”

    白果惊奇道:“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谢临便说:“管事与我说,你在伯府时就不喜下人跟着,想来到了将军府也是一般。”

    白果抿唇,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殿下懂我。”

    谢临听他说着话,不过一日的功夫,昨天还被他逼哭在车里的小孩儿便成了今日里众星捧月的小寿星,又许是今日小孩儿高兴,便是连与他说话都带了几分轻松愉悦,倒是……有了不少上辈子相处后的影子。

    眼眸一暗,谢临陷入一阵回忆,再回神,便只见白果踢着脚边的石子,慢吞吞陪他在路上走着。

    明明不是多么长的一条小径,却偏被他们磨了半天还未走到一半。

    嘴边露出一丝笑意,谢临从怀中摸出一枚绕着红线的平安福,不消片刻便落在白果手中。

    “这是?”白果手心感受着平安福上还未消散的温热,眨了眨眼。

    谢临说:“是本王在京郊外寺庙求的平安福……只愿护佑本王的准王妃,往后时日,平安顺遂,百岁无忧。”

    白果呆呆看着他,脸腾地红了起来,捏着平安福的手指竟瞬间汗湿了。

    “生辰喜乐。”谢临微微弯了腰,凑在白果面前平齐的位置,认真道。

    “殿下……有心了。”

    白果到了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静王殿下今日上门本就不是突然来了兴致。他的未婚夫在没有收到他生辰请帖的情况下,还是来了府上,并在舅舅与表哥的种种刁难与不喜中强留了下来,只为亲手将生辰礼送给他,再亲口道上一句“生辰喜乐。”

    其实他的生辰本不喜乐,甚至他的到来并不受父亲的期待。

    而他的母亲,也因他郁郁而终。

    白果记不太清小时候的旧事,但大抵也知道都是些被嫌弃冷待的场景,眼底有些不争气的眼泪又莫名其妙的涌上来,可他如何也不想在今日落泪。

    起码……不愿在静王殿下面前。

    哭得太多了,大概就不值得被心疼了吧?白果憋住眼泪,眼睛鼓鼓地看向谢临,使劲弯出个泪汪汪的笑容来。

    谢临戳戳他的梨涡:“不想笑就别笑。”

    “唔……没有。”眼泪憋回去,白果揉了揉眼睛,小心把平安福戴在脖子上,仔细道,“殿下,我会好好戴着它。”

    谢临摸摸他的脑袋,甚至想伸手抱抱他。

    小径终于走到了尽头,可天上突然落下雪来。

    突如起来的鹅毛大雪,满天纷纷扰扰降落下来,不一会儿就铺满在了地上。

    谢临拉着白果躲在屋檐下看落雪,两人倒是谁也没说要回宴会上的话,只有一盏灯笼隐约透着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我本不信什么上天。”黑暗中,谢临蓦地开口,“但现在本王好像又有些信了。”

    白果问:“为什么?”

    谢临轻笑如玉石的声音倏而近了。

    漆黑一片的屋檐下,白果只以为是雪花在耳边绽放,似凉却透着热的,一处即离的轻吻。

    “我信姻缘天定,天公作美。”

    “你瞧,如今正是好时候。”

    ————

    “今中午我约了孙俊安去校场比武,就不回来了。”卫良阴一早便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膳厅,彼时白果已经快用完了早膳,只是表情有些神思不属,是不是总要摸摸自己的唇畔。

    大抵卫良阴说完足有三四息功夫,他才回过神,慢吞道:“昨日里落了大雪,表哥不能晚些出门吗?”

    “不成,我与孙俊安有帐要清算,等不得了。”卫良阴摇摇头,插了个包子。

    他自己也有了点心事,所以也没有发现白果慢了半拍才回他。

    说来昨夜落下大雪,却不碍晚宴上的热闹,卫西洲与许多久日不见得经年好友难得一聚,竟也喝了个翻天,明明是个千杯不醉的酒中豪杰,到了今早也不得不变成狗熊,就连朝会都只得托人告假一声,说是去不了了,到如今日上三竿的时辰都没能起得来床。

    用过早膳,卫良阴便匆匆去了校场,而白果则待在家里,吩咐下人在火上温好了饭菜,只等卫西洲起来便有热饭吃吃。

    左右无事,回到房中的白果掀起一片窗木,只托着腮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练起字来。

    他写了颇久,一张张上重复写着的不过都是那人的名字。

    “谢临。”

    白果又想到了黑暗中的吻,夹杂着雪花的清冷气息,却又叫他的心变得火热无比,几乎要将心扉烧穿烧透了。

    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逃离的,白果摇摇头,又将宣旨收起来,望向窗外满地的白雪,竟在某一时急不可耐地期待起了春日到来的时候。

    生辰一过,日子就仿佛变得快了起来。

    卫良阴到底是没跟孙俊安在校场比成,因为孙俊安的娘父到底还是知晓了自家小儿子在白果生辰宴上做的那点儿事,实在是没脸再叫孙幼茗出门,连着还有孙俊安那点对卫良阴的暧昧心思也被孙家夫人知晓,直接二话没说地关了孙俊安禁闭。

    自此,卫良阴与孙俊安之间那点暧昧牵扯还没起来,便被孙家夫人手起刀落生生砍断了去,之后竟再无单独见面之时。

    至于静王谢临仿佛在那日生辰宴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好似说是晋元帝将他在年前下放到了南方去办差,办得是什么差也无人知晓,只说不是什么好差事,是遭了下方的苦差。于是,朝中隐隐又有了些晋元帝不喜静王,就连年都不想叫这儿子一块儿过的风声传言,于是顺带着白果又被世家之间嘲笑着可怜了一把。

    只说他这个双儿还真是命途坎坷,眼看着终于被疼爱的舅舅接回了家好好养着,但未来夫君却又遭了圣上厌弃,实在是倒霉透顶,一看就是个旺夫旺家的命。

    不过这些传闻都不曾传进白果耳中。

    因为卫西洲转为他请了个武师父,不说教授武艺,却也是些防身的功夫,每日跑跑步步压压腿地跟卫良阴待在一起练习拳脚,十天半月下来,白果身子骨倒是成器不少,至少再没有之前那般虚弱,值得一喜。

    日子一日日地过,一转眼,年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