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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一班年纪办公室。
叶歌坐着。许梦生站着。
坐着的人不好好坐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屁股也只坐了半个。
站着的人也不好好站着,不时的走来走去,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歌,我问过姜莉莉和黄大成同学,他们都说没有看清楚你砸马力的那块石……泥巴坨坨。反倒是娄世杰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他亲眼看见你拿鹅卵石砸的马力。叶歌,这事儿现在看来麻烦啊。”
姜莉莉是真没看清,黄小胖打的主意是两边都不得罪。至于蔫坏蔫坏的娄世杰同学,此时不往井里跳起脚脚地扔石头,简直就对不起他娄世杰这个伟大的名字了。许梦生哪里料到几个十来岁的少年,此刻竟然各怀心思?他又不是断案如神的包大人,如何解得开这一团乱毛线?
“你不相信我?”叶歌抬起头来,腮包子鼓鼓的,语气里突然间就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了,“好吧!我就拿石头砸他了,怎么样?他们不是堵了校门来找我叶歌兴师问罪吗?许老师,我这就去找他们。哼!我得告诉他们,上次砸石头算是便宜的了。若是让我再遇上,哼哼……”说到这里,他努力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惜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哼哼半天,最后却缄口不言了。明朝锦衣卫诏狱的逼供手段,满清的十大酷刑?我们的“小恶人”叶歌,此刻却一条都想不出来哦!
“小娃娃就是小娃娃,”许梦生瘪瘪嘴,瞄了他一眼,讽刺道,“破罐子破摔?就这点出息?走出处千万莫要说是我许梦生的学生,我丢不起这个人哩!”
“那要我怎么办?反正,我绝对没有拿石头砸人。爱咋咋得了,这里毕竟是学校,那些人还敢把我吃了不成?”叶歌没辙了,只好耍起了无赖。
许梦生一时无语,站在那里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教书这么多年,见过的学生很多。机灵的,调皮的,忠厚的,木讷的,小心眼的……等等,海了去了,就是没见过叶歌这样的。你说他聪明,好多时候他又愚不可及的样子;你说他老实,他却一刻也不肯安分;你说他直爽,一转眼他就变成了赖子。总之是,几分灵动几分迂腐,几分君子几分痞子……
这样的学生,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许梦生咂咂嘴,不知道自己该头疼还是庆幸。
“叶歌,我相信你!”许梦生沉吟了片刻,他走到叶歌身旁,在他对面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温言道,“叶歌,人这一生啊,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真正聪明的人会选择勇敢面对。叶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要坚持用自己的一颗’本心‘来对待。别人相不相信你不重要,关键在于,你要相信你自己!”
叶歌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两道浓浓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嘴唇翕动几下,声音也渐渐变得正常起来:“嘿嘿,我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却惹来一个大麻烦。哎呀,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碰见这些事,我一定跑得远远的。”
“这是什么鬼话?”许梦生本想批评一下他这不正确的三观,瞥眼却看见一丝笑意在他嘴角边爬来绕去的,顿时明白自己好像又上他当了,当下再也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个碎娃娃,就不能正经地说话吗?”
“我哪里不正经说话了?”叶歌立即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委委屈屈地说道,“我这就去找他们正儿八经的道歉,要杀要剐都由得他们。许老师,你看这样行不行?”
许梦生咬牙切齿。他发誓,等这件事情处理过后,他一定要罚叶歌抄写十篇课文。不!起码要抄写二十篇……篇幅很长很长的那种。
------------------------------------------------------------------------------------------朱正益有些遗憾。
他原本想学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也打算独自一人坐在主席台上。这样……才显得比较有气势一些。谁知道他刚把屁股落下去,苟文峰也走了上来。这张桌子是搁在几尺见方的讲台上的,朱校长人矮且瘦,平时独自一人坐在上面丝毫不觉得拥挤。
苟文峰的脸皮,比城墙倒拐处都还要厚上几分。他蹙摸上来一看,主席台上只放了一根独凳。于是转身下去,自己拎了一根凳子上来,搭在一旁,坐下来时还很不客气地挤了一挤。
朱校长哪里扛得过体格健壮的苟所长,再加上人家好歹也是一所之长。甭管官大官小,只当法人代表。朱校长只好苦着脸儿往一边挪了挪。他一挪,苟文峰就屁股粘着板凳挨了过来。挪了三下,朱校长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坐到边角处了。这个苟所长坐在主席台正中的位置,正神气活现地左顾右盼。
出师未捷座先失,长使英雄泪满襟啊!争座位失败的朱校长,心里真是哀怨叹息荡气回肠!
“朱校长,我们开始吧!”苟文峰习惯性地把手一挥,说道,“关于贵校初一一班叶歌同学涉嫌伤人一案,事发当天马力的二叔马天雄就来我所报了案。接到报案,我所立即组织精干警力进行了调查了解。因为受害人马力之前病情稳定,且一直在我镇中心卫生院住院治疗。我们征求了受害方监护人,也就是马力的父亲马天宇先生的意见,打算等马力出院后再来处理本案。不料就在今天早上九时左右,受害人马力病情突然恶化,现已转入县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苟文峰一口气说了很多,这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朱正益翘个二郎腿,正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那几只苍蝇飞来飞去。苟文峰无奈,只好大声吩咐门外的一个警员到校外去买矿泉水。
苟文峰使劲儿咽下几口唾沫,从身旁的警用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材料,搁在桌面上,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朱校长,这是事发当日几个现场目击者的询问记录。种种证据显示,你校学生叶歌的确犯了故意伤人罪……当然,我们公安机关不管审案。叶歌是否有罪,公诉方会提起公诉,法院也自然会作出公正的判决。”语气一顿,又说道,“朱校长,鉴于叶歌是未成年人。派出所目前的意见就是,在庭审前,还望贵校对叶歌加以看护,以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纰漏,”
朱正益终于不看天花板上面的苍蝇了,他把头扭过来看着苟文峰。那眼神,嗯,跟看苍蝇……差不多:“苟所长,你也知道叶歌是孤儿,你也知道叶歌是未成年人。可是,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嗯?学校呀!”苟文峰难得地红了一下脸,搔搔头,满腹疑虑地问道,“朱校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朱正益盯着他,嘲讽地说道,“你也知道这里是学校,可是你作为派出所所长,先不追究这些人围堵学校大门的责任,反而一个劲儿给我强调叶歌犯了什么故意伤人罪,是什么道理?况且,即使叶歌犯了法,你们也该去找他的监护人——长坪村村民委员会。(得,这一下马家应该自己找自己了。)你们兴师动众地跑到学校里来,扰乱了我校正常的教育教学秩序,并对我校的声誉产生了不良的社会影响。这个责任,不知你们谁来承担啊?”
苟文峰的脸更红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外面大声嚷道:“那个谁,你死哪里去了?让你买的矿泉水呢?磨磨蹭蹭的,渴死人了!”一通吼完,他又若无其事地坐下去,专心致志地整理起桌面上的材料来。
“朱校长,可否容老朽说几句?”马仁宣撑着椅子,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冲朱正益拱拱手。
“马老严重了,”朱正益连忙站起来,笑道,“老先生德高望重名动乡里,有话但说无妨。”
马仁宣颔首扶须,朗然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朱校长,马氏宗族今日聚众围堵校门,是小老儿糊涂,先向你赔罪。”说完,他果真对朱正益深深地弯腰鞠躬。
“使不得,使不得!”朱正益哪里坐得住,连忙从主席台上冲下来,疾步过去搀扶住他。
马仁宣这时是老驴犯了犟脾气,坚持施完礼,这才慢腾腾地坐了下去。朱正益在一旁手足无措,很是尴尬的样子。苟文峰这时也不整理资料了,抬起头来看着他,爽朗地笑道:“来来来,朱校长请过来坐。马老就是这个脾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点也不含糊。哈哈哈……”看见朱正益吃瘪,他的确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朱正益心里纵有千般怨念,此时也只好就势下坡,怏怏不快地回到了主席台上坐下。
就听马仁宣轻咳一声,然后四平八稳的说了起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前事为因,后事为果……”老先生的话匣子一打开,立即就变得不可收拾起来,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一种嗡嗡之音。
朱正益抱着双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口吐唾沫,一副虚心听教的表情。实际上,朱校长的心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气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总有时……”
叶歌嘴里哼着歌曲,一晃三摇地回到了初一、一班教室。他一进去,班上的同学们个个都把眼珠儿瞪得卵大,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情况?马家男女老少百来十号人,第一节刚下课就气势汹汹地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要不是门房肖大爷见机得快关上了校门,指不定就有人冲进教室把叶歌一通胖揍了。
这叶歌真是疯了,什么人不去招惹,偏偏捅了马力的马蜂窝。马力什么人呀?人家舅舅是县里的大领导,老爸是村支书。半小时前许老师亲自来教室把他叫走了,所有的人看着叶歌的背影,就像看见了走上刑场的革命志士。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叶歌居然哼着歌儿毫发无损地回到教室来了。啧啧啧,真是稀罕得很!
叶歌满不在乎地迎着众人的目光,吹着口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他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紧挨着后门。而且,单人单坐,绝对的贵宾待遇。这些,都是他努力争取的,好方便他随时都可以打开后门溜出去翘课。当学生当到他这个份上,不敢说后无来者,但肯定是前无古人了。
这节课是自习课,没有老师来絮絮叨叨,自由得很,所以深受全班同学喜爱。叶歌刚坐下,学习委员姜莉莉就抱着一本书,扭扭捏捏地走过来了。叶歌自顾翻着自己的口袋,没有搭理她。倒不是恼恨她不给自己作证,而是男女之防,不得不慎啊!
到了叶歌他们这个年纪,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懵懵懂懂了。内心其实很渴望,却又很怕流言蜚语。挺矛盾,却很真实!
“喂,”姜莉莉朱唇轻启,心里微微有些紧张,把手里的语文书朝他课桌上轻轻一放,飞快地说道,“这是我昨天下午做的笔记,你参考参考。”说完,红着脸低着头,一阵风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去了。
空气里,微微有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叶歌情不自禁地抽动了几下鼻翼,心里突然间就有了一种莫名的躁动。昨天下午叶歌在干啥?说起来教人忍俊不禁,我们的翘课大王跑到教学楼背后的竹林里,逮了一下午的笋子虫儿。
叶歌收回心绪,心不在焉地翻开姜莉莉的课本。一张二指宽的纸条,就静静地躺在扉页上。叶歌低头一看,脑袋里忽然“嗡”地一声响,时间,仿佛就在这刹那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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