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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云音第一次进鹊皇的寝宫,却是第一次如此紧张地进鹊皇的寝宫。鹊皇的居处依旧大气恢弘、简约低调,除了地上铺满了绵软的云缎,四四方方的墙壁上,却是空空荡荡无一物。看起来,倒颇有一些凡人所说的“家徒四壁”的感觉。云音打了个寒颤,鹊皇的居处,向来跟他的脾性一样,一样的冷。
进了屋,云音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她也不敢问一问,由她监管营建的竹林现在如何了?而那间鹊皇派给她打扫的房子,她……她没有听鹊皇的话,捏了个净尘诀,轻轻松松便搞定了。也不知道被鹊皇发现了没有。
“过来!”云音循声望去,只见鹊皇挥手一展,便将之前在沐家庄展示给她看的那面琉璃镜悬在了眼前。她不解,还以为鹊皇还是给她看那些或凄惨或丑陋的画面,一时心有戚戚然,便磨磨唧唧地不肯移步过去。
后来,鹊皇一记刀眼射过来,她怕再生什么无妄之灾,便只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作出一副谄媚相道,“原来是让云音过去啊!云音以为鹊皇是在喊别人呢!”
鹊皇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一点也不留情面地说道,“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么?”
云音装模作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鹊皇已把其他仙娥支走了呀!云音真是后知后觉,竟然没有发现。”
说完,不待鹊皇戳穿她,便抬眼往那面琉璃镜看去,笑道,“不知鹊皇让云音看的是……”
云音的话只说了一半,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琉璃镜中,慕容雪正一席红衣,骑着她心爱的青骢马,马不停蹄地往晴川谷奔去……
事情的发展似乎与慕容雪所说基本一致,晴川谷里,芳草萋萋中,她的确是向谷神医阐明了来意,也道明了自己的身世背景。谷神医也确实劝她饮下“忘了去”,而非“断舍离”。
只是,慕容雪并没有采纳谷神医的建议。她在谷神医的门前跪了两天两夜,求谷神医把“断舍离”赐给他,只要能得到“断舍离”,要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谷神医看着她倔强的身影,叹了一声,“姑娘这是何苦……”
慕容雪道,“谷神医教诲的是,冤冤相报无了时,何况沐钰是个好人,我爱他敬他,恨不得与他日日相伴到老。与其怀着恨意,郁郁终生,与他阴阳两隔,不如,记得这份情,与他琴瑟相和,仗剑天涯……”
“姑娘既然明白……”
“可是,”慕容雪抬起头来,看向谷神医的那一双仿佛会讲话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哀戚与悲恸,甚至还透着股毁天灭地的绝望,“爱他,乃慕容雪一己之私;杀他,却是慕容家整族的恨。我是可以饮下‘忘了去’,与他和和睦睦,白头到老,可我爹呢?我们慕容家上下数百口人,难道就这样饮恨黄泉,死不瞑目吗?若是所有的血海深仇都可以用这‘忘了去’了断,那公道何在,正义又何在?难道就让死者枉死,在世的人没心没肺、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么?”
谷神医怔怔地看着慕容雪,良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慕容雪笑了,笑得凄绝、哀绝、美绝、艳绝,她说,“谷神医,把两方药都给我一点吧!等我回去再考虑考虑,也许想清楚了,我会饮下‘忘了去’,也未可知。”
谷神医也许没有见过如此美的女子,又也许是没有见过这么决绝的人,总之他长叹了一口气,依言把两方药都给了慕容雪。
慕容雪谢别了谷神医之后,并没有直接回沐家庄,她先是到落霞庄去了一趟。上官清云见她回来,二话没说,直接把她带到了慕容家的墓地,让她跪在自己父母的坟前,叩了三个响头。
慕容雪看着父母的坟冢,就仿佛看到了幼时阖家欢乐的场景。上官清云看着慕容雪泪眼婆娑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就跪在慕容卿的坟前哭了。
“慕容兄啊,清云对不起你!是清云没有把你们的女儿管教好,才让她痴迷于沐钰,迟迟不肯动手为你们报仇。现下,她竟是要嫁给沐钰了!慕容兄啊,都是清云不好,你的女儿就要嫁给慕容家的灭门仇人的儿子了!清云就是死了,也没脸在黄泉之下见你们了……”
上官清云这一声声喊得哀恸,所说的话字字都是在指桑骂槐。慕容雪那般剔透的人,如何会看不懂,当即颓下身来,哭道,“雪儿没有,雪儿没有要嫁给我们的仇人,雪儿没有对不起慕容家……爹,娘……”
“住口!”上官清云喝到,“慕容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不配叫他们爹娘!”
“我没有!”慕容雪惊叫出声,声嘶力竭,像是要将自己的心肺都要呕出来似的,“我没有要嫁给他,我没有!我会杀了他的,在嫁给他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他!我不会嫁给他的,死都不会……”
上官清云看慕容雪身体颤抖得厉害,说话又着实太过撕心裂肺,恐怕她不小心疯魔了,便出口安慰道,“好雪儿,义父知道你是好孩子,义父相信你!来,不哭,跟义父、跟你爹爹、也跟慕容家上下讲一讲,你要如何为他们报仇?”
慕容雪依旧抱着头大喊着“不会嫁给她……杀了他……报仇……”之类的话,对上官清云的话似乎没有听到心里。良久,她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那片坟冢,喃喃道,“爹,娘,等我与沐钰大婚那天,我就把淬了毒的雪隐刺入他的胸膛,为你们报仇雪恨。”
上官清云沉思半晌,突然笑道,“雪儿这计倒也妙,只怕到时候婚礼上人太多,不好下手啊。”
慕容雪对着那片坟冢磕了三个响头,清冷道,“义父放心,我会说服沐钰把婚礼提前一天,到时候,除了沐家庄的人,再无旁人会来观礼。”
上官清云走了,慕容雪一席红衣,在漫天的黄沙中,背影孤绝,眸中仿佛入了魔般腥红嗜血。
两日后,她回到了沐家庄。像是吃了“忘了去”一样,眸光清丽,再不掺有任何的仇恨与纠缠。她与沐钰一起在木棉花树下下棋舞剑,与沐钰一起在天刚拂晓的时候出去采露烹茶,与沐钰一起,从日出牵手漫步到日落,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依偎着坐在屋顶上,看斜阳落下,看漫天的晚霞。夜晚的时候,她着了一身的白衣,在他面前轻歌曼舞,宛若蟾宫的仙子,施施然就要飘到天上去。
月光清辉下,她说,“沐钰,这是我特意为你作的舞。”
云音透过镜子,看着慕容雪那纯净得不掺任何杂质的明媚笑容,突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真正的慕容雪在为沐钰起舞,而不是上官红芙。她以上官红芙的身份在上官夫人身边学了多年的舞,是为了舞给沐钰看,或者说,是为了魅惑沐钰,让沐钰爱上她。她曾经在桃花树下为沐钰舞过无数曲,却都是在代上官红芙舞,每一曲舞,每一个舞步,都充满了阴谋与算计。
这是她唯一一次以慕容雪的身份与心意为沐钰跳舞。末了,她娇笑着开口,“那么,你要记清楚我现在的样子,不然,我以后再不舞给你看。”
在这一晚,她是想让沐钰知道,这个常伴他身侧的红衣女子,其实,是慕容雪。她爱了他这么久,却没有一天是在由着自己的心意,纯粹地爱他。而自她从晴川谷回来之后,她虽决定了要杀他,却也决定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抛下一切,好好地爱他一场。
大婚当日,慕容雪穿好了嫁衣,将“雪隐”上涂好了事先预备好的□□,藏在自己的袖里。末了,她从酒壶里倒出一杯“相思醉”,将“断舍离”倒进去,摇了一摇。
她突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泪水从脸庞划过,滴进酒杯中,与酒水混为了一体。由于执杯的手实在是抖得厉害,酒水从杯中溢出,洒了半杯出来。待她反应过来,因怕失了这仅有的一点“断舍离”,一咬牙,便仰头一饮而尽。
相思醉入喉,断肠离人泪。
她正忍不住想趴下大哭一场,云音便已推门而近。云音看着她这个样子,着实是下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之前往酒里兑了什么粉末。
她心里忐忑,连哭都不敢,急忙掩饰说,是谷神医给的一些药粉,喝了,可以镇定情绪。
云音信以为真,还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姐姐不要担心,女孩子嘛,迟早要嫁人的啊!如果紧张的话,就多喝一点……”
看至此处,云音羞愧地低了低头,悄悄去瞧鹊皇的反应,却见鹊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心里一慌,急忙抬起头来看着镜子,佯作很认真的样子,镜子里的场景却已切换到了慕容雪与沐钰拜堂的时候,她正指挥了一群小喜鹊绕屋三圈,以示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