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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文焕传檄劝降,知汉阳军王仪举城投降。鄂州权守张晏然和都统程鹏飞,开城接纳伯颜军队。只有幕僚张山翁不肯屈服,蒙古诸将想杀他。伯颜称他为义士,释放了他,并令他自便。
伯颜令阿里海涯率四万人镇守鄂州,准备夺取荆、湖。他自己与阿朮率领大军南下,直捣临安。宋朝闻报,大惊失色,连忙召集群臣会议。众人都看了看贾似道,请他督兵。贾似道到了此时,没法推诿,只好答应。
于是赵显诏令他都督诸路军乌,开府临安,用黄万石等参赞军机,所辟官属都可以先任命后上奏。当就封闭库内,拨金十万两银五十万两,关子一千万贯,充都督府公用。王侯邸第,都令输助军糈,并核僧道租税,收供各饷,一面下诏天下勤王。贾似道在葛岭私第中,与妻妾等围炉守岁。
赵显继位第一年,纪元德祐,宫廷里面还是循例庆贺。这天夜里,即有警报到来,蒙兵进入黄州。沿江制置使陈奕出降,蒙古令他为沿江都督。陈奕儿子陈岩守卫江东州,随父投降,知蕲州管景模又派遣人迎降蒙古军队。
贾似道到了此时,不免着急,急忙召吕师夔参赞都督府军事,担任中流调遣。吕师夔不肯受命,却和江州钱真孙迎接着蒙军。伯颜命吕师夔知江州,吕师夔因此在庾公楼开设盛筵,请伯颜入宴,还献上了两个宗室女子陪酒。
伯颜赴宴就座,见有两个美女在侧,不禁发忿道:“我奉天子之命,兴仁义之师,问罪宋廷,怎么用女色来蛊惑我?我岂能为她们所动?”说得吕师夔满面含羞,慌忙谢罪,把二女遣出。伯颜喝了几杯酒,便离坐自去,师夔徒叫着几声晦气。
知安庆府范文虎听说吕师夔投降了,也起了异心,就派遣使者到江州迎接伯颜。伯颜先令阿朮到安庆,自己率领大军跟随在后。范文虎出城恭迎,敬礼备至。伯颜于是授范文虎为两浙大都督,只有通判夏倚服毒自杀。吕、范两人本来是贾似道的心腹,他们接连叛去,急得贾似道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间,听说刘整病死在无为城下,贾似道大喜是道:“刘整一死,敌人失去了向导,这是上天助我。” 原来蒙古南侵,本来是依仗刘整、吕文焕为向导。伯颜发令,派遣刘整部将出兵淮南,刘整请求乘虚直捣临安,伯颜没有听从。
刘整于是率领骑兵攻打无为军,很多天都不能攻克。他听说了文焕入鄂的捷报,顿时失声道:“首帅约束了我,使我落于人后。”因此郁愤而死。贾似道却视为机会,竟然上表要求出师,抽调各路精兵十三万人出发。金帛辎重,都满载在船上,船队几乎达到了百里。到了芜湖,他派遣人通问吕师夔,令他调停和议,吕师夔没有回答。
夏贵引兵来汇合,还从袖中取出一书,指示贾似道,说宋朝只有三百二十年。贾似道也不
多辩,只是俯首叹息了两声。他暗想夏贵等人都不可恃,于是又起用汪立信为江、淮招讨使,令他在建康召募新兵。汪立信得到命令,即日上路,和贾似道在芜湖会面。贾似道对汪立信说道:“不用公言,以致如此,现在该如何措置?”
贾立信说道:“现在还有什么计策!敌寇已经深入,江南无一寸干净土。汪立信此来,不过是想寻到一片赵家土地。拚着一死,死要死得分明,方不失为赵家臣子。”贾似道暗暗怀惭,勉强对付数语,汪立信告别而去。贾似道自知不妙,再次派遣宋京到蒙军,表示愿意称臣奉币,如开庆原约。伯颜答书道:“我军没有渡江的时候,还可议和入贡,现在沿江州郡,尽为我管辖,还有甚么和议可言?他们一直求和,请自来面议!”
蒙古军队兵进犯池州的时候,知州王起宗逃跑,通判赵卯发暂时摄州事,缮壁聚粮,为固守之计。都统屡次讥讽赵卯发,没想到他居然投降。赵卯发忠愤填胸,不敢复多言。林赌率兵巡江阴,纳款蒙军,明助赵卯发为守,守兵都是为林都统的心腹。
赵卯发知事不好,于是置酒会宴亲友,和他们诀别。他还是对雍氏说道:“城已将破,我为守臣,不能出走,你可以先去避难。”雍氏说道:“君为忠臣,我不能成为忠臣之妇吗?”赵卯发说道:“妇人女子,也能解此么?”雍氏于是请求先死,赵卯发怡然说道:“既然同甘共死,何必多管闲事。”
次日蒙军攻城,赵卯发展书几上,说道:“国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妇同死,节义成双。”他写完后,即与雍氏对缢于室中。伯颜进城,就问太守所在。左右告诉他,伯颜很是叹惜,命具棺合葬,亲自祭墓而去。宋廷追赠赵卯发为华文阁待制,谥文节,妻雍氏为顺义夫人。
贾似道听说池州又被攻陷,于是简选了精锐七万余人,全部给了孙虎臣。伯颜下令截击蒙军,又命夏贵率战舰二千五百艘,陆续继进,自己率军驻鲁港,作为援应。孙虎臣有一个爱妾,随身不离。到了此时,贾似道令他乘舟相随。
池州下流的丁家洲,望见敌舟相近,就准备接战。猛然间,就听到炮声大震,弹火喷洒前来,所向披靡。孙虎臣不觉惊愕,勉强麾兵对战,哪知阿朮又督船数千艘,乘风疾来,呼声动天地。宋军前锋统领姜才颇怀忠勇,挺身奋斗,偏偏孙虎臣胆战心惊,忙向姜舟上跃入,部众顿时哗噪道:“步帅逃了!”于是全军溃乱。
夏贵因为孙虎臣是新升职之人,权力大过自己,本就事前观望,此时不战而逃。夏贵驾驶扁舟,劫持贾似道的船上,并大叫道:“彼众我寡,势不可挡,请师相自己想好计划!”贾似道听了,慌忙鸣金收军。蒙古阿朮乘机横扫,伯颜又指挥步骑,夹岸助击,宋军不是死于刀下,也要死在水中,江水为之尽红。所有军资器械,都被袭击者劫去。
贾似道奔到珠金沙,连夜召来夏贵等议事。这时孙虎臣也跑来,恸哭道:“我的士兵没有一个人肯用命,如何是好?”夏贵微笑道:“我从前与他血战,倒也有几次了。”贾似道问及御敌的事宜,夏贵答道:“诸军都已经丧胆,不能再战。师相只有速去扬州,招集溃兵,迎驾到海上,我死守淮西便了。”言已,解船自去。
贾似道于是和孙虎臣,单船奔逃到扬州,次日,他们见溃卒沿江而下。贾似道令部下上岸,扬旗相招,这些人根本不理。有人还反而用恶语相骂,害得贾似道无法可施。接着镇江、宁国、隆兴、江阴的守臣,都弃城逃走,太平、和州无为军,又相继投降了蒙古军队。
蒙军攻下饶州,知州事唐震不屈被害,全家殉难。故相江万里在老家,曾经凿池在芝山后圃,署名止水。到了此时,他立即自己跳入水中。左右以及儿子江镐,依次投水,积尸如山。次日,江万里的尸体浮出水面,差役替他收殓掩埋,报告宋廷。朝廷追封他为太傅益国公,赐谥文忠,唐震也得谥忠介。
贾似道上书请求迁都,太皇太后不同意。殿帅韩震是贾似道的爪牙,再次请求,朝廷就让宰臣等详议。贾似道出师的时候,曾用李爚、章鉴为左右丞相,李爚极力推辞,不肯答应。他主张固守,被韩震等人反对,竟然自行逃去。很快经京学生上疏,劝谏停止迁都。赵显因此罢议,下诏各路勤王。
勤王诏虽然下达,诸将大多观望不前。李庭芝曾经派遣兵马去救援,此时又来了一个张世杰。参政陈宜中怀疑他是从蒙军来归,把他部众换掉,另调一支新军,归他统带。江西提刑文天祥,湖南提刑李芾,从前都得罪了贾似道意,贬窜出外。
文天祥江西吉州庐陵人,初名云孙,字履善,又字宋瑞。他选中贡士后,以天祥为名,改字履善。文天祥相貌堂堂,身材魁伟,皮肤白美如玉,眉清目秀,观物炯炯有神。在孩提时,他看见学宫中所祭祀的先生欧阳修、杨邦乂、胡铨的画像,谥号都为“忠”,为此高兴,羡慕不已。说道:“如果不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就不是真正的男子汉。”
文天祥二十岁即考取进士,在集英殿答对论策。当时宋理宗在位已经很久,治理政事渐渐怠惰。文天祥以法天不息为题议论策对,文章有一万多字,没有写草稿,一气写完。宋理宗亲自选拔他为第一名。考官王应麟上奏说道:“这个试卷以古代的事情作为借鉴,忠心肝胆好似铁石,我以为能得到这样的人才可喜可贺。”宝佑四年文天祥中进士后,再改字宋瑞。不久,他的父亲逝世,文天祥回家守丧。
开庆初年,蒙古军队攻打宋朝。宦官董宋臣对宋理宗说要迁都,没有人敢议论说这是错的。文天祥当时入朝,被任命为宁海军节度判官,他上书“请求斩杀董宋臣,以统一人心”。因不被采纳,就自己请免职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