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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崔成到泰山后,翘首待望三日,终于见到了因伤势复发而耽误行程的义兄林天鸿。听说那晚与白莲教的事端后,他先急切地问:“咱妹子没事吧?”然后才问林天鸿的伤怎么样。
张若虚回山后立即去见掌教师兄齐若冲,一是商讨避免与白莲教之间的矛盾恶化;二是履行对林方的承诺,让师兄调停宝相寺的事。
林天鸿休息的几天里,崔成如同向导一样带着他转遍玄黄遗风的真武观,爬了好几个山头,穿行了好几条峡谷,登上了天下驰名的泰山拱北石,切身实地地观看了辉煌壮观的云海日出。领略到泰山仙山宝刹的厚重威严和古秀清韵,林天鸿心血澎湃难以自已,完全放下了心中的负累和牵挂,坚定决心要做一名优秀的泰山派弟子。
有时候命运的安排的确有一定的戏剧性,原本计划好的事,到了实施的时候总是难免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变故。林天鸿和崔成本已认定师从张若虚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事了,但真正拜师的时候却出现了变动。林天鸿没做成张若虚的弟子,而是被行事荒诞的杨若怀强要去做了徒弟。
拜师那天,泰山派上下近千名弟子全部云集道场,按辈分资历列开方队,举行了盛大的仪式,连一向深入浅出转意静修的碧霞宫宫主金若谷也亲自带领宫中弟子来前来参加仪式。及至执事道长准备完各种礼器,还唯独不见“若”字辈三真人杨若怀到场。
泰山派掌教真人齐若冲问张若虚:“杨师弟怎么还不到?你没通知他吗?”
张若虚说:“两天前我就让克谨去通知他了。他可能忘了,跑下山去了吧,否则外面这么多人,这么大动静,他能听不到吗!杨师弟总是丢三落四!我看就不要等他了。”
碧霞真人金若谷说:“还是等等吧!”
齐若冲也说等等吧,还玩笑似的说:“以杨师弟的性子,如果此时不让新入门的弟子见一见,以后更难见到他的人影。”
金若谷更加完善等杨若怀参加的理由,也调侃似的说:“如果他们不见一见杨师兄,说不定以后就忘了咱们泰山还有这么一个师叔!”
张若虚笑着捋了捋胡须,说:“杨师弟他哪有师叔的样子,和谁都闹,一点不注意身份,也不注意场合!”
张若虚的话音刚落,大殿外就传来嚷声:“我怎么不注意身份、场合了?二师兄你又在说我坏话!”一个人像一股弹跳的旋风似的迅疾的蹦了进来。
林天鸿、崔成是先闻到了酒气,才看清他样子的。他头发、胡须蓬乱,面孔红彤彤,穿着不太合体的新道袍,脚上的鞋却是旧的,还破了一个窟窿,道袍晃动时可以看到里面油乎乎、脏兮兮的裤子。他为参加拜师典礼而新袍加身反而令他看上去上下内外格格不入。林天鸿和崔成不禁对这个人的这种精神面貌感到惊愕,愣了愣,齐声问道:“这就是杨师叔?”他们当然也确定了这是泰山派杨真人杨若怀,问过后没等他说话,就赶紧行礼问好。
杨若怀对金若谷的到来倒大感惊讶,也不看向自己行礼的人,摆了摆手说:“你们也好,我也给你们行礼了。”然后像顽皮的小孩一样,嬉皮笑脸地对金若谷说:“金师妹,好久不见,你又变俊俏了!”
金若谷无可奈何地哑然一笑,说:“杨师兄,你都多大年纪了,就不能严肃点吗?”
杨若怀立刻板着脸严肃起来,摇头晃脑地念开了经文:“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
金若谷接着他的话一齐念了一句“······其中有物。”
杨若怀念了几句经文,并得到了师妹的附和,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转身正眼面对了林天鸿、崔成时,突然止住笑声,真的很严肃了。走过去捏捏崔成的胳膊手臂,又点指林天鸿的脊骨腰肋,像相看驴马一样转着圈打量,口中说道:“骨骼清奇,先天充盈,是块练武的好料!”
林天鸿、崔成听到杨若怀的夸赞,心中窃喜不已,但接下来听到杨若怀又说的话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杨若怀走到张若虚身边,神情扭捏地笑了笑,说:“师兄,这两个小子不错,真好!你真有眼光!我一看到他们,就喜欢的不得了,你······你让给我一个行吗?”
听到师弟的最后一句话,张若虚被夸得喜悦的脸立马沉了下来,说:“这······这怎么能让呢?不行。”
杨若怀像撒娇的小姑娘似的推摇着张若虚的肩膀,说:“好师兄,你都有那么多徒弟了,也不差他们两个。我已经有些年头没教过徒弟了,你就好心让给我一个吧!就让一个吧!”
张若虚推开杨若怀的手,正色说道:“他们是想拜我为师,我也是受了他们家长的托付,不能再让给你啊!”
杨若怀讨好软求不成就开始不讲理地硬要,说:“让给我怎么了!我教的又不比你差,就算他们的家长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的!总之,我不管,我必须要一个,你不让也得让。”
张若虚一瞪眼,说:“你······你这不是耍赖皮嘛!”
杨若怀翻了个颇为夸张的白眼,气势凌人地说:“耍赖皮又怎样?又不是没耍过!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给你捣乱,让你教不成,让你背个误人子弟的黑锅!”
“你······你······”张若虚苦着脸望向师兄齐若冲,无可奈何地说:“他怎么能这样呢!”
齐若冲却笑了,笑的耐人寻味,说道:“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连我这个掌教师兄都拿他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若谷也笑了,笑的也很有深意,说:“难得杨师兄又有了收弟子的心思,张师兄,你就割爱相让一个给他吧!”
张若虚明白了,其实大师兄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如果杨师弟不要求,很可能他也会提出来。心想看来是非让不可了,他也就妥协了,苦笑着说:“不是我不愿割舍,只是担心杨师弟他性子不改,教不好弟子,那样可就真的误人子弟了。”
“我能改啊!”杨若怀听到师兄松口了,立刻又讨乖似的说起了好话:“你说我什么地方不行,我就改什么地方。我一定教的好,一定不会误人子弟,更不会让你背黑锅。”
杨若怀十多年前收过两个很聪明精干的弟子,但他对弟子传授武功的时间远没有带着他们玩的时间多,对他们的管教约束远不如对他们放纵的力度大,他本人不大在乎礼教俗规,潜移默化中被弟子更无限扩大。那两个弟子武功虽未落下,但恣意妄为的癖性却更是出于蓝而胜于蓝,且远远突破了底线。终于,他们在山下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被废去武功逐出泰山。受此事打激,杨若怀痛心疾首懊悔不迭,请罪自罚到祖师挂像前思过三年。三年来他的确未曾下山一步,每日悔悟钻研武学,武功突飞猛进。出关后性情大为收敛,依然练功不掇。近几年,前事渐淡,他的玩性又见浓重,对齐若冲和张若虚的屡屡劝说总是回答:“我心里有数,怎么会往茅坑里掉两次呢!”
作为掌教,齐若尘当然希望师兄弟几人能齐头并进,各自下面弟子都人丁兴旺,所以一见到林天鸿和崔成时,他就打算给杨若怀安排个传承之人,毕竟杨若怀也年纪不小了。正因如此,他才坚持等杨若怀来了再举行拜师典礼,让他感到惊喜的是没用他安排,杨若怀倒自己管张若虚要起徒弟来。其实金若谷的想法也和齐若冲不谋而合。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林天鸿和崔成都担心起来,无论是从形象还是气度上看,任谁都会觉得张若虚绝对要比杨若怀更是理想的师父。他们俩都不愿意自己被让出去,但自己却无法作主,只能带着侥幸心理惴惴不安地等待张若虚发话。
究竟把谁交给师弟来教,张若虚也比较为难,他们不知道其实杨若怀武功更高,若是指明谁,就会让人产生厚此薄彼的误会,他决定还是把这个难题推出去。问林天鸿和崔成:“你们谁愿意拜他为师?”说完,他发现林天鸿和崔成都有避趋的迹象,就又对杨若怀说:“他们两个都不错,你自己选吧!”
结果,杨若怀挑肥拣瘦地选择了林天鸿,理由是林天鸿跟他有些相像,都比较精干。他这个理由让林天鸿哭笑不得,心想你还不如直说我比较瘦小。
举行拜师典礼的时候,林天鸿和崔成一齐上了香,一起磕头叩拜三清神像,一起给祖师爷挂像上香磕头,一起跪下听宣《祖师宝训》,再一起给掌教齐若冲行礼、献茶。最后给各自师父行礼、献茶的时候就分别进行了。
杨若怀受礼的时候好像完全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正襟危坐,道貌岸然,显得无比庄重庄严,激动的红光满面,努力克制摇头晃脑、挤眉弄眼的习惯性举动。或许是烟雾太呛的原因,林天鸿刚对着他跪下,他眨巴着眼,打出了一个回肠荡气的响亮喷嚏。他急忙掩耳盗铃似的捂住了嘴,警惕地转着头左顾右盼。一本正经地喝了一口徒弟敬的茶,他再也稳不住了,放下茶碗,本相毕露,跳下来拍着林天鸿的肩膀哈哈大笑,说:“多少年没正儿八经受过礼了,还真不习惯!”齐若冲板着面孔说:“你以后就得正儿八经的了。”
仪式结束后,齐若冲又作了另外的交代。除了传功、练功的时间杨若怀对林天鸿自行安排,道法功课、习书练字时间,林天鸿必须和观中弟子一起受教。对此,杨若怀没有异议,但声明了一点:观中伙食太清淡,允许他们师徒二人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