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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月娥慵懒地躺在自己的木床上,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帐顶。粉黄色的帐幔,真丝织绣,莲叶曼曼。此时晨曦微露,空气微凉。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被如水色荡漾,斜搭在她的身上。
房间里的檀香已经燃尽,细小的白灰在小碟里落成一个小小的圆环。空气中,还隐隐残留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床边就是小轩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窗外有一小池,假山、喷泉、还有那不时游出水面的一尾尾锦鲤……。好一处旖旎风景!
天色微明,潘月娥却一点也没有起床的意思。自从那日,于集市上偶遇那个俊朗敦厚的青年,不知怎的,她的一颗芳心,不知不觉就做了他的俘虏。这些天来,她茶饭不思,只要一空闲下来,满脑子都是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孔。
她羞涩、惶恐、焦虑、兴奋、期待、幻想……,总之,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在春天里的所有的情怀,都被她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也许配不上他。可是,除开相貌,自己哪点比别的女子差了?活泼开朗,伶俐机智,心灵手巧……,哼,绝对一个贤内助呢!他长得帅又怎么了?还不是一只呆头鹅?嗯,就要我这样的女子,才能给他撑起一个家呢!
呆子,呆子,你现在又在哪里呢?我们还能再见一面吗?想着想着,她不觉儿有些痴了……。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淌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潘月娥小姐才从幽思中回过神来。她叹了一口气,一脚蹬开绸被,光着一双大脚就跳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双手托腮,皱着眉头,看着镜中那个并不秀丽的自己。一时间,心里简直是愁肠百结、哀怨不已。
就在潘大小姐自怨自艾的时候,她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光线一暗,一个容貌清秀的妇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反手关上房门,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哟,七妹,这么早就起来了?有心事啊?”
潘月娥头也不回,她知道,六嫂又来替她准备梳洗的用物了。果然,六嫂说完话,径直走到她衣橱前,拉开门,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后,从里面拿出一叠折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捧来放在她的床头。然后俯身下去,把她昨晚脱下的衣物收拾在一起,回过头来又问道:“还想睡个回笼觉吗?如果不想睡,六嫂就把床铺顺便给你收拾好。”
“我睡不着!”潘月娥两腮鼓鼓地,嘟囔了一句。转过身来,又说道:“六嫂,我都二十一岁了,你怎么老是来服侍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洗衣叠被什么的,人家又不是不会?”
“哦?长大啰?”妇人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停下。她从床下拿出一个木盆,把脏衣服放了进去,又按了几下,“你六哥可交代过了,你要是一天没嫁人,一天都是小孩子。”
“六哥六哥,哼!”潘月娥双手叉腰瞪着眼,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他自己都要人照顾,还说别人!六嫂,你别听他的。从明天起,你就莫要来啦!”
那妇人“噗哧”一笑,自顾走来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梳子来,软语儿说道:“好啦好啦,咱们的月娥妹子长大了。行行行,嫂子明天就不来了。嘻嘻,今天早上,总得让嫂子给你梳最后一次头吧?”语气一顿,又失声说道,“哟,呸呸呸!瞧你嫂子这张乌鸦嘴!嫂子是说,从明儿起,咱家的七妹,要自个儿梳头啦!”
潘月娥眼儿一红,规规矩矩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六嫂给她精心梳理着满头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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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富贵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回内院。
“潘老哥哥,怎么一回事?这些野味是马老弟从青牛岭套来的,我吃过了,味道可鲜美了,简直是人间极品。你?”满头雾水的柯得平眼看老头子就要离去,立即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嘿嘿,收礼的人不急,这送礼的人反倒是着急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稀罕的事儿呢?
潘富贵也急了,三下两下摔开他的手,苦笑道:“老弟,咱们哥俩认识快十年了吧?老头子我什么脾气,难道你不知道吗?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潘富贵啥时候白吃过人家的东西了?君子爱吃,吃之有道嘛!昨天我就交代过你,一定要掏钱买才吃得心安。你这是做什么?人家马老弟第一次来咱们柳池,难道咱哥俩要合起来欺负人家一外地人吗?你柯老弟丢得起这张脸,我潘老头子还丢不起呢!”
老顽童一通疾风骤雨,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看那模样,是真心的生气了。
柯得平听他说完,原本紧张的心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老头子原来是顾忌自己的脸面,不肯吃白食。这个事情,可就好办得很了。你非要给钱不可,行啊,反正我的人情已经送到了。再说了,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啊。他抬起头来,笑了笑,暗中给马天宇递了个眼神。
可惜,马天宇要么是没有看明白他的眼神,要么,就真的是个跟钱过意不去的傻子,他还是坚称这些东西不要钱。把柯得平急得哟,简直要跳脚了。
潘富贵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潘叔,请留步!”马天宇看他走出几步远了,猛然气沉丹田一声大喝。柯得平一愣,但见潘富贵的背影一滞。下一刻,老顽童已经慢慢的转过身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马天宇。
“潘大叔,可否容晚辈说几句心里话?”马天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脸诚挚地问道。
“哦?”潘富贵微微一怔,接着捻须微笑道,“小老弟严重了,有话但说无妨!”
“潘大叔,请恕晚辈冒昧地问您几句。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之间。何为轻?何为重?何为贱?何为贵?”马天宇看着他,不卑不亢地问道。
“哦?”潘富贵眼睛一亮,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人生百年,利为轻,义为重。百事皆贱,情谊尤贵!”
“潘叔高见,晚辈受教了!”马天宇神色肃然,弯腰一揖,然后直起身来,侃侃而谈道,“百年苍狗,万事烟云。唯这情义,方能永恒。潘大叔,晚辈第一次来贵地做些小本买卖。也是机缘凑巧,住进了柯大哥的小旅馆里。虽则只有短短的两三天,可柯大哥和嫂子,视晚辈如兄弟。这是不是义?不瞒老叔,晚辈自幼失怙。昨天下午,碰巧看见嫂子为虎儿织毛衣。晚辈触景生情,不觉泪如雨下。在柯家嫂子身上,晚辈依稀看见了家母的影子。这份思念之情,当真是刻骨铭心。而柯家与您老又交往甚厚,推己思之,柯大哥的朋友,何尝不是晚辈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几只野味,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谈得上买卖交易吗?”语气一顿,又朗声说道,“如果潘大叔执意不收,晚辈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您潘大叔,从来就没有把我柯大哥当成真正的朋友?或者说,大叔您只瞧得起柯大哥,而瞧不起晚辈?”
“哈哈哈,有趣!小老弟有趣!”潘富贵老怀大畅,他疾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了马天宇的手,感慨地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来来来,且与老头子一道进去,咱们三兄弟品茗畅谈一番。哈哈哈。”
马天宇心里一松,不觉吁出一口气来。古往今来,送礼送得这般艰难的,恐怕也只有他马天宇一个人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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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大厅,潘富贵高坐主位。马天宇、柯得平二人一左一右,于下首坐着。茶是好茶,扑鼻生香。客是雅客,宾主相谈甚欢。
潘富贵看着眼前这个俊朗淳厚的后生,越看越喜欢。柯得平见状,眉毛微微跳了一下。他放下茶杯,笑道:“大哥,小弟突然记起,还有一桩紧要之事。嗯,这个嘛,可否借一步说话?”
“哦?”潘富贵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马天宇,一脸为难之色。
“无妨,无妨!”柯得平站起身来,很是大气地说道:“马老弟耿直爽快,他不会介意的。”
马天宇马上站起来,笑道:“还真是巧了,晚辈突然内急。潘大叔,您家茅房在哪里呀?”本来么,北方的四合院是没有茅房的。要想解决个人问题,得去外面胡同的官厕。可这里是西南郪州,潘家当初建这四合院,别出心裁地修建了两处茅房。算是南北兼容,面面俱到吧。
马天宇施施然地出了中堂大门,并没有按照老顽童给他指点的方向走去,而是信步闲庭,打发时间。人家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他岂能没有这点眼水儿?
一路走过,但见亭台楼榭,雕梁画栋,奇花异草,曲径通幽,忍不住暗自乍舌。马家在东陵,也算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可比起潘家的奢华来,当真还有老大一截的差距。
正感叹不已时,就和人撞了一个满怀。
“哎哟,你这个人,咋个不长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抬头一看,突然就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是你?”
说完,又齐齐大笑起来。
这天地,也太过于狭窄了。马天宇不小心撞到的人,竟然就是那天在他摊位上买梳子的女子。
“你怎么在这里?”
短暂的笑声过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问道。看来,还真是心有默契啊!那女子羞涩地低下头去,心里欢喜地想到。
她是真心不知道,而他,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一个无心,一个有意。一场人生的悲剧,就此拉开了华丽的大幕。
此后很多年里,潘月娥的心里,都一直回味、珍视这次温馨、甜蜜、浪漫的邂逅。殊不知,这是一场,一开始就充满了赤裸裸的算计,以及虚情假意的,人生舞台上的,一出戏而已。
“你,你也是来送东西的?”优秀演员马天宇,在第一时间就进入了角色。
“啊?你,你说啥?”潘月娥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马天宇摸摸后脑勺,憨厚的一笑,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哦!”潘月娥真的很开心。难道,这真是上天恩赐给她的一段缘分?他说话时,一直都在看着她。那眼神,充满了柔情。对,就是如此,好喜欢!
“月娥妹妹,你家很大很宽,差点把我走迷路了。”马天宇的语气,没有一丝的艳羡。潘月娥一听,心里不觉儿又高看了他几分。
“这不简单,今后你来了,月娥妹妹给你带路,还怕你走丢了不成?”说完,自己都感到难为情,低下头去搓弄着衣角,心里紧张得不行。
“好啊!”马天宇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笑道,“一言为定,不许耍赖。”
“谁耍赖,谁是小狗!”潘月娥抬起头来,连忙赌咒发誓。
“成!我现在就要回大厅,柯大哥和潘大叔还等着我呢?”马天宇打蛇随棍上,马上发出了邀请。
潘月娥听他叫自己的老爹为潘大叔,不知怎么的,心里一下就放松了,当即嫣然一笑,自顾前头带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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