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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安静平和的医院突然嘈杂起来。只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先后被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抬下来。急诊科的人推着床,几乎是用跑一百米的速度往急诊室奔。
一时间整个医院嘈杂的不成样子。
眼见着两人都被送进手术室,廖婧仍是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呆立在手术室外眼神发直。
“刚才进去的……是谁?”
身后猛然响起男人沉厚的声音,廖婧吓得一个激灵。惊恐般睁大了眼睛,回过身。
白铭轩一字一句:“我问你,进去的是谁?说话!”
今天白铭轩会来医院纯粹是因为苏柳一个特别敬仰的心脏外科医生在这家医院工作。刚从那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聊得还好,那医生也很有兴趣见见苏柳。还说上次苏柳来这边出差参观的时候两人有过简短的交谈,很期待能跟苏柳见一面,就专业问题讨论讨论。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刚才的一幕。
廖婧只跟白铭轩见过一面,还是上次去三亚前在机场那次。本能对这个男人就有些惧怕。此时被他冷厉的眼神扫着,早就紧张的说不出话。
廖婧背靠着墙壁,不住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白铭轩觉得自己就要在爆发的边缘。紧捏着右拳,脖子上青筋毕露。瞥了眼手术室上方红着的牌子:“我不对女人动手,你最好自己说。”
廖婧心里早就崩溃了,在看到厉潇和宣宣一身是血的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就崩溃了。蹲坐在冰凉的地上,廖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厉潇和……宣宣……”
白铭轩身躯一震。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廖婧还窝在那痛哭,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不清晰的话语。
白铭轩眼神一瞬变得凌厉嗜血,狠狠凿着廖婧的脊背:“什么叫你不是故意的?!”
***
眼看着钟表的指针指向了“8”,苏柳焦急地在客厅里踱着步。手里攥着的手机烫得灼人。
再次拨厉潇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苏柳觉得自己的心就跟放在火上烤一样焦灼。总是无法静下来,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叮铃铃……”
手机猛然一震,苏柳连忙接起:“喂?”
“是我,白铭轩。”
苏柳微顿:“你……”
***
苏柳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人还在里面没出来,手术一直在进行中。
白铭轩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柳。柳雅琴也在一旁扶着,眼眶通红:“小柳儿,别着急!你可不能倒下!”
苏柳嘴唇发白,虚弱地摇了摇手:“没事儿。妈,我没事儿。”
被两人扶着坐到椅子上。苏柳连忙握住白铭轩的手,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他:“铭轩,宣宣怎么样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滑出眼眶。
白铭轩心也跟着揪着难受。抹了抹女人脸颊上的泪:“还不清楚,要等医生出来了才会知道。”
苏柳觉得天都要塌了。无法想象,宣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么活?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苏柳双手不停颤抖,双眼盯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灯的牌子,一眨不眨。白铭轩看她这个样子,只有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苏柳好似渐渐回过神儿,不像刚开始那样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收回视线,看到了蜷缩在对面墙根的廖婧。
苏柳声音还发着颤,却冰冷渗人:“你怎么在这儿?”说着站起身,走到了廖婧面前。
廖婧闻声抬起头。一头乌黑的秀发此时乱糟糟的披散着;精明闪亮的双眸也变得浑浊。那张脸,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岁。
看到苏柳的脸,已经痛苦到麻木的心再一次被漫天的愧疚盈满。廖婧撑着仅有的一丝力气,扶着身后的墙,缓缓站起身。哆嗦着嘴唇,视线不敢投向苏柳那双幽深骇人的双眸。
“我……我没想到气球会被我打飞……也没想到宣宣会追出去……”廖婧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发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
“啪!”
苏柳猛地抬起手,一记响亮的巴掌掴在了廖婧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廖婧整个人被打得踉跄,勉强扶住身后的墙壁才不至于摔倒。廖婧捂着脸,满眼惊恐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苏柳瘦弱的身体立在那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心酸的坚强。双眼黝黑,毫无温度地看着廖婧:“廖婧,我对你一忍再忍,你竟然得寸进尺。你最好祈祷宣宣不会有事,不然我苏柳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苏柳的表情异常平静,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冷可怖的气息骇得廖婧狠狠打了个冷颤。
之后苏柳就又坐回椅子。再没说一句话,静静等待着。
这个时候,她完全把厉潇也受伤的事抛到脑后,满脑子只有宣宣一个人。
手术做了七个多小时。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成了浓墨。
“谁是病人家属?”
苏柳连忙走上去:“我是。我是孩子的妈妈。”
“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苏柳没敢松气儿。果然。
医生语气变得低沉:“不过孩子的右腿被碾压造成了螺旋形骨折,也还算幸运了。具体还要看今后的恢复情况。不过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柳只觉世界轰然倒塌。她是学医的,当然清楚医生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骨折段移位可使患肢外形发生改变,主要表现为缩短。也就是说,未来,宣宣很有可能落下残疾。
苏柳强撑着谢了谢医生。
从前每次自己从手术室出来,面对家属或期盼或绝望的脸,只是感叹。早已习惯了生离死别,心都变得麻木了。
然而,当焦急等在外面的人变成自己,才明白。那种焦灼和痛苦。
“那……另外一个病人怎么样了?”
微小的声音,是廖婧的。
医生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应该还在二号手术室进行手术。”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也一点点放亮。苏柳一直守在病房,守在宣宣身边。
宣宣一直没有醒。
后来郑思霖和郑明杰也过来了。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
再后来听说厉潇那边手术好像做完了。白铭轩跟郑思霖去照看那边。
郑明杰毕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早早就给劝回公司了。只留柳雅琴一人陪在苏柳身边。
白铭轩两头忙着。他知道,苏柳现在很脆弱,他能做的,就是给她撑下去的力量。
厉潇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肋骨断裂,刺破脾脏。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也得二十四小时监视,随时都有可能出状况。
廖婧还守在厉潇病房外面,扒着玻璃,眼神发直。
白铭轩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去了宣宣的病房。
一整天,苏柳滴水未进。任白铭轩和柳雅琴怎么劝说都没用。苏柳只是握着宣宣满是伤痕的小手,不发一语。
陪着她不吃不睡,柳雅琴也渐渐有些扛不住了。白铭轩出声劝道:
“阿姨,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见柳雅琴要拒绝,白铭轩淡声开口,“阿姨,您听我的。只有您养足精神,宣宣醒的时候才有人能照料。苏柳现在这样……”
柳雅琴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怕苏柳挺不到宣宣醒来,就算挺到了也不见得有力气照顾他。
柳雅琴点了点头。拿上包,转身。
走到门外,柳雅琴顿了顿,看向身后高大的男人:“宣宣和小柳儿,麻烦你照顾了。”
虽然不清楚面前的男子跟自己女儿是什么关系,但活了这么多年,这孩子对小柳儿存了什么心思她还是看的明白的。
白铭轩点点头:“您放心。”
白铭轩回到病房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苏柳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
心疼地走上前,拿起沙发尾的毯子,盖到她身上。
走出病房,去了厉潇那儿。郑思霖一直在那待着。看见白铭轩过来站起身。
“我姐她……”
“睡了。”
郑思霖嘴唇嗫嚅,半晌。
“我也不知道应该叫你什么。不过,谢谢你。”郑思霖知道白铭轩是厉潇的舅舅,也能看出来他对自己姐姐的心思。这件事发生之后,苏柳一句都没问过厉潇怎样,一眼都没来看过。郑思霖隐约能感觉出两人之间有很大的问题。苏柳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心里却装了那么多事。
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但瞥了眼一直守在姐夫病房外的廖婧,郑思霖心里大概能猜出个轮廓。他能预感到,事情还会更复杂。
看了眼厉潇,白铭轩就让郑思霖去休息了。自己点燃一根烟,走到吸烟区,俯瞰洛杉矶繁华美丽的夜景,眼眸静黑。
然而此时他并不知道,躺在沙发上的苏柳缓缓睁开了眼。
坐起身,瞥了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一点半。宣宣还是气息微弱,戴着氧气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掀开毯子,苏柳穿上鞋,双眼好似染了浓墨,面容冰冷,看不出情绪。
拧开门把手,离开病房。自始至终安静无声。
走廊里空旷得渗人。走动间都能清晰听见衣袖浮动空气的声音。
苏柳步伐不快也不慢,走到厉潇病房前时,慢慢停住了脚步。
廖婧窝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样子是睡着了。透过玻璃窗,苏柳清晰地看见厉潇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
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苏柳轻轻推开门,缓缓走近。就这么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厉潇。
只见床上的男人眼皮抖动,长长的睫毛闪动着。这是即将醒过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