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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艾克林恩的话来讲,他的种马小说术引起不小的轰动。但很快守旧的巫师元老会就以魔法女神的名义宣判他有罪,派出猎巫审判官追缉他。
我的人类巫师朋友在地表无法立足,只好到幽暗地域藏身。几个月前他以为追缉令已经失效了,重归地表,结果非但被撵了回来,屁股后头还多了个大尾巴。
他叹息着:“‘呜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我家乡的谚语,你没见过树,当然难以理解——亏他们还自称巫师,居然如此粗暴谋杀我这样一位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天才。”
“而你粗暴谋杀了文字,智慧生物最富有想象力的创造,”我反口器相讥,“那个坐在我桌上喝茶的雌性又是什么人?”
“不知道,”艾克林恩唉声叹气,“原本追缉令的负责人是舒拉。那个小妞,以及那个丑八怪都是这回新加入的。不过她有两把刷子,很难对付。”
岂止。我思索着。看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她才是他们的首领。
“这么说,你手臂上的烧伤是他们造成的了?”
“不是。”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倒好像那烧伤是我造成的一样。
突然,艾克林恩瞪圆了眼,张大的嘴巴足以放进一个臭剑蜘蛛蛋。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完成祈祷的半精灵出现在门口。
她的面容完全被黑色亮漆皮头套遮住了,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红色亮漆皮文胸上别着骨柄九首鞭的黑色圣徽,黑色亮漆的皮束腰衣和皮热裤,腰间黑色宽皮带的右侧挂着四首鞭,左侧挂着一只大玻璃瓶,里头装着大约一品脱的粘稠红色液体。双腿套着过膝的红色亮漆超高筒系带长靴。右臂套了个黑臂环,还戴着黑皮手套。左臂上铁手套铁护臂铁护肩一应俱全,都漆成血红色,满是闪动金属光泽的尖刺。
很有特色的祭司着装。
她大摇大摆走过来坐下。鞋跟又高又尖,刺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人类巫师盯着她的屁股,而我则盯着屁股下宽大舒适的聚能水晶靠背椅。那是我最喜欢的座椅。精巧美观,百分之百卓尔精灵的工艺。舒适体贴的设计尤其令我着迷。平常在不沐浴的时候,我总靠坐在它上面冥想。
“我决定大度地原谅你的欺瞒,夺心魔,”她尽量调整最舒服的坐姿,“并赐予你用语言和我交流的权利。”
我欠身表示感谢。
“美丽而优雅的女士,哈鲁阿巫师艾克林恩愿意为您效劳。”艾克林恩忙不迭说。
半精灵不无厌恶地扫了他一眼。
“尽管你事先没告诉我这儿还有个白痴色情狂。但我得承认,看见一个和你平和友善交流的人类,令我心里踏实了不少。所以现在老实回答我,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提林德特?”
“提林德特?”艾克林恩热心插嘴说,“美丽而优雅的女士,这儿可不是提林德特,这是距地表三十多里的卡尔德兰。”
尽管看不到半精灵的表情,但她的肩膀僵硬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从聚能水晶椅站了起来,向我们点点头:“失陪了。”嗒嗒地快步走进后洞,不一会儿,歇斯底里的怒吼和摔东西的声音贯穿了我的听觉器官。
我和艾克林恩对视了一眼。
“我认识那个圣徽,她可是虐待女神的女祭司,教会地位还不低呢。你从哪儿把她捡来的?”
“笼子里。”
我向他简单复述了半精灵在提林德特被出卖至此的故事。
“这可太奇怪了,”艾克林恩说,“你注意到她的金瞳吗?就算她把脑袋包得像个木乃伊,我也能分辨出她是个日精灵。提林德特那些蜘蛛信徒居然没把她宰了祭神!”
“他们没有宰了她祭神,还把她送到了反蜘蛛信仰的卡尔德兰。”
“太不可思议了,”艾克林恩摇了摇头,“在我看来,这比我的种马小说术还不可思议一万倍。”
一句讽刺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桌上的水晶球发出一阵嗡嗡声——有什么人启动了水晶球远程通讯。
我想提醒被通缉的巫师赶紧躲起来,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水晶球里盘桓的迷雾缓缓扭曲变形,当它们散去,一枚洁白的颅骨出现在我眼前。它盯着我,两个黑眼窝里闪现着两点细小的红光。
“幸会,‘痉挛剧痛’,”颅骨说,“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儒埃斯第三,城市首席法官麾下的侍从秘书。你对此该有思想准备的,关于龙脉者号及船上发生一切,我们得谈谈。”
是的,我有思想准备。一个罗伊斯之子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卡尔德兰首脑迟早要找上我。只是我没想到,找上门来的居然是一个巫妖。
颅骨说:“我不喜欢使这东西,面对面才叫做交流。一个小时以后,‘水晶龙的脊椎’。过时不候。”
它切断了通讯。
艾克林恩从桌子下头爬出来。“卓尔这种东西,就算变成骨头架子还是一样傲慢。不过看起来,你好像有麻烦了?”
大麻烦。
龙脉者号沉没到现在刚好一小时。这么快就锁定并找到了我,城市官方的能力远超我的想象。他们还派了个巫妖来跟我打交道,心灵效果对不死生物大打折扣,这等于废掉了我的大部分心灵异能。
拉上半精灵祭司和我一道去见这位城市的信使,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就不会是邀请,而是一次袭击了。
艾克林恩啧啧叹息:“‘水晶龙的脊椎’,那可是卡尔德兰顶级会所呀,据说里头的饭菜就连最挑剔的精灵贵族都赞不绝口,要是什么凯子请我去白吃白喝一顿就好了……可你真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我不答反问:“你有什么办法切断其他巫师和魔宠之间的心灵链接吗?”
“让我想想,巫师跟魔宠的心灵链接,有点儿难度,要是圣武士和他的坐骑倒是很简单。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初恋?她是火发女士的圣武士,我们曾经一块儿冒险。但当我发现圣武士坐骑可能属于召唤生物时,我一时手痒,对她的马放了个解除魔法以验证我的猜想。呃,你能想象一个骑士正在策马冲锋的时候,跨下战马突然消失在空气里是啥情景吗?她一头撞死了对面的地精,只是摔断了脖子。就因为这点儿小事,我们分手了。女人真是小心眼。”
尽管没细读过《异界穿越之我是超魔咒使》,但我百分之百确信这位圣武士女士已经出现在了那本种马小说里。
他抓着下巴思索:“魔宠的心灵链接可不一样……解除魔法对它没用,反魔法力场或许可以?范围太小,不实际。或者用幻术,让对手误以为心灵链接被切断?真遗憾,我对幻术一窍不通,那是我的禁制学派……嘿,你才是心灵力量的行家,这方面应该比我更权威才对。”
那不是幻术。
我站起身来:“你这段时间都躲在哪儿?”
“当然是烟雾港区,一个小小的变形术就可以很好地隐蔽在卓尔规定的‘低级种族聚居地’,”艾克林恩没好气地说,“去奢侈饕餮吧,腐朽的家伙,我会混杂在臭烘烘的狗头人和巨魔当中仰首鄙视你们。”
我说:“你最好别回到藏身地,连行李也别拿。找个新住处,八小时之后换一个,再过八小时再换一个。”
“我的天,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他失声说,“那帮家伙就算想破了头也不会知道我藏在哪儿。我正想告诉你呢,我在卡尔德兰的朋友绝对比你多,要是你需要帮忙……”
“我没有朋友,卓尔也没有,”我最后一次警告他,“地下生物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卡尔德兰的穹隆顶是水晶矿脉。巨大的天然烟色水晶矿石被卓尔用魔法塑成了钟乳石形状,好像一柄柄晶莹剔透的长剑,倒悬在城市芸芸众生的头顶。
“水晶龙的脊椎”就是其中最长的剑。
此时此刻,我身处这根透明“脊椎”的“尾椎”处。卓尔的能工巧匠用魔法把这里的内部凿空成一个大厅,供统治者休憩和品尝食物。
卓尔侍者将我们引到在儒埃斯第三预定的餐桌前。半精灵大大咧咧落座,我则侍立在她身后。侍者为我们倒好餐前酒就退下了。
墙壁和地板都是透明的,向外眺望,视野开阔,一切尽在眼底。
我看见脚下庞大瑰丽的城市,数不胜数的船只;我看见脚下如蚂蚁一样渺小的形形色色的异种族商人和奴隶,在港口和船只上茫茫碌碌;我看见水面密密麻麻的绿色魂光,一直铺到视线的尽头。此刻,我看着它们,仿佛连死亡都被踩在了脚下。
“真美。”半精灵轻声说。
她看向距我们不远的高处,在那里总共有三十七根与“水晶龙脊椎”相似的倒垂水晶石柱。中间的紫水晶石柱最为粗大,上面雕刻着数以百计的蛛化卓尔在和卓尔及灰矮人争斗厮杀。其余的三十六根烟水晶石柱把它围在中间,形成了三层同心圆。每个同心圆都由十二根组成。内圈的最长,中间的略短,外圈的最短。五颜六色的魔法火焰时不时从石柱的尖端喷出。
那是卡尔德兰最高法院和它周围的魔法时钟。
儒埃斯第三不见骨影,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六分钟。
半精灵无聊地喝着酒。我则把触须伸向了一旁的铁艺书刊架,越过成摞的《飞奇幻世界》,抽出一份名为《新地精传奇》的自述手稿。我用两条触须端稳手稿,以另外两条触须慢慢翻阅起来。
除了享用美食之外,我还热衷搜集各类轶闻知识。
很久以前还在地狱火之城的时候,我从艾克林恩手里得到一部名为《地精传奇》的自述手稿。那部手稿是研究地精心理学的典范,它揭示了地精的一个习性,它们管逃跑叫“仁慈”,当它们打不过敌人的时候就会“仁慈”。
这部手稿和那部不是同一个地精作者,但它们都提到地精的“仁慈”,而且这一部还明确写出了当它们没机会“仁慈”的时候会怎么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族,每个种族在面对强者的时候表现的都不一样。具体到我们地精,那就是撅屁股……特别是在面对人类的时候,只要我们崛起了屁股,他们就很少杀我们,他们的荣誉感不允许他们把刀砍向没有任何荣誉而又撅起屁股的弱者……如果我们遇到了兽人或者食人魔,光撅屁股就不太管用了。那个时候,我们在撅屁股的同时还会大喊一声:‘做奴隶,做奴隶,主人!’很多时候,兽人和食人魔也不杀我们,他们会把我们带走,去做无休无止的体力劳动……”
我还没看完这段描述,一个细小的声音伴随从背后吹来的冷风传入我的听觉器官:“你很准时,‘痉挛剧痛’。”
这是它的声音,我合上手稿。
儒埃斯第三?
“对,是我,”巫妖用传讯术对我耳语,“我必须提醒你,这里不允许自带酒水,如果你在她脑门上打洞,你会支付高额的‘开瓶费’。”
我眼角的余光发现身后隔着一张水晶桌处,坐了一具身穿执法者黑袍的骨架。
感谢提醒,但我以为这是“面对面交流”。
“我只是想近距离看看你。话说回来,你了解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看上去好像什么家伙想把我栽赃成杀害罗伊斯之子的凶手。
“栽赃?”听觉器官里回荡着骨骼的格格声,似乎是笑,“不,没有栽赃。泽依娜死了,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和她们注定你死我活……至于栽赃,一个小时前将你作为本次事件替罪羊公开处死的提议,刚被我动用最高法院首席法官阁下赐予的权力束之高阁了。”
束之高阁……听上去像是某个交换条件。
“不愧是高智商生物。你从银剑会拿走的东西在哪儿?”
我交给了联络人,那个狗头人术士。
“全部?”
我重复了一遍:我把所有文件都装入预先给我的那只手提箱,在龙脉者号上交给了那个狗头人。
我静静倾听,身后却突然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巫妖才重新打破沉默:“我想你还不知道你是在跟谁打交道。”
你认为威胁一个灵吸怪算是好主意?
“你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好,我就告诉你袭击者是什么。你最好用心听,因为我只说一遍,以后也不会承认透露过这些内容。然后你重新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儿。”
我洗耳恭听。
“你听说过‘内爆屠夫’吗?”
没有。
“那是我们给这家伙起的绰号,因为他对用内爆术轰掉对方的头有偏爱。他的第一个受害人,最高法院前第六法官就死在你的半精灵餐点现在坐的椅子上。他的脑袋炸开,骨头碎渣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我当时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他和他刚咽下喉咙的洛斯兽肉粘了我一脸。”
船舱内蛛化卓尔变形爆裂的美丽头颅,又浮现在我眼前。
“这个连环杀手一直在卡尔德兰游荡,就像个鬼魂。迄今为止,他的卷宗已经积累了四尺厚。算上泽依娜,遇害的仅罗伊斯之子就已经达到七十一个。可是你知道吗,从它在我面前杀死第六法官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追捕这个该被太阳直射的杂种,但是过去九十八年了,始终摸不到边。”
你们能如此迅速找到我,却用了一百年也找不到这个杀手?
“你有迹可循。但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消息灵通,出手一击命中,立即隐匿行踪……我们采取了各种方式,常规的,非常规的,甚至连祈愿术都动用了,仍然一无所获。我们怀疑他有很强力的保护伞,甚至可能牵扯到最高法院内部一些重量级人物。”
“而现在,它盯上了你,”巫妖说,“因为你手里有某个它看重的东西,我猜测,或许就是能揭露它真实身份的铁证。”
于是我明白了,这是它坚持与我“面谈”的目的:
“不管你在银剑会得到了什么,把它交给我。相信我,这对你,对我,对整个卡尔德兰,都是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