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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既已败露,两人就不在客栈居住了,一起回到了林家老宅。老宅的下人们见大姑娘大姑爷突然来了,个个惊慌不已,连忙收拾屋子打扫庭院,跑前跑后殷勤服侍,生怕伺候不周让主子不满,大姑爷还是北静王,更加不能马虎。
次日早起用过早饭,水溶和菁玉去街上闲逛,凌季同随身护行,明天要去李家贺寿,总要带点寿礼才行。但他们也不想在这上头多费心思,除了寿面寿桃等常见之物,再买一样玉雕寿星就行了。
到了店铺林立的街道,水溶并没有先去找金玉店铺,而是先进了一家卖衣料成衣的铺子,菁玉一脸懵逼地跟着进去,看水溶的目光一直在一排的女装上游走,更加莫名其妙,上前低声道:“不是说来买寿礼的,怎么来看衣裳了?”她看着水溶那张妖孽脸,不禁发散思维,莫非他要放飞自我男扮女装?这脑洞一开就再也停不下来,水溶那模样,穿上女装,那就是倾国倾城的祸水啊!
她脑补地正欢快,忽见水溶拿下来一件雪青色暗纹缠枝莲的苏罗立领纱衫,从头到脚看了看菁玉,她现在身穿男装,铺子里还有掌柜伙计,不好拿在她身上比对,就目测了一下尺寸,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道:“是给你买的。”
“给我买衣裳作甚?我带的有换洗衣裳啊。”菁玉又懵逼了,心里涌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穿越前后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主动带她逛街买衣服,这第一次,竟然是和水溶一起,前世她还是葭雪的时候,赵徽倒是经常给她送东西,但她避嫌,一律不肯收,更别说跟着他去逛街了,她躲都躲不及。这种感觉虽然不错,但她活了几十年,早就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这点程度根本不足以让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泛起任何涟漪,水溶虽然不错,他们却只能是盟友关系。
水溶还没回答,掌柜的就热情洋溢地凑上来招揽生意,满脸堆笑地道:“这位公子是给夫人买衣裳吧,那您可真是来对地方了,整个姑苏城数咱们□□坊的衣裳最精致,那都是姑苏最好的绣娘做的!您看这料子,这做工绣花,才配得上尊夫人啊!”掌柜的一看水溶就知道是大主顾,拿来介绍的都是铺子里最贵最好的衣裳。
水溶在王府里从来不穿外头的衣裳,给菁玉买女装实属无奈,她出门就没带女装,现在临时赶工也来不及了,只得临时买几件穿穿,即使如此,也要买最好的衣裳,明日去李轲家中,北静王妃可不能穿得简薄了。
这铺子里挂着的衣裳都有些旧了,水溶皆不满意,向掌柜的问道:“可有新做的衣裳?尺寸和这件差不多的?最好是苏罗或者茧绸,轻薄透气点的。”
果然是大主顾,掌柜的眉开眼笑,连忙道:“有有有,您里边请,我这就让人拿过来。”亲自迎接他们去了雅间奉茶,水溶对那掌柜的道:“方才我看店里的几双鞋不错,你拿过来我看看。”
掌柜的倒了茶水,连忙出去拿鞋给水溶选看,房间无人,水溶才对菁玉道:“李轲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姑苏,又如何不知你是王妃呢,明日去李府,你以北静王妃的身份见女眷,哪能这个样子过去。”
菁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方才的微微感动顿时一扫而空,水溶心里都有人了怎么可能还用这种方式来撩她,果然是事出有因,她都没想到这一层,可要说为了明天去李府置办行头,除了衣裳,首饰头面和胭脂水粉也少不得也要买了,菁玉头大如斗,怎么就这么麻烦啊!
一番挑挑拣拣,水溶选中了三套衣裙,三双绣鞋,包好之后都交给凌季同,然后再去往下一间胭脂水粉铺子,买了铜黛眉笔、胭脂、口脂香粉等物,再去首饰铺子,一套黄金累丝头面,一对羊脂白玉手镯,一对碧绿和田玉手镯并两对珍珠翡翠耳坠。
这么一大堆东西买下来,凌季同身上几乎都挂满了,武功高强的侍卫变身杂物架,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水溶终于下了赦令,放他先回林府,再带话给林府的婆子,把今天买的衣裳都洗了。
菁玉的行头都置办完,她都累得没心思继续走了,虽说女人对逛街有狂热的爱好,但这么一路买下来,她的热情早就磨得差不多了,令她好奇的是水溶居然对这种事情没有丝毫厌烦,买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每一样都精心挑选,其用心程度让菁玉叹为观止,好想竖起大拇指夸他一句,真是模范男友啊!
有耐心,有眼光,不光有钱舍得花还有颜,水溶简直就是男神标配,可惜她林菁玉铁石心肠,不然这一路下来,估计就栽里头了。菁玉定了定心,不行,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她真的要完了,今天花了多少钱,等回京后她再如数还给水溶便是,两不相欠。
两人在客栈吃过午饭,直接去了古玩店,水溶买了一尊檀木底座寿星玉雕,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好吧,这就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了,菁玉这么想着,自己忽然吓了一跳,水溶……对她用心?她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怎么可能,明天要去李府拜寿,水溶是怕她掉了北静王府的面子才这么仔细地给她置办行头,她拍了拍脸颊告诉自己,自作多情是病,赶紧治。
次日一早,水溶和菁玉去往李府。
李家在姑苏权倾一方,老太太七十大寿,一大早来登门拜寿的人络绎不绝,李家里外设宴,外院皆是姑苏当地的官员,还有姑苏周围治下的县令等人,内院李太太方氏请各级官员的家眷做客,听得下人通传,北静王妃来了,众女眷纷纷起身出来相迎。
李轲的权力堪比一品总督,北静王仍比他高一等,内院之中菁玉的身份最高,一众女眷见了她纷纷行礼。
菁玉年纪虽轻,却也是见过世面的,又有王妃的身份,早习惯了这种场合,落落大方地免了众人行礼,方夫人热情洋溢地挽了菁玉的手进入内堂,一边走一边道:“说起来王妃也是姑苏人呢,可惜林尚书高中状元之后就少回故里,我家老爷最敬仰读书人,常说无缘与林大人结交,实属遗憾。王妃近日回乡,宅中冷清,若不嫌弃,就常来我们家坐坐,也好让我家那几个没姑娘样的丫头沾一沾王妃的灵气。”
菁玉含笑道:“李太太客气了,李大人教导有方,令千金都是大家闺秀,我不过年龄痴长几岁,当不起太太如此谬赞。”初次见面就这么热情,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拿好处堵他们的嘴吧。
方夫人引菁玉进入内堂,李母连忙上前相见,李母是超品诰命,见了菁玉不必行礼,菁玉送上贺礼,对李母笑道:“老太太今日大喜,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长命百岁福禄双全。”
李母笑道:“好好,多谢王妃吉言,就冲王妃这话,老婆子也要加把劲再活个三十年。”
菁玉带来的贺礼中规中矩,上等人参两支,灵芝两支,一尊寿星玉雕,李母命人收了礼物,笑呵呵地请菁玉上座。
这种场合的应酬无非就是说些家长里短的话,方夫人忽然笑道:“早就听说王妃心地慈悲,八年前不仅陈情上书太上皇重申放足令,还在京城用自己的嫁妆开了养生堂收容弃婴,真真是菩萨心肠。”
在座诸位诰命夫人里不乏给女儿缠足之人,因八年前那一纸放足令记恨菁玉至今,但碍着菁玉如今是北静王妃的身份,不得不笑脸相迎,此刻听方夫人再度提起此事,心里怒气忍了又忍,再听说她竟然用自己的嫁妆来养活弃儿,众人无不惊讶,附和着方夫人夸赞菁玉善心善举。
菁玉暗暗吃了一惊,她做这些事情并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亲自出马,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方夫人远在姑苏竟然知道,李家手眼通天,在京城定有耳目,一方面示好一方面示威,果然不好对付。
菁玉面上携了含蓄得体的微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行善积德惠及子孙,何乐而不为呢。”
内院其乐融融,外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水溶亦被奉为上宾,他冷眼旁观,席上大小官员皆对李轲奉承巴结,连四品知府也对他恭谨不已,这姑苏织造钱权全占,水溶在跟前,李轲竟然毫不避讳,言谈之间多次提起太上皇,水溶如何听不出来,无非是在他面前显摆李家如何得圣心,新帝虽登基,手握大权的还是太上皇。
酒酣耳热,半醉迷离之时,姑苏知府许在源眯着眼起哄道:“李大人,府上那个叫妙清的,曲儿唱得最好,不如喊她出来唱个曲儿助兴。”
李轲捻须一笑,“今儿是家母寿辰,唱个曲儿贺寿倒也无妨。”便吩咐下人去叫妙清出来。
水溶听到这个名字,只觉有点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听过,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穿嫩黄石榴裙怀抱琵琶的女子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行走之间裙下金莲微露,不足巴掌大小,再看其模样,生得秀丽婉约,眉宇间隐有一缕哀愁之色,更显得她楚楚动人,因小脚走路不便,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若今日不是李母寿辰,就有好色胆大的官儿恨不得拉进怀里抱上一抱了。
水溶看到此女模样,隐约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妙清入内看到水溶,亦是微微一愣,脚步停滞片刻,才复又向前走去。
水溶猛然想起来了,名曰妙清,三寸金莲,眼前的女子正是四年前在玄墓蟠香寺菁玉被盐帮恶徒掳走之后提供线索的尼姑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