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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音一个人一脸悲戚地跪在外面,人们都说“春雨贵如油”,把这样贵重的春雨浇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真的有些……不好。
鹊皇说让她反思。其实她早已想得很明白了,从她在云庭稀里糊涂的这三百年,到终于吃了雄心豹子胆决定偷溜下界,再到一尝到人间的桂花酿就管不住自己喝了个烂醉如泥,再到她在沐家庄的这一个月里,慕容雪与沐钰的点点滴滴……
她认真反思过了,她是一只喜鹊,虽修得了人形,却并无人心。所以她很难看透凡人的心思算计。她急于求成,着急办成一件喜事来,虽然她已经知道,这件喜事复杂得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成的。急于求成,又不自量力,这是错一。头脑简单,听信慕容雪的话,不知道从沐钰的角度看问题,意气用事,不懂得顾全大局,这是错二。致人重伤,不立即进行救治,反愣在那里听他们唠唠叨叨,这是错三……
可是,当她一本正经地将自己的反思结果说给鹊皇听的时候,只换来了五个字——“继续跪着吧!”
那个青衣男子早在鹊皇那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几句话下负气而走,没有人去给沐钰护住心脉,便是待会儿鹊皇放她起来,她也没法子救他了。
云音心里着急,只好隔着重重雨幕对着鹊皇大喊,“云音到底错在哪里?还望鹊皇明示!云音犯了错自会自己承担,可若是再耽搁下去,云音便是想要舍身救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云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一面琉璃镜从厅内飞出。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将眼睛闭上,侧身去躲。奇怪的是,她既没有感受到被锐物砸中的疼痛,也没有听到琉璃坠地的破碎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便见那面琉璃镜晃悠悠地飘荡在她面前,镜子里面,倒映的不是她的身影,而是——一幅幅恍若画卷般的场景,而且,里面的人物分明是活动着的!
她瞪大了双眼,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这……这是……”
仿佛是在某个繁华的街头,几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乞儿正在沿街乞讨,过往的人们行色匆匆,几乎没有人肯施舍给他们;在另一个街市里,仿佛正在流行什么疫病,人们个个面色发黄、骨瘦嶙峋,饿殍遍野,甚是揪心;又仿佛是在哪个山谷,谷里分明遍地都是黄金,富丽堂皇、丰硕富饶,却不知为何,人人自相残杀,食人肉、喝人血;富家子弟街头恃强凌弱,闺阁少女因拒嫁而悬梁家中……
云音被这一幅幅满怀恶意的画面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待琉璃镜从她的面前消失不见,她才如梦初醒,突然坐在地上干呕起来。
鹊皇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的面前,见她呕得面色苍白,也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他在她身边半蹲下身子,凑到她耳畔道,“看到了吗,云音,比他们惨的凡人多的是,你为了救他而死,可曾想过,这些愚昧无知、伶仃孤苦、鬼迷心窍的凡人又该等谁来拯救?”
“我……我不知道……可是,沐钰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而他们,与我……”
“与你无关?”鹊皇冷笑一声,伸手抬着云音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你竟然说,他们与你无关?当初在云庭的时候,是谁整日里缠着我说,给世间的凡人排忧解难,是每个鹊仙的责任?现在,你看着他们在困境中艰难求生,看着他们因利欲熏心而自相残杀,你看着他们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竟然说,这些,都与你无关?”
“我没有!我没有!!”云音被鹊皇说得无法自处,她的心里乱作一团,既觉得要舍身相救,才对得起沐钰与慕容雪当初对她的信任,又觉得不能就这样死去,抛下那些苦命人不管。她额上的虚汗与雨滴混杂在一起,顺着发迹往下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澄澈的眸子此刻却是氤氲朦胧,那黑色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
鹊皇把她的这些表情都看在眼里,却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道,“云音啊云音,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懦弱之辈,遇到一点问题就想以死来解决问题,你这样,和最后自刎的慕容雪又有何区别?你既然不赞同她的做法,又为何要作出与她同样的选择?”
“我……”云音看着鹊皇这副怒其不争中又带着些悲天悯人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抬手紧紧抓着鹊皇的衣袖,带着些喜悦乞求道,“云音知错了!鹊皇,你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能救沐钰对不对?不需要云音的鹊羽,就能把他救活,这样,大家就都不会死了……”
“云音,你还是不明白……”鹊皇抚了抚云音被雨打湿的头发,反手将她拉起,“起来吧!也怪我,整日里将你关在云庭,不给你机会出来历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喜鹊一族,虽一直将努力将喜事给凡人送到,却也不能逆命而行。况且,你可知道,甲之蜜糖,乙之□□,你帮这个凡人了却了心愿,很可能就会造成另一个人的灾难,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纵使是我,也没有办法。”
云音呆立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作。鹊皇看着她这幅样子,叹了口气,“罢了,你先随我回云庭,也许看了这些,你就会明白了。”
云音尚未应声,鹊皇便一把揪起了她的衣服,青光一闪便飞回了云庭。他抓的是云音的后领,那个样子,颇有些像是在拎小鸡。云音本来没有意识到,直至到了云庭,她看到那些个仙娥美婢看她的眼神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这才挣扎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嘟囔了一句,“鹊皇,云音知道怎么走……”
鹊皇睨了她一眼,“到凡间野了这么多天,本鹊皇还真怕你忘了云庭的路都怎么走了。”
云音讪讪一笑,道,“岂敢岂敢。”
鹊皇这才放了手,云音脚下一个踉跄,立即被旁边的低阶鸟仙给笑了一通。她旁若无人地直起了身子,又把腰板挺得更直一些,就大踏着步子向前走。
却听鹊皇在身后戏谑地开口,“说你不行,你还不信。走错方向了。”
云音停下脚步,眯着眼睛往前看了看,一簇流连花通到目光的尽头,在尽头处看不到的地方,应该就是大殿,她云音在这儿生活了三百年,下界也不过区区一个多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记错的。
她只当鹊皇在戏弄她,便得意洋洋地回眸对鹊皇一笑,一本正经地作了个揖,“云音记得清清楚楚,这的确就是去往大殿的方向。鹊皇可是在考验云音?云音可算没有让鹊皇失望?”
云音那满脸的得意之相还没有收回去,便见鹊皇难得地在唇畔挽了个笑靥,出口却依然是戏谑的样子,“谁说我们要去大殿?”
云音眨了眨眼,鹊皇很没有风度地给了她一声冷哼。
这偌大的云庭,各色花园不下百处,仙池碧水也有那么几十处,喜鹊、朱雀、画眉、百灵……各类鸟仙的宫殿也有那么好几所,鹊皇与众仙议事,事无巨细,皆是在大殿进行的。这一次不去大殿……云音晕了,急忙跑到鹊皇面前,疑惑道,“不去大殿,却是要去往何处?”
“自然是去——”鹊皇顿了顿,看着众仙娥一个个好奇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往他们这边看来,又看看云音一头雾水地等着他指明,终于语不惊鹊死不休地缓缓开口道,“本皇的寝宫。”
云音本就没有站稳,此时又是一个趔趄,众仙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鹊皇,却不敢多瞧,迅速地把目光转移到了云音身上。云音正尴尬地无地自容,又见鹊皇欠身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掩藏不住的促狭笑意,“还是本鹊皇‘扶’着你吧!下凡走了一趟,受苦了,连路都走不稳了……”
“不用不用,”云音急忙摆手,说完又觉得不妥,急忙改口道,“岂敢岂敢!”
一个月不见而已,这鹊皇,真的是性情大变……啊不!是阴晴不定啊!不就是偷偷下凡了一趟嘛!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句句提醒吗?还“扶”她,还是算了吧!别又跟拎小鸡似的,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云音正在心里自言自语,便见鹊皇又凑近了几分,冷笑道,“都敢迷晕了守门的小雀仙逃下界了,还有你不敢的事?”
云音身子一抖,脚下一崴,奋力挣扎了几下也没稳住,竟直直地摔到了地上。而鹊皇,则一脸孤傲地负手站在她身边,看着他寝宫的方向一本正经道,“既然不让本皇扶,本皇便遂了你的意。不必谢恩了,快起来吧!”
云音看着周围的小仙娥们窃笑的眼神,忍不住在心里大逆不道地把鹊皇给大骂了一顿,这才从地上直起身来,笑道,“许久不回云庭,看到这一草一木一尘土都觉得亲近得很,忍不住想在地上打个滚。鹊皇见笑了。不知鹊皇要云音看的,所谓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