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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公元一九九四年六月。这年夏天,郪州的东路门户重镇东陵,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儿。
最先是长坪村支书马天宇家的公子马力,与东陵镇初级中学校一名叫叶歌的在校学生发生了争执。最后的结果令人跌破眼镜,牛高马大的马大少爷,居然没干赢一个身体瘦弱的初一学生?被人家打成脑震荡住进卫生院不说,一段时间后还病情加剧转入了县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因为这事,马家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又是找关系又是围堵学校大门,结果屁都没响一个。人家叶歌一个孤儿,你马家人多势众又咋滴了?能把人家抱去河里洗个脚吗?据说,马家这回倒大霉了。马力在县医院花钱如流水,马家已经撑不住了。
这不,听说为了凑钱,已经把长乐西街的两处铺子,和马国善家在柳树南街的铺子调换了,从中拿了小三万的差价。啧啧啧,还真是敢败家呢!长乐西街的铺子是铺子吗?那是天天能下金蛋的母鸡——母鸡中的战斗机哩!
接着,又是东陵镇的镇长龚得志死在自己的宿舍里。尽管官方已经证实,龚镇长的死是因为过于肥胖,导致了什么的猝死。可是老百姓哪里肯信,小道消息满天飞。一时间,好像整个东陵但凡有点脸面的人,个个成了独家新闻的幕后策划人。
这天,艳阳高照,又是一个赶集的日子。上午九点左右光景,长乐街又是一片熙熙攘攘了。尤其是在长乐西街的某处地方,更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马国善和马天宇联袂走进了挂有“积善堂”招牌的一处店铺里,坐堂掌柜的一见马天宇,连忙起身从柜台里迎了出来。这药铺的掌柜姓裴,单名一个谦字。裴谦,乍一听,还以为是赔钱呢?可是,这个约莫四十上下的外地汉子,自打从马天宇手里租过这两间铺子开药堂的那天起,一天也没有往外赔过钱。
裴掌柜宅心仁厚,医术高明。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开一副药,两、三块钱就解决问题。再严重一些的,也不过是几十元钱的事情。对于一些疑难杂症,他也偶有解除之道。这样一来,“积善堂”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声名鹊起,把东陵其它三家药铺远远地抛于身后。许多原本打算去镇卫生院、乃至去县医院就诊的病人,都临时改变主意,一窝蜂地跑他这儿来了。你们说说,他裴老板能赔钱吗?
“哟,原来是马大哥和国善叔,今儿吹的什么风,居然把两位贵客给吹到小店里来啦?”裴掌柜只比马天宇小三岁,一直和马天宇以兄弟相称。马天宇的堂叔叔,他也跟着这样称呼。礼多人不怪,叫一声叔叔而已,难道自己身上就会掉几两肉吗?
马国善一张圆脸都快笑成了弥勒佛。他连忙摆摆手,笑道:“我说裴老弟,我马国善和你不同姓氏,可论不到这辈儿去。再莫要这样叫了,老哥我可担当不起啊!”
裴谦微微一笑,侧身把二人让进了柜台里坐下来,又吩咐伙计去后堂给他们泡了香茶出来。马天宇把这两间铺子转让给马宣仁的事情,裴谦早有耳闻。今天这两人齐齐儿到他药铺里来,只不过是当着他的面儿搞一个交接仪式罢了。
果然,马天宇一边喝茶,一边慢条斯理地把这件事简单明了地说了。末了,又笑望着他,道:“裴老弟,给你添麻烦啦。你看,谁让老哥最近摊上了一堆倒霉事呢?我们两家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今后这铺子的大小事情,你得去找国善叔啦。”语气微微一顿,又说道:“等会儿我和你当着国善叔的面,把你的房租算算。是直接退给你,还是由我转交给国善叔,你们两人决定了就行。”
说完,马天宇一声叹息,低头喝茶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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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善此时的心里,是非常愉快的。
此前两家调换了铺子后,他还曾经不止一次地在私下里埋怨过老父亲,只顾着同情马天宇,以至于白白地多花了近五千元钱。可是今天他往这店铺里一坐,再瞟瞟铺子外面络绎不绝的人流。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把他的一颗心儿塞得满满当当的。
不错,就是这幸福的感觉。
马天宇租给裴谦的这两间铺子,每个月的租金是五佰元。一个月五百,一年就是整整六千。十年呢,就是六万。我的个老天爷啊,马国善是真心不敢往下算了。更何况,原来的合约上还明明白白地说了,这房租每年还要以百分之五的比例上调。乖乖隆的冬,这回可真的捡着一坨金元宝了。
咱老爹呀,真的是既英明又伟大。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初他老爹为啥那样大方了。不过是多了五千元钱而已,既让马天宇感恩戴德,又避免外人说自家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一举两得,这钱花得不冤枉!
此刻听见马天宇提起剩余的房租来,老实人马国善转了一下眼珠,非常稀罕地耍起了心眼来。按照原来的合同,裴谦这房租是今年七月下旬到期。现在是六月下旬,也就是说,裴谦刚好还有一个月的房租在马天宇手里。五百元而已,毛毛雨啦!马国善心里一动,立时就有了一个主意。
马天宇刚把话说完,马国善就哈哈一笑,很是大气地把手一挥,说道:“大侄子,抛开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你好歹也是咱长坪村的第一人,咋个说话这样小气?”
马天宇一愣,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自家的堂叔。却见他瞪了自己一眼,继续说道:“不就是一个月的房租吗?才五佰元而已,也值得大侄子提出来?”又转过头去看着裴谦,笑道:“裴兄弟,你只管放心开你的药铺。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咱们这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这房租嘛,我肯定是在合同到期的时候才来接着收。到时候,咱们再照着原来的合同誊抄几份,重新签个字就得了。”
马天宇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当着裴兄弟的面儿,把这最后一个月的房租交给您国善叔了。”说完,他就低头往包里摸去。
“你这是当着裴老弟的面给老叔钱吗?”老实人马国善一下子就发火了,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正色道,“大侄子,你这是当着裴家兄弟的面儿,在打你老叔的脸呀?”
马天宇一愣,手上的动作立时就就僵住了。向来老实淳厚的堂叔马国善,今天的表现怎么如此怪异?
心里思潮起伏,马国善气咻咻的话语,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内:
“大侄子,这裴兄弟也不是外人。今儿老叔就当着你俩的面,干脆就把一些话说透,免得外人乱嚼舌根子。大侄子,你用这两间铺子调换我家在柳树南街的铺子。表面上,你捡了一些便宜。可是从长远来看,吃大亏的却是你呀!”
不得不承认,老实人马国善这一番话,的确是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就连局外人裴谦听了,也不由得大为感动。
“大侄子,你当老叔家真愿意来捡这个便宜吗?要不是你自个儿确实遇到难处了,会处理这两间铺子吗?前几天咱家老头子还在感叹,说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自家把这两间铺子暂时盘下来。有朝一日你马天宇手里宽松了,再想把这两间铺子盘回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大侄子,老叔今天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再给老叔拿一个月的房租,你说说,这不是打你老叔的脸,还是什么?”
一番话大义凛然,说得马天宇当即就羞愧不已。裴谦在一旁也听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称是。末了,不胜唏嘘的说道:“最浓莫过于血肉亲情,今日一见,古人诚不欺我啊!国善叔一家果然是谦谦君子,马老哥,老弟真是羡慕你们一大家子哩。今日此事,定当为后人传下一段佳话。马大哥,国善叔,相请不如偶遇。今天中午就由小弟做东,咱们三人去山珍味小酌几杯。哈哈哈,不亦悦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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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文峰这段时间的日子,是真心的不好过。不论他如何的软硬兼施,慕白石真的就是一块石头,而且还是茅坑里的那种石头——又臭又硬。慕指导员把调查报告往县局里一交,上面立即派出纠察室的领导往东陵派出所一坐,半天时间不到,就把边晓军的违纪情况查了个清楚明白。随后,县局一纸通报下来,边晓军的警衔下降一级、非法所得全部没收、年度考核不得评为优秀。
作为一所之长的苟文峰,也负有监管不力的领导责任。通报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县局要求苟文峰写一份深刻的书面检讨,下月初在全县派出所长的联席会议上当众宣读。
苟文峰气得呀,这几天眼睛都快绿了。不懂事的边晓军,还隔三差五地往他所长办公室里跑,哭哭啼啼得像个小妇人,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似的。苟文峰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给他好脸色?几乎是见他一次就骂一次,骂到后来,边晓军一见他的影子就躲开了。
狗东西,自己不争气还要埋怨别人。吃吃喝喝也就罢了,还敢大肆地收取好处,你当所有人都是聋子瞎子吗?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活该!也好,这回就给你娃娃长点记性。
苟所长此时的心理,纯粹是马列主义的电筒——只照得亮别人,照不亮自己。他向马天宇索要的那一万块钱,这时还四平八稳地躺在他办公桌下的抽屉里。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这个道理了。
苟文峰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眼见明年县局领导班子就要换届了。如果他再不有所举动,任由这负面影响一直盘旋在他头顶的话。那么,他的所长宝座,极有可能坐不长久。
干刑侦出身的苟所长,此时已经悄悄的,把目光转移到已经死去多日的龚镇长身上了。凭着他敏锐的直觉,龚得志的死亡原因很蹊跷,远非尸检报告上描述的那样简单。
于是,兴致勃勃的苟所长把自己的这个疑惑,通过电话告诉了局里分管刑侦的韩副局长。然而,让他感到十分诧异的是,上午通电话时,韩副局长还对他很是夸奖了一番。说他不愧是搞行侦的,眼光果然比别人老道。吩咐他大胆去干,他韩副局长在后面全力支持云云。
这不,刚把午饭吃完,一泡屎还没拉出来,韩副局长就火烧火燎地把电话打进他办公室来了。在电话里,韩副局长一改上午的态度,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说他是乱弹琴,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尸检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苟文峰是脱了裤子打屁——多此一举。最后,还语重心长地提醒他,现在而今眼目下,尽快消除边晓军事件带来的不利影响,方为上策。
苟文峰放下电话,点燃一支烟。透过缭绕盘旋的烟雾望去,此时的他,活像一尊庙里的泥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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