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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万籁俱静,昏暗的月色下,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鸣叫,让阴冷的冬夜平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气氛,庐州府首富易家后花园中,四个身影轻轻越过墙头,鬼魅一般落在地上,四人均都一身黑衣,黑布裹脸,其中一人低声道:“大哥,你为何挑着易家下手?这易老儿虽然功夫一般,却十分豪爽,在江湖上颇有人缘,做了他们家,只怕这两淮,咱们兄弟是再也不能立足了!”另一个却道:“二哥,你这话说的不对,难道我们不做这易家,就能在两淮立足了么?如今这两淮和江南武林,人人恨不得将咱们淮西四凶千刀万剐,那淮阴成家,建康府丁家,淮西吴家,那一个不比这易老儿家家大业大,咱们兄弟不也照样做了么?”
那被称作二哥的人犹自有些踌躇道:“老四,话虽不错,但这易家跟江湖中许多高手都过从甚密,又与官府相与的好,做了他们家,只怕这两淮和江南,咱们兄弟四人是再也不能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那被称作老四的人道:“天大地大,咱们四兄弟联手,虽说不是天下无敌,只怕也罕逢对手,那金国,西夏,哪里容不下咱们四兄弟,二哥就是胆子小!”
“老四说话小心,你二哥并非胆小,只是从来小心谨慎,心思周密,所以思虑的未免多些,若不是你二哥,只怕咱们早被黑白两道高手打在网中了,你二哥若是胆小,岂敢单人匹马将那些江湖高手引去建康府?”说话之人正是这几人中的老大,正在斗口的二人见他开口,顿时都默不作声。
那人这才又说道:“无论是两淮,还是江南,咱兄弟再也不能呆了,虽然老二机谋深远,到底这东躲西藏不是人过的日子,况且老二日前说,这一批来追踪咱们的人中,似乎有那宫中的高手,还有一两人剑法似乎是那括苍剑隐的传人,看来无论是江湖还是官府,这一次都是动了真格了,万一惹得那移山手万钧还是那使剑的老妖怪亲自出马,咱兄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我才想在这易家做上一次大的,咱们兄弟就此远走高飞,也算给两淮和江南武林留个念想!”话音一落,几个人都是嘿嘿一阵低笑。那老四露出的双眼带着一丝淫光,看着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一人道:“大哥说的不错,只是三哥恐怕留下的要多些哟”那老大也看着被称作老三的黑衣人坏笑道:“老三只怕不是留下,是下流,这易老儿的三个千金可都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老三,你可不要弄得明天咱们兄弟抬着你走路哟!”三人顿时又是一阵低笑,那老三却只是不言不语。
“咯厉厉厉厉……。。”几人正在互相调笑,头顶猛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夜枭叫声,顿时都吓了一跳,急忙抬头看是,就见树梢上一只体型硕大的夜枭蹲在那里,两眼放着幽幽绿光,盯着树下几人看,那老四呸了一声道:“半夜碰着这个晦气星,倒吓了老子一跳,看老子先送你归西”,说话间在腰中一摸,月光下一枚微微闪着蓝光的透骨钢钉拿在手中,一扬手就要将那夜枭打下来。
“老四且慢!”一直被称作老二的那人赶紧一拦,看着那夜枭道:“大哥,有些蹊跷,这夜枭似乎并非这庐州地方所有!”
那老四道:“管他什么地方所有,先打下来再说,省的叫的人心中发瘆!”
“老四!”四人中老大此时也看着那夜枭冷冷道:“你二哥说的不错,这夜枭确实来的奇怪,这不是庐州的东西,只怕我们被人盯上了!”
“被谁盯上?”,那老四突然拔地而起,就空中转了一个身子,又轻轻落下道:“四下里并无异常,哪里有人?大哥你莫不是被那些江湖上人吓怕了,依着我说,赶紧行事,这府里还有三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等着三哥呢!”说着一拍那老三肩头道:“三哥你说是不是?”
“是啊,老三,你从来对这事最是心急,今夜怎么不言不语,倒似不放在心上?”那老大看着老三冷冷问了一句。
“嘿嘿嘿嘿嘿”就听那老三一阵冷笑,声音却异常阴森恐怖,倒像是学哪夜枭一般,其余三人顿时大惊,身形急退,就听嗤的一声响,却是那老四听这“三哥”声音不对,已知身边并非故人,此时二人相距不过两尺,因此身形未动,手中索命钢钉已对着那人咽喉激射而出,两人相距既近在咫尺,发钉之时手上又用了十成劲力,就见那人头颅一低,凄厉笑声戛然而止。
此时三人站在一处,都是惊魂未定,他兄弟四人夜间一同饮酒,一同出来作案,哪知半路上一人却被人悄无声息的换了去,其余三人竟然一丝一毫也没发觉,只这份诡秘可怖,就叫三人胆战心惊,那老四颤声问道:“大……。。大哥,这人不是三哥,那他却是谁?”那老二却一直看着树梢的那只夜枭道:“我知此人是谁了……。”此时那老大也回过神来,一把撕下脸上黑布,咬着牙冷笑道:“夜枭叫,无常到,我说这只夜枭如何来的这般奇怪,看来咱兄弟今夜是遇上真鬼了!”
“鬼狱无常?!”其余二人低声惊呼一声,也撕下脸上黑布,目不转睛看着那人,那老二也咬着牙道:“大哥,若真是鬼狱无常,只怕老三是凶多吉少了!”那老四却壮着胆子道:“除非他是真无常,若他是人不是鬼,中了我索命钢钉,我就不信他不死!”虽是如此说,却并不敢往前一步。
“嘿嘿嘿嘿嘿”三个人正在琢磨,忽听那人竟然又是一阵惨笑,慢慢抬起头来,三人不禁惊恐万分,他们素来知道这老四索命钢钉上面所喂的乃是剧毒,别说见血封喉,就是擦破一点皮肉,也即刻毒发身亡,此人如此近中了一枚,竟然毫发无损!难道真如老四所说,这不是个人,乃是个鬼?!等那人整个抬起头来,三人这才看见,这人一只几乎跟风干了一样的一只枯手正在颌下,两只干柴一样的手指将那枚钢钉稳稳夹在中间,顿时心中惧意大增,只觉腿脚发软,那人这才开口,声音极为阴森道:“老大天狗武穷,老二夜叉阴奇,老三无常步浑,老四瘟君丘敦,你们老三本就是无常,我也是无常,我却如何不是你们三哥?”
那被称作老大的天狗武穷见这人开口说话,抱拳拱手行礼,两个大拇指却往左右一翘,这才道:“阁下虽是无常,却不是步老三,既然前辈今夜在此,我兄弟不方便打搅,还请前辈行个方便,将我们步老三放了罢!”
“放了?”那人也除下脸上黑布,却是一张白森森的长脸,仿佛整年不见天日一般,加上那阴森凄厉的声音,和这凄凉寒冷的夜色,活脱脱一个地狱里的白无常,三人心中都是一颤,就听这鬼狱无常道:“步老三既然人称无常,自然是去那阴曹地府里应差了,放不放,不是我说了算,你们打点好去找阎罗王要人才是!你们若不认得路,我这就送你们一程,这也是我的职份所在”他话音一落,树梢上那只夜枭,仿佛应和一般,又是一阵凄厉无比的鸣叫。
“原来前辈今夜竟然是替天行道来了!”夜叉阴奇虽然此时心中万分惧怕,但听这无常话中意思,今夜竟然要将四人一网打尽,暗地里吸了一口气道:“江湖上谁人不知鬼狱无常心狠手辣,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原是我兄弟仰慕之人,如今如何却变了性?反倒帮人追杀起我兄弟来了?”
“嘿嘿嘿嘿嘿”那无常又是一阵阴森恐怖的惨笑道:“你说的不错,穷凶极恶,杀人如麻……杀人如麻……你们只能怨自己生而为人了”说着身上咯剌咯剌一阵爆响,原本垂下的双臂忽然暴长,十个手指惨白中透出一股碧油油的绿光,在夜色中看起来甚为诡异。
“追魂索魄手!”天狗武穷惊呼了一声,手底却毫不迟疑,右手一挥,已经多了一把缅刀在手,劈风之声直奔这鬼狱无常脖颈,夜叉阴奇和瘟君丘敦也不怠慢,阴奇身形一矮指爪齐出,却是下三路极为阴损的招数,丘敦双手连挥,瞬息打出十几只索命钢钉,罩住鬼狱无常上中下三路,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三人这一出手,都是全力施为,自淮西四凶出道以来,还从未有过三兄弟联手的时候,但今夜这鬼狱无常来头太过阴森恐怖,曾有出名的江湖高手见了这鬼狱无常,活生生吓死的事情,不料今夜竟然会找上自己兄弟头上,因此天狗武穷对这鬼狱无常抱拳之时,两只大拇指外分,其余二人都心中明白,今夜只能拼命相搏,否则只怕谁也走不脱。
“咯厉厉厉厉……。。”忽听头顶那只夜枭又是一声极为凄厉的鸣叫,三人身上汗毛都是一炸,眼前一花,三人就觉自己这全力施为的招数尽都走空,定睛看时,面前竟然什么都没有,那夜枭却又在头顶“咯厉厉厉厉……。。”的叫了一声,倒似乎在嘲笑这兄弟一般。
瘟君丘敦此时声音中已是带了哭腔道:“大……大哥……只怕江湖……江湖中传说是真……真的,这…。。这…。。这鬼狱无常……根本……。根本就不是人……是……是鬼!”
“呸!”天狗武穷唾了丘敦一口,环顾周围道:“你见过有鬼还练功夫的吗?小心在意,那夜枭还在,这鬼狱无常必然就在左近!”话音未落,武穷就觉自己后背一阵风声,紧跟着就听阴奇喊了一声:“大哥小心!”,武穷此时也不及回头,手中缅刀顿时转了反手,往背后从下往上一撩,谁知刀才走到半途,就觉后心如同被千斤石锤击中一般,整个人向前飞扑而出,倒在地上,嘴里也一点血丝也未流出。
“嘿嘿嘿嘿嘿”阴奇和丘敦亲眼见那鬼狱无常从黑影中闪身而出,一掌直奔武穷后心,虽则武穷应变极快,仍旧是中掌毙命,两人低喝一声,身形急动,都是搏命的招数,必要将这鬼狱无常留下,谁知那鬼狱无常又是阴笑一声,在树影枯枝中一晃,两人竟又是扑空。
“老四”阴奇此时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声音略微颤抖道:“也许你说的不错,这不是人,是鬼!”丘敦已然惊惧的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那里已然开始发抖,阴奇眼珠一转,对丘敦道:“老四,你我背对背站着,互相照应,看他还能如何!”丘敦只是木然点点头,伸手又掏出两只钢钉来,两人就此相背而立。
丘敦站了半晌,见四周毫无动静,忍不住道:“二哥,这半天不见那鬼出来,莫不是走了?”却未听见身后阴奇回话,再一凝神,身后连一丝呼吸之声也没有,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却见哪里有阴奇的身影,正在惊诧,就见树影传来一声阴笑,那鬼狱无常慢慢出来道:“夜叉阴奇果然极富智计,这等时候竟然都能想到脱身之策,不简单,不简单!”丘敦这才明白,阴奇让他相背而立之时,恰好他替阴奇封住后路,阴奇却趁此机会逃之夭夭,这下明白过来,顿时咬牙切齿道:“阴老二!你这无耻小人,背信弃义,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
“不错,绝不能放过”鬼狱无常在一旁接口道:“不如这样,我帮你索了他的命,你用一样东西来换,可好?”
“换?什么东西?”丘敦听说这鬼狱无常说可以用东西换,眼中一亮,赶忙问道,那鬼狱无常阴笑一声,手指一点道:“你的命!”话音一落,身形即动,两指伸出,直取丘敦双眼,丘敦大惊之下,身形忙退,手中两只钢钉即刻发出,鬼狱无常正急点丘敦双目的两指往下一落,两枚钢钉刚从丘敦手中出来,就已被鬼狱无常用二指夹住,倒像是丘敦将这两枚钢钉递到他两指之间一般,丘敦急忙再摸,却摸了个空,心中一凉,知道自己赖以成名的喂毒钢钉已经尽数打空,再不犹疑,双手在腰中一叉,两副钢指套闪着寒光套在手上,口中道:“跟你拼……”那个“了”字未及出口,就觉喉头一紧,耳中听着喀嚓一声,咽喉已被鬼狱无常捏的粉碎,顿时全身劲力尽失,这时那个“了”字才和着血沫从喉咙间含糊不清的发了出来。鬼狱无常这才道:“你既然愿意用命来换,我就让你四兄弟同赴阴曹地府罢。”说完一直看着丘敦在手中憋的眼耳口鼻尽是鲜血,在地上滚来滚去,带着钢指套的双手将自己胸前开膛破腹,抓的稀烂,这才阴笑一声,隐没在夜色中,那树上的夜枭也随之展翅而去。
鬼狱无常离去约莫半个时辰,墙头上却人影一晃,来的正是刚才悄悄逃走的夜叉阴奇,他方才骗丘敦帮自己看住后路,自己却借着丘敦心神不定之时,轻步走到墙根下,背靠墙环顾自己身前,确定毫无异状,这才脚尖轻轻一点,跃上墙头,几个纵越,身影便消失在四周民居之中,只是他心中仍是暗怕那无影无踪的鬼狱无常悄悄跟在自己身后,因此逃了一段,忽又绕了一个大圈折返回来,俯身在墙外听了许久,里面再也没有一丝动静,这才壮着胆子跳了进来,等到看见丘敦尸首,先是一惊,随即便舒了一口气,知道那鬼狱无常方才必然没有追踪自己,否则老四怎会身死,只是此地并非久留之所,看来今夜必要逃出庐州城,心思一定,又在地上细细查勘了一番,展开轻功,不再原路而回,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阴奇赶到庐州城下,见东方已然微微发白,心中略觉安宁,庐州城墙虽高,却也不再他眼中,站在城下,又左右看了看,这才拔身一跃,轻轻落在城墙之上,谁知刚稳住身形,就听头顶“咯厉厉厉厉……。。”一声鸣叫,顿时腿一软,险些坐到在地,抬头看时,哪只夜枭正站在城墙一根旗杆之上,再仔细一瞧,脸色猛然变的煞白,那夜枭所站的旗杆之旁,三个人靠墙而立,各个脸上都是惊惧恐怖之色,正是自己三个结义兄弟!
“嘿嘿嘿嘿嘿,夜叉阴奇果然好计谋,好心机”就见旗杆上那面旗子一动,一个人影如同落叶一般从上面飘飘荡荡而下,不是那鬼狱无常却又是谁?阴奇此时万念俱灰,眼见自己这三个兄弟,一个比一个死的惨不忍睹,自己若是落在这人手中,还不知要被如何折磨?想到此处不禁叹息一声,手腕一翻,一把匕首拿在手中,对着自己心窝就急扎下去。
“慢来!”阴奇匕首还未触及衣衫,就听那鬼狱无常冷喝一声,随即手腕一凉,一只枯槁异常的手已经稳稳拿住自己脉门,当下不及细想,一掌一腿齐出,直奔鬼狱无常要害之处,谁知自己腿掌才动,就听咯剌咯剌之声不绝,一阵剧痛从那被抓住的胳膊上传来,这鬼狱无常竟然将自己一条胳膊寸寸捏断,阴奇痛极生怒,厉声喝到:“你究竟与我兄弟有什么冤仇,要下此毒手?”
“没有冤仇”那鬼狱无常一张苍白的脸上丝毫表情也无道:“只是借着你们淮西四兄弟,替我传句话而已”,说着将一个小小东西放在阴奇被捏断的那只手中,跟着手掌一合,阴奇几乎痛的晕了过去,再看那只手掌,已被紧紧成一团,那放在手中的,似乎是一面小小旗帜,上面几个小字还未看清,那鬼狱无常又拿起他另一只胳膊,又是咯剌咯剌一阵响,这只胳膊也被捏的寸寸断绝,阴奇忍着剧痛道:“你……你……。究竟是何意思,为何要这般折磨于我?”就听那鬼狱无常轻轻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第三”,阴奇心中灵光一闪,吸着凉气道:“原来是……”不等他话说出口来,就听一阵喀嚓喀嚓一阵响,一阵奇痛直彻心腹,自己一条腿竟被那鬼狱无常捏的粉碎,当时再也撑不下去,眼前一黑,昏晕过去,那鬼狱无常却似乎毫不在意,提起阴奇另一只腿来,也将骨骼捏的粉碎,又将阴奇胸前衣服撕开,指尖现出碧油油绿光,在阴奇胸膛似乎写了几个字,却又丝毫没有痕迹,这才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将手一摆,那旗杆上的夜枭腾空而起,自己也从墙头飘飘荡荡而下,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微微发亮的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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