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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月初,商夏马上跑去看大哥。
“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
商夏喟叹:“我一想到宗海晨失望的表情心里就难过,哥,我真怕有一天忍不住告诉他有关咱家的一切。”
商秋思忖片刻,说:“哥明白,对喜欢的人守住秘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柴家只剩下咱兄妹俩,妹夫又刚巧与咱家算半个同行,正因为同样热爱瓷器,反而成了最不能告知的对象。”
商夏悠悠点头,这就是她一直不敢直言相告的重要原因,宗海晨作为一名服务于国家的文物工作者,岂能允许柴窑之谜永远埋葬,纵使他可以守住秘密,但一定会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要求哥展示手艺,一旦柴窑现世,她坚信没有哪位文物行家可以容忍这等炫目的美瓷碎于眼前。
宗海晨难过她会更难过,可又不能让柴窑仿品存留世间。届时,所有人都会痛苦。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哥因表现良好,获准减刑半年,在过五个月就可以出去了。”
“太好了!”商夏心情无比激动:“我会尽快给哥安排住处,天天给哥做好吃的。”
商秋抚了抚她的头:“自从爷爷过世之后就看你一人忙里忙外,哥感到很惭愧。”
“说什么呢,妹妹照顾哥哥还不是应该应分的,等哥娶妻生子,我想照顾都插不上手。”
提到婚姻啊爱情啊,商秋惆怅托腮:“要说哥今年也二十八了,心里明明急于传承手艺可对婚姻一点憧憬都没有。”
“不急,主要还没碰上合适的,我说句玩笑话啊,在咱们镇像哥这类又白又瘦的男人似乎不讨喜,可是在城市里却大不同,我看那些拍电视的男演员还没哥帅呢。倒时候燕瘦环肥还不由着哥随便挑啊。”
“心地善良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商秋从不认为自己是美男子,可实际上他确实是。
“对,不要像妈那样……”
虽然做儿女的没资格指责父母,但爷爷奶奶也是他们应该孝敬与尊重的人,可是母亲的刁蛮泼辣偏偏远近闻名。
“原本咱家是大家族,可随着时代变迁,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商秋指的是柴家的烧制历史,柴氏烧造一族起源于五代后周时期,鼻祖乃周世宗柴荣皇帝的六弟柴方。一日,请瓷器式,世宗批其状曰: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
意思是,我要雨过天晴之色制作的瓷器,速速做来。
于是,接到谕旨的柴方开始了漫长的研究工作,经五年钻研,终于烧制出被后世称之为柴窑的独一无二的瑰宝。
柴荣见状爱不释手,兴冲冲走出寝宫高举向天,只见瓷器绽放流光溢彩,不禁拍案叫绝: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美哉妙哉!
柴窑一经现世,即刻轰动朝野乃至传入敌国,为了美器,边关引发连连战火百姓颠沛流离怨声载道。柴荣被史学家称为“五代第一明君”,堪称照耀黑暗时代的璀璨之星。他不仅精明强干,而且节约简朴,赢得了广泛的拥戴。故,狼烟四起惹怒龙颜,柴荣曰:此等亡国之瓷不要也罢!为彻底打消敌国争抢美瓷的念头,柴荣唯有痛下杀手,一纸诏书勒令三日之内填平窑口并将所有烧制者斩杀。
柴方也未能幸免于难,砍断双手投入牢狱。而后,柴荣又因念及亲情动了恻隐之心,谎称柴方狱中暴毙,再将其从族谱中永久抹去。至此之后,柴方以及有关柴窑的制作配方就此抹杀在历史的长河中,更无人知晓曾有一位烧造宗师隐姓埋名,在这动荡多变的岁月中代代传承着不可超越的惊世之作。
历经千年,倘若没有严格的家训,没有高尚的情操,没有誓死守住秘密的决心,没有柴家女眷既主外又主内的担当,恐怕柴窑也只能剩下三言两语的传说。
……
商夏见哥一脸内疚,拍了拍哥的手背:“其实柴家延续的是一种精神,看淡世俗淡泊名利的精神。爷爷常教导我们,没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哥知道做错事之后没有逃避责任不是吗?如果说错,哥唯一错在心软,太看重亲情,太心疼我,与‘贪’字完全沾不上边。”
商秋扯了扯嘴角:“有时候想来,除了炒制瓷器,哥什么都不会。”
“这是一门专长,多少人羡慕不来呢。再说宗海晨念了十几年书也就只会鉴定考古啊!哥偶尔还会帮我刷刷碗什么的,他就是甩手大老爷。”
一声不满的闷咳声从商夏身后传过来,商秋则面朝宗海晨点头示意。
商夏听到越发靠近的脚步声,缩紧肩膀纹丝不动。
宗海晨没有坐下,将一张证明复印件放在桌前,继而转身离开。
商秋捏起文件一看,不由笑了:“小夏,这是妹夫给哥写的担保书,你看你看。”
商夏怔了怔,快速阅读,果然是一份以故宫博物院名义签署的担保书,如果顺利的话,哥这个月就能出去?!
“哥,我先走了啊,下个月我要披红黛绿接哥回家。”话没说完,商夏以最快速度冲出接待室,追出监狱大门,一把抱住正在开车门的宗海晨。
“起开!阳、奉、阴、违。”
商夏不撒手,转圈挪,挪到他的正面,在他胸口蹭了蹭:“你真好。”
“我一贱,你就笑?”宗海晨听得清清楚楚,臭丫头片子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哎呀,我哥心情沮丧我不过是安慰一下,我就喜欢伺候你。”商夏拉着他的手随意摇摆,“我以为你又不想理我了,昨晚进屋到现在我都没睡觉。”
“失眠吃药。”宗海晨横眉冷对,说实话,帮商秋无疑是冒险之举,但是他基本算是想开了,如果她想离开,任何牵绊或许都拦不住,索性放过自己,不想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他上了车,商夏立马顺着同一方向爬上来,跨坐在他的腿上,一副掩饰不住的好心情。可在宗海晨看来,那是相当的刺眼。
十分钟过去了,商夏仍旧坐在他腿上笑眯眯。
“怎么个意思,坐到山崩地裂?”
“我想逛商场。”
“你直接说想花钱不得了,一边去,走着。”宗海晨拍了下她的屁股,她爬到副驾驶位上:“去那个,有游戏机的商场。”
宗海晨应了声,将车开到商场门前。两人直奔顶楼游戏厅,他给商夏买了很多游戏币叫她自己去玩,商夏却非要拉着他参与。两人首先来到投掷篮球的游戏机前,商夏捧着篮球对他眨眨眼:“上一次来的时候我打着石膏不方便展示,今天给你露两手。”
语毕,篮球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筐。
这一说起来可就要追溯到五年前了,当时商夏逼着宗海晨帮她赢点兑换奖品的礼券,后来又逛到内衣店,商夏对他实施了非常不人道的□。
宗海晨哑然失笑,那时商夏曾承诺,等她胳膊痊愈之后一定要赢得礼物送给自己。这么小的事儿,她居然还记得。
看向她活泼的侧脸,仿佛从心理上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难题,说她自私,她却考虑到每个人的心情,小到路人甲的争吵,大到霍亦仑认祖归宗的问题都要尽心尽力去帮。说她博爱,又唯独对他百般叛变。
听过一句话吗?我们总在不经意间伤害最亲密的人。宗海晨不知该不该这样安慰自己。
一阵掌声拉回他的神智,游戏机上的电子计分盘闪烁着耀眼的红光,游戏兑换卷呼啦啦地从机器里滚出来,她破了历史纪录,成为新一任的“篮板王”。
“哈哈,我要去换礼物!”商夏捧着一大堆礼品卷跑到兑奖台,不一会儿,左手抱着大公仔,右手藏在身后神秘兮兮地返回。
“送给你。”她突然伸出手,掌心放着一个小礼品盒。
宗海晨漫不经心地打开,礼盒里放着一个金属钥匙环,做工精细样式不俗。
“为什么要送我钥匙环?”
“我希望不管你开车去了哪里,看到钥匙环就会想起我和儿子在家等你。”商夏不自然地抿了下唇,又高高举起大公仔展示,“给诚诚换的,他一定很开心。”说着,她又从口袋里取出几个黑色的发卡,“剩下的礼券只能换些小东西,我想宗伯母用得着。”
“你给自己换了什么?”
“我?……”商夏怔了下,“没有。”
虽然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不知怎么的,宗海晨忽然感到哪里被戳疼了一下。
他主动伸开一手:“公仔我来拿。”
商夏迟疑一瞬,见商场里人潮人海,又考虑到自己的身高问题,笑盈盈地递给宗海晨。宗海晨一臂夹着毛绒玩具,一手牵起她,握着她温暖的小手,漫步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看向结伴同行的情侣们,应该庆幸自己不孤单吧。
商夏乖巧地跟在他身旁,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走在一起了,甜美的笑容洋溢在嘴角,她对幸福定义很简单,手牵手,就是幸福。
然而,沉醉在幸福中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一路尾随至此的可疑人物——此人将帽檐压得很低,跟在相距他们五米左右的位置,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再次确认目标……原本他计划先解决那女人,没想到宗海晨这条大鱼自动送上门,好!那就一起办!
——警方经过五年来的搜查取证,主犯宋国强因涉嫌多起伤人、文物诈骗、文物走私以及设立不法团伙等诸多罪状,罪无可恕,已在三天前押送刑场,执行死刑。
此刻这名跟踪者正是强哥的打手,外号金钱豹,以身形灵巧、手法毒辣狠毒受到强哥的重用。这些年虽然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但荷包满满不愁吃穿,家里人也跟着过上好日子,所以金钱豹把强哥视为再生父母一般敬仰崇拜。就在警察实施大规模抓捕的那段日子里,他刚巧因身负重不曾出入窝点,侥幸躲过一劫。
强哥,冤有头债有主,兄弟查清了,事出在凤隐镇,最先被抓的是虎哥鼠弟,是他们出卖了您,而钉死兄弟俩的人是宗海晨。既然宗海晨可以为了自己的女人把您送上断头台,那么做兄弟的,也可以把他们踢入十八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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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哇呀呀,坏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