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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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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车上市将近两个月,跟各家经销商沟通的主要内容只剩下催车源一件事,一天晚上,张鹤群打电话要跟我聊聊天,我想,无非也是想多要点商品车,他们的订单已经积累到两百多台,一家县里的分销都有二三十台。

    果不其然,在我们喝了点酒,吃完晚饭后他递给我一个不透明的袋子:“孙总,以后请多关照,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吃饭的时候,全程都在瞎扯,关于商品车的事情他一个字都没提,给我送东西的时候也只说是请多关照,仍然没提车子的事情。他们集团自恃家大业大,而且跟天虎汽车合作多年,双方高层关系密切,可以说没把我这个区域经理放在眼里,现在又突然调整姿态,估计又是张鹤群的个人行为,上次我一声不响在昆明招了家经销商,张鹤群已经很不爽,言语之间颇有微辞,但现在仍然免不了要和我明递刀枪,暗通款曲。

    我心里暗暗嘲讽一声:“张总,见外了,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回到家一看,袋子里是两条大重九,外加一只精美的打火机,比起其他家的大方,他们仍然算得上是抠门,不过事情不能做得太绝,新一轮分配资源的时候,给他们多分了五台车。

    二、

    消停了没两天,任大阳发来信息:

    滇西仍有较大空白区域,潜力巨大,请前往保山、德宏州开网,并给了我保山一家跟渠道开发部接洽过的经销商的联系方式。薜世贵也给我打来个电话,说是临沧的一家经销商想做,是他自家人,希望我关照一下。

    这一次我不打算自驾前往,上周陪王兰香玩了几天,感觉腰椎有点不太舒服,尽管长路漫漫,我还是选择了先坐火车到大理,然后再坐大巴去保山。目前销售形式一片大好,到大理林猛少不了要意思意思的,而且火车只通到大理,直接赶到保山的话有五百多公里,辛苦程度不言自明。

    从楚雄开往大理的火车,是将一张下铺改成了四个座位,每张下铺坐四个人。

    我把包丢在中铺,开始玩手机。

    坐在我右边是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他穿着宽松的粗布衣裳,裤子也极其宽大,一条裤子可以装进两条腿,他的头发扎成马尾,下巴上还留了一撮胡子,脖子上挂着耳机,浑身上下充满了艺术气息。

    “去大理,是旅行吗?”我瞟着视线正打量着他,冷不丁地他问了一句。

    “去出差,”对陌生人的敬畏,让我只回答了三个字。

    “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说了一句八杆子打不着的话,这很可能是一个饱读诗书,而脑子秀逗的人,这一车厢里南来北往的人,不为利趋不为利往,难道喝空气过日子么。

    但这种时候,我不能落于下风:“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说了一句九杆子也打不上的话。

    “苏东坡有才,但是脑子不好。”他说。

    怎么讲?我来了兴趣。

    “王安石变法,他上书反对王安石,司马光当政,他又反对司马光;随时要和佛印比试佛法,比一回输一回。”他道。

    “你说的是对的,历史上有才的文人,动不动恃才傲物,大多脑子不好。”我回。

    “你是去旅行么?”我问他。

    “是呀,很久以前,就想来大理。”他说。

    据说大理和丽江,是文艺青年的天堂,我等着他承认自己也是个文艺青年。

    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假装会享受生活,我流浪、旅行是为了寻找。

    寻找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哪天找到了才知道,你看,这是我写的诗:

    年少时

    我便很孤独,

    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要用尽一生

    去寻找

    好诗,我道。

    也许,寻找的过程就是寻找的意义,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现在说了出来。

    寻找的过程就是寻找的意义,他默念到,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他大叫一声。

    他原本平静的面庞露出喜色,伸出手来要跟我握手,加个微信吧,大家萍水相逢,你点醒了我的一些疑惑,也算有缘。

    我扫了码:裸奔诗人。

    随后我们又东拉西扯说了很多,在大理下车各奔东西,出了车站没多远,他发给我一条信息:世人多苦,皆因执念太深,望君勉。我不知道他所说执念具体是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希望,也肯定拥有不同的执念,假如没有了执念,同时丧失的可能还有理想,这两者如何界定,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拥有执念的同时,也会拥有它带来的痛苦和欢乐,同一个执念之间的痛苦和欢乐不一定能划上等号,但是却有着最紧密的联结。我的执念是什么,连我自己可能也搞不清楚了,可能已经变成了随遇而安,顺其自然了。既然他是诗人,脑子必与常人有异,我无须过多理会,也不想对这类问题深入研究,没回他的信息。

    三、

    林猛的套路也是送烟酒,我拿不下,就把烟和酒发快递寄回红兴。既然薜世贵说了临沧是他自家人想做,我在大理停留了两天后直达临沧。

    薜世贵的表弟——徐浩,早已等待在临沧长途客运站外:“孙总一路辛苦了。”

    “云南果然是山高路远啊。”我在颠簸了差不多三百公里之后感叹到。

    接上我之后,徐浩直奔郊外的一家农家乐,看来这哥俩儿的爱好有点相似。饭后徐浩要带我去玩,我以劳累为由婉拒,他送我回了酒店,然后完成当天的工作日志,又给龙姗发了晚安,洗了个澡躺下,一觉就到了天亮。

    徐浩的展厅租在云鹏汽车城,我搭眼一看,就觉得他那个展厅的标准满足不了总公司的要求:“徐总,你这个展厅临街宽度不够啊。”

    “差了两米多,主要是这个汽车城当时设计的时候,每家门头都省出一截来,二十多家就多出两个展厅来,所以单家的稍微小点。”徐浩解释说。

    我换了个角度又打量了一下:“位置嘛,倒是没问题,这个宽度报上去肯定批不了的。”自从SX70车型热销,公司的商务政策也变得强硬起来。

    “我们进去看看吧。”我走进展厅。

    不仅临街长度不够,展示面积可能也差一点:“徐总,你这展厅面积我看顶多有240平左右,根本没有老薜说的三百平啊。”

    “孙总,临沧比较偏远,又是山区,土地资源有限,跟其他地方比起来,条件自然要差一点,大部分品牌到这里也是更改了商务条件,毕竟市场更重要嘛。”他这话也不无道理。

    我指着外面一家大众的店说:“他们的店就很宽嘛,可能有四十米呢。”

    “人家租的早,况且我们的实力也达不到啊。”徐浩递给我一支庄园,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金牙,想不到这年代还有人把牙齿搞的黄灿灿的。

    “徐总,你是老薜的表弟,咱也不是外人,我跟你明说,这个店要想通过验收,工厂的一些部门恐怕得意思意思,打点打点。”这是能体现出他是不是个有智慧的人的时候。

    徐浩领着我进入他办公室:“孙总,这是自然,规矩我懂的,您看哪些部门要打点,规格是多少,你帮我列个清单,我这边现在就先安排着。”这小子精明程度感觉跟老薜有一拼。

    “这样吧,我把申请模板发给你,你先弄着,下午发给我看看,需要调整的地方,我帮你优化优化,能少花钱,尽量少花钱。”他聪明,我也说点让他舒服的话。

    午睡醒来,摆在酒店飘窗的电脑显示收到两封邮件,一封是公司的通知,集团从兄弟公司协调出一条生产线生产SX70车型,产能将提高50%,这意味着云南省内一个月将多出一百多台现车。

    另一封是要求各经销商在销售SX70车型时,加装侧踏板和行车记录仪这类精品的邮件,下附精品生产厂家的报价表、公司名称、联系人及联系方式等。

    没过几分钟,销售管理群里陈锦程就要求大家:此次加装精品装饰销售旨在提高SX70整体档次,并且增加各经销商单车毛利,请各区域经理务必重视!

    我回了一个收到,突然觉得这事情背后不简单,以前也会推荐与相关车型配套的附属精品,但能让天虎汽车公司总经理陈锦程亲自过问,这还是第一次。我打开网页,在企业公示系统里输入精品生产公司的名称,法人是方遥,陈锦程的老婆也姓方,这恐怕不是巧合。

    上午,跟徐浩聊天的时候,他的一句话启发到我,我看罢邮件开始挨个给云南的经销商打电话,先从薜世贵开始:“薜总啊,你好,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今天工厂发了个采购精品装饰件的邮件,你看到没有?”

    “哦,看到了,孙总有什么指示吗?”薜世贵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指示个锤子,工厂是帮助你们增加收入,你的车卖的多,多采购几套,怎么样?”我说。

    “没问题,一切听领导指挥。”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人有些调皮。

    “另外,工厂的产能有所增加,东北和华北,以及华南的一些经销商都在想办法争取,薜总这边可有兴趣?”我开始说这次通话的重点。

    “有资源肯定要争取的嘛,具体是怎么个争取法?”薜世贵问。

    “有三个部门的领导和一个决策层的经理要意思一下,具体你自己安排,肯定是规格越高,资源就越多。”我说罢,听他反应。

    “孙总,这个都好说,可是我们去送礼,连人都不认识,而且关系不到位,他们也不一定会收啊。”他终于问到了重点。

    “你们直接自己找着去,肯定不合适,而且来回路费也不少,这样,我给你个地址,你准备好东西直接发快递过去,剩下的事情,我帮你办。”我大义凛然。

    “呀,给孙总添麻烦了。”薜总虚怀若谷。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我客气道。

    接下来,我如法炮制打了半个小时电话,除了张鹤群和高建龙。几天以后,快递陆续寄到,徐娟把他们分类收了起来,有茶叶、白酒、烟,还有火腿等云南特产。

    徐浩把申请表发过来,我大概看了一眼,做了少量修改,发给领导审批。

    我在酒店等他来接我去吃晚饭,徐娟打来电话:“孙丙岩,你是不是把我拉娘仨儿给忘了,你已经三天没打电话给我们了。”

    “咋可能呢,最近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我解释道。

    “你妈又炖腊肉萝卜干,我闻到那个味儿就难受。”徐娟跟我诉苦。

    “她一个农村老太太,本来就不太会做饭,你想吃什么跟她说就行了。”我说。

    “我跟你妈说了几回了,她还要煮这种难吃的东西,还跟我摔碟子砸碗的,要不你让她回去算了。”这话让我听着不爽。

    我压着火气说:“当初是考虑到你的情况,把妈接来的,现在你又让她回去,我怎么说得出口,你好歹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好不好。”

    “反正我不管,我难受,心情不好,她炖了一大锅,几天都吃不完,我去外面吃了,等她走了我再回来。”简直不可理喻。

    “她回去了,谁接希亚上学?”我仍然忍住没发火。

    “请个保姆吧,你让她今天就回去吧。”徐娟恨恨的说。

    你一下子怒火上头:“现在已经五点多了,她在城里连路到找不到,你让她怎么走,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在家里撒泼耍赖,能不能替我考虑一点点,要走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

    徐娟挂了电话,而且关机,再也打不通了,我给庞淑华打了个电话,她说徐娟摔门走了,我让她领着希亚,按时上学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又给徐娟发了信息: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我心里想着:你继续撒泼的话,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徐浩来接我的时候说今天吃完饭,让我感受一下少数民族风情,我问啥风情,他卖关子说等会吃完饭你就知道了。

    烈酒灼心,我不再遮掩,喝到醉。

    饭后他带我去洗脚城,按着按着我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床边一个眼睛很大的咖啡色皮肤的女子在。

    昨晚,你酒喝太多了,现在要不要补偿一下,钱已经付过了。

    那个女子说。

    随后,我没有放过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