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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万家
吃中饭的时候，田力代表市民农庄的管理方，在“知青故事灵泉店”招待大家。而安娜却和吴小丽、杏子、桔子一起，到了万万兄弟的家里做客。巧的是，万万兄弟的父亲，正是这里的村主任。
同村的村民邻居们，三三两两地围观村长家的幸福，指着村长家门口停的两部汽车，纷纷议论开了——
“万家兄弟好福气啊，大学一毕业就有工作了，而且是双胞胎同时找到对象，啧啧啧，不错不错，真不错。”
“对呀，村长到底是村长，平时自己省吃俭用，咬紧牙关供两个儿子读书上大学，他老婆去世5年多了也没有再婚，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日出见太阳了。”
“两部小汽车，两个儿子每人开一部，对象是房产公司的两个女老板，哎呀呀不得了，万家伢子命好。”
“房产公司的女老板，以后嫁给万家兄弟，那他们兄弟也就是公司老板了呀。你看看，都讲天上不会掉馅饼，还是有例外的啊。”
“你看老万家的房子，已经破旧不堪，早就应该盖新楼。这下好了，两个儿子突然就做了房产公司的老总，老万住新房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要是我，我就不在这里盖新房了，住到城里去享福好得多。”
“老万现在恐怕还不能走，对吧？他进了城，老娘怎么办？不可能也把瘫痪的老娘带进城里去吧？”
“那也是的，唉，老万这些年真正不容易啊。”
“嗯，真是一个大孝子。”
……
在万万兄弟的家里，最高兴的是他们的父亲。
万村长今天的目光不管落在哪里，都是一片灿烂阳光。他脸上的皱纹像藤蔓一样到处爬，但却丝毫不妨碍他吹口哨。他在厨房里一边炒菜，一边哼着小调，十几碗美味的农家菜很快就端上了餐桌。
“来来来，大家请上桌！”万村长招呼儿子和客人们吃饭。
吴小丽多事，特意安排万村长坐主人位，杏子和桔子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万村长心里又喜又惧，开始时，拿筷子的手在发抖。直到三杯酒下了肚，他才稳定下来。
“叔叔，我们今天这是首次登门拜访，多有打搅。我们姐妹敬你一杯酒，祝你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生活幸福。来，干杯！”
杏子和桔子一同起立敬酒，万村长左边碰杯、右边碰杯，然后仰头喝酒。他只顾得上高兴，竟然忘了说一句好听的话，嘴里在不停地哼哼，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哥哥万科起身敬酒说：今天你们四位美女驾到，我父亲太高兴、太激动。我在这里代表我爸爸和我奶奶，向你们表示热烈欢迎。
吴小丽问：你的奶奶没在家里吗？
弟弟万学说：我奶奶80多岁的人了，身体瘫痪。今天因为我爸爸没空照料我奶奶，所以就把我奶奶放在隔壁邻居家里了。
桔子说：既然在邻居那里，现在去把奶奶接回来吧。
“对呀，接回来嘛。”杏子和吴小丽、安娜同声说。
万村长二话没说，立即离开了餐桌，准备出门去邻居家。杏子和桔子很懂事，马上跟随万村长而去。接着，万万兄弟、吴小丽和安娜，大家全都去了。
在邻居家里，万万的奶奶被安置在床上躺着。万村长将她扶起来说：娘，你的两个孙子带朋友来家里了，他们来看你老人家了。
“奶奶好。”大家与奶奶打招呼，但显然，奶奶已经没有变换面部表情的能力了，而是很疑惑地看着他们。
万村长将奶奶背在背上，从邻居家里接回去。站在外面看热闹的邻居们见了眼前这一幕，也纷纷点头称赞。
到了家里，万村长将母亲放在客厅里一张靠椅上，让她半躺着能看见大家。
奶奶头发全白，牙齿全无，脸色灰暗，瘦成了皮包骨，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嘴里在流着口水。
安娜看着奶奶的模样，心里感受到一阵寒意——女人在年轻时即便美得像鲜花一样，老了以后就变成如此丑陋了，难道这就是生命的归宿？由此联想到腹中的孩子，他或者她自己愿意到世间来，和芸芸众生一样走过相同的生命过程吗？
此时，安娜的脑子里有两个自己在争吵：一个说“愿意”；一个说“不愿意”。
席间，大家的话题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了各自家里的老人。
吴小丽：我的奶奶也有80岁了，幸好有我爸妈和哥哥嫂子在家里照顾她。我看过我奶奶年轻时的照片，穿旗袍的，绝对漂亮。
杏子：我的爷爷奶奶在家里，身体特别好，现在都能下地种菜，还自己养猪养鸡，每天过得很有成就感。
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万科从里屋找到了奶奶的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他说：你们看，这是我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是在1966年照的，上面写了‘乡村教师培训班结业纪念’。
桔子抢先接过照片说：哦，奶奶以前是当老师的？我看看，哇，真是的，奶奶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好像一个电影演员呐。
细心的吴小丽发现，奶奶这个时候面部有了一点表情，嘴角还微微地动了几下。
“奶奶，您听懂我们说话了吗？”大家颇为惊奇。
于是，在吴小丽的提议下，大家让出一个座位，把奶奶移到餐桌边，让她跟大家坐在一起。
吴小丽拿出手机，找到一条微信，感慨地说：我在微信里看到一个东东，说人在少年时代的生命是在做加法，生活的积累一年一年增长。但是人在50岁以后，生命就开始做减法了，体力和记忆力都是一年不如一年的。
安娜说：不要吧，在老人面前说这么悲观的话，哼，我们自己还要不要活下去啊？
杏子走到奶奶身边说：对，不说那些了，我来和奶奶照个相。
桔子马上用手机对准杏子和奶奶，拍了照。接着，桔子、吴小丽和安娜都依次和奶奶照了合影。
吴小丽说：诶，报纸上说，这边附近正在建一所大型的养老院，以后好了，可以把奶奶送养老院去住，那里有医学护理的，能让老人改善健康状况呀。
万村长见大家都在用目光等待他的回应，他心有难言之隐，不便出口，就招呼大家说：来来来，你们不要讲斯文啊，吃菜吃菜。
杏子和桔子都是冰雪聪明的人，早已看懂了万家的里里外外。于是，杏子就对万村长说：叔叔，我和桔子虽然是第一次和叔叔见面，但我们和万科、万学早已是像一家人一样的了。所以说，他们的奶奶就是我们的奶奶。奶奶的身体情况不太好，要从现在就开始治疗，一天都不要耽误了。
桔子接着说：对，请叔叔同意，今天我们就把奶奶接到市里去，上医院看医生，做全面的检查，听听医生是什么意见。反正一句话，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一切费用开支都不用叔叔操心，我们都会安排好的。还有，叔叔你也一起去。
“啊，这——”万村长听了杏子和桔子的话，感觉心里一热，同时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他便假装去厨房端饭锅，起身离席。
到了厨房，万村长竟然忘了自己来厨房是要干什么，站在那里愣住了。趁着厨房里没人看见，他快速地抹泪。
吴小丽对杏子和桔子狂竖大拇指，赞叹道：哇噻！哇噻！你们两个，太伟大了！我要为你们点赞、点赞、再点赞！
万科和万学也坐不住了，同时站起来给杏子和桔子敬酒。
吴小丽抢着说：喂喂，你们要喝交杯酒！喝交杯酒！
安娜也附和：对！交杯酒！
万科和万学这对双胞胎性格相似，在美女面前都有些怕羞，此时被吴小丽和安娜嚷嚷着要喝交杯酒，他们的脖子都红了。
杏子和桔子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杏子鼓励万万兄弟说：喝就喝呗，不过是交杯酒嘛，别怕，就喝给她们看，让她们羡慕嫉妒恨。
于是，杏子与万科、桔子与万学，两对情侣手臂相交，各自喝了杯中酒。吴小丽和安娜，则在一旁频频用手机给两对情侣拍照。
吴小丽一时高兴，又叫嚷说：好！接下来，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安娜笑趴了。
吴小丽更是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杏子瞪眼叉腰对吴小丽说：喂，大肚婆！你不能用力笑的，当心肚子里的毛毛被你挤出来了！
“呵呵呵呵！”这回，轮到杏子和桔子笑翻了。
吴小丽假装生气，厥着嘴说：好啊你，你这是诅咒你的侄儿你知道吧？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
杏子做后悔之状，跑到吴小丽身边，用手抚摸她的肚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侄儿在里面好好的啊别急着出来，要等到足月了再出来啊，乖，听话啊。
吴小丽得了安慰，这才满足地说：嗯，这还差不多，还有点做姨娘的样子。
……
万村长被两个儿子和杏子、桔子说服了，同意与他们一起带母亲去城里医院看病。临行时，邻居乡亲们听说了情况，都纷纷来万家给村长送行，家里一下子来了许多人。
一位邻居伯伯拉着万科、万学的手说：我要说啊，你们的奶奶为了省下钱来供你们读书，不让你父亲给她买药，也不肯上医院治病，这样一拖几年，病就越发重了。这回好了，你们的奶奶应该是有救了。
“嗯，知道。”
“谢谢李伯伯的关心。”万科和万学含泪称谢。
李伯伯又说：还有，你们的父亲，这些年他受苦了，真的是苦了他啊！为了在家照顾你们奶奶，他只能守在家里不能出去打工挣钱，他只能省下所有的钱，供你们上学。他一个男劳力，有时候就靠到山上扯些野菜去换钱，才能维持生计。这些年，他不容易啊！
李伯伯的这些话一说出口，早已老泪纵横。邻居们也都眼泪汪汪的，依依不舍地围在门口，仿佛生离死别，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