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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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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不相信人有灵魂,有生死轮回。

    假设一万年前地球上有几百万人,那就是世界上有几百万个灵魂,死者亡魂转生为新的生命。

    轮回六道,生生不息。

    但如今世界有几十亿人口,那些多出来的几十亿灵魂是从哪里来的呢,凭空出现?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怎么也解释不通灵魂的存在。

    但是到了今天,我相信了。

    ————

    一年前。

    一场事故。

    让大学生李坤变成了无法医治的植物人,他躺在病床上,只剩下一双眼睛可以动弹,受尽了孤独带来的折磨。

    他这一年经常做梦,而且是反复做同一个梦。

    梦见浩浩荡荡十万黑甲,黑云压城。

    梦见他披金带甲,执剑指城,英姿飒爽,短兵交接,以一当百,所向披靡。

    梦见高危城头,站着一袭浅蓝背影,转身看向他,柔美微笑。

    梦醒,就是失落。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世界大不过一个小小白墙病房。

    地板时常会散发出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没人愿为他清新空气,夜半阴冷的风吹得他发抖,没人会为他关上窗户,被烦死人的蚊子叮咬,没人会为他挠痒。

    他愁肠百结,痛不欲生。

    他在这白茫的病房里,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都会见面的白衣护士姐,给他准时更换药水,她有时会和他说话,甚至会和他说一些心事,说外面的人情世故。

    但一年的乏味,令他渐渐忘了什么叫快乐,墙上的电子钟不会发出“滴答”声音,桌上的电视机不会为他而开,一开始还有亲人阅读书籍给他听,但现在那些书已经积满尘埃。

    他已经无法忍受这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无法忍耐时间对他的折磨。于是他想办法解脱自己,但只剩眼睛可以动弹的他做得什么?

    他只有等。

    等一个真正能和他交流的人,能够懂他内心的人。不是个护士姐,她从来没有跟他交流的意思,只是把他当成树洞,倾泻自己的情绪,连他的亲人朋友都不能从他的眼睛看出他内心的想法,他在等那个最懂他的人。

    直到昨天,他以为他等到了。

    早晨,一束阳光透过窗帘射在他的手上,他觉得这是一年来最温暖舒服的一天。

    他的好朋友林雨翔第一次来探望他。

    雨翔是他的大学舍友,三年的同舍生活让他们混的很熟,他们曾经无话不谈,是知己,是蓝颜,是兄弟,是最懂他的人。

    他来到李坤病床前,很平淡的说:“李坤,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死去?”

    冷漠的表情,绝情的语气,这本不应该是作为兄弟说出的话,他却说得那么自然。

    那一刻,李坤两泪纵流。

    这一年里饱受寂寞,饱受身体的痛苦,曾经拥有的一切都离他而去,整个世界那么大,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他的感受。

    他等了太久,终于等到有人明白他心中所想。

    温暖的阳光逐渐变细,最后化为乌有,室内一时变得压抑沉重。

    “不过我有一个小条件,我要你的所有积蓄。同意就眨眼,不过你绝对会同意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法救治了。”果然,所有的感情在现实中是多么的脆弱不堪,即使曾经他们情如兄弟。

    雨翔的神情是那么平淡,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人觉得恶心。

    即使李坤对雨翔的做法感到十分厌恶,他还是选择雨翔给出的条件,他终于等到了解脱自己的机会,怎会放弃。他于是眨动着眼睛以表示他同意。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解脱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我指那个数字如果是的话你就眨眼两下。”接着雨翔拿出了纸笔,写上0到9的数字,他连得到我的账号和密码的方法都想好了,而且选择在这个没人探望的时间,相必他已经准备了一定时间。

    李坤配合得很好,用不了多长时间雨翔就写完了。

    但李骁阳想不到,林雨翔不但没有帮他解脱,反而对他说:“你忘了吗,你之所以变成这个半生不死的模样,是你自己找来的,怪不得任何人。如果是我还是以前的我,我会帮你,但现在,自求多福吧!”

    雨翔平淡地转身离开病房,留下不可置信的李坤,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说话,想要骂人,却无济于事。

    前一刻,李坤还无比坚信这这个曾经的好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他在心里揭斯底里地呐喊着。

    天空骤然变暗,乌云密布,天要下雨。

    李坤力竭声嘶半天后,才冷静下来,他坚信着机会还会再来,他对死亡无比渴望。

    就在他在内心呐喊到疲倦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十分疲惫,是心累。

    在他眼皮快要盖下的时候。

    白炽灯突然闪烁不定。

    他看见了病床前慢慢呈现一个人影,那人影竟然是凭空出现的。

    人影逐渐变得清晰,是个穿着褐色袍服的长须老人,头戴黄冠,捻着他那撮灰白长须,一副不杂尘务的道门高人模样。

    你是谁?李坤霎时睡意全无,心里打起十二分警戒。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可以帮你。”

    李坤很震惊,老人居然能听见他的心声,“你到底是谁?”

    “你想不想恢复你的身体,回到以前的样子?”老人抚摸着他的白胡须,答非所问。

    “你能做到?”被一次又一次欺骗的李坤,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眼前这老头一定有其他企图。

    “我当然可以,但是事成之后,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都能把我救过来,有这样的能耐,还需要我帮你做事?”李坤感觉有诈。

    “我现在只是灵魂,没有躯体的我不能直接接触你们的物体,但我可以修复你的灵魂,然后你帮我做。”

    “真的可以?不会有害处?”李坤半信半疑。

    “我可以看到所有人的灵魂脉络。你的躯体其实完好无损,之所以不能动弹,是因为你的灵魂脉络受损了,而我可以修复你灵魂到原来的模样,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李坤放松了一点警戒,就让他试试吧反正不会亏,要是不小心弄死我也正合我意呢。

    “你要怎么弄?”

    “很快就会完成,忍耐一下就好。”老人走向李坤,把手伸进李坤的身体。

    顿时,李坤感觉到了体内的某处在慢慢发热,而且温度越来越高,却怎么也找不到是哪个身体部位,但那感觉是那么真切。

    “现在我要和你的灵魂部分融合,使你的灵魂伤裂的地方愈合。”

    “好热,身体快烧起来了。”李坤全身都出满汗水,感觉连床垫都湿透了。

    老者说:“那是因为灵魂之间有排斥作用,融合时会有些许反应是当然的,你现在需要做的是闭上双眼,放松全身。”

    李坤闭上眼睛,尝试着放松身体,燃烧的感觉确实有所降低。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不要。。。”李坤模糊地听到了脑海里传来声音,但这又是哪里传来的。

    慢慢地,老人的身体完全进入了李坤的身体。李坤也感觉不到身体发热。

    他的手指能动了,紧接着他的脚也能动了,然后他全身都能动了!

    他马上尝试坐起来,想个小孩一样挥动自己的手脚,他从来没有过那么兴奋,这感觉,就像是重生。

    但他又有一点不详的感觉,身体很漂浮,头很重,像是随时都会沉睡过去。

    李坤看着自己的手臂,感觉不可思议,问:“现在呢,要我为你做什么。”

    闷雷骤响,天边闪出一条长龙似的雷电。

    淅淅沥沥,天塌大雨,雨水像尖锐的剑一样,刺破长空。

    “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一副适合我的躯体,等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老人张开双手,仰头大笑,旁若无人。

    听到老者的狂言大笑,李坤原本炽热的身体立即冷了下去,

    他明白了事情有点不妙,感觉自己上当了。这老头果然有企图,原来是想占用我的身体,如果我的身体被他利用了,那我和植物人有什么不同?不能再等了,我得马上自杀死去。

    他环视着周围寻找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找到了桌面上的一支笔,他使出全力往喉咙扎去。

    但那一刻,时间像是停止了。

    笔停在喉前,无论李坤怎么使劲,他的手都不能听使唤地向前一丝,就像他的手已经不属于他的一样。

    “看来你也不笨,知道我的意图,但是太晚了,你的身体已经受我控制了。”

    李坤尝试着动左手,发现左手还能活动自如,但他的右手伸过来牢牢抓住左手,他又试着站起来,挣开了身上的吊针和注射管,往阳台跑去,但没跑两步,他的右脚被左脚较住,绊倒在地上。

    “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他依然不愿放弃,用尽全身每一处可以用的地方,脖子,下巴,腰部,只为前进。

    “哈哈,老头,看样子你也没能完全控制住我。”虽然李坤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时间越长,他身上受控制的地方就越多,他的每一处肌肉都绷得越来越紧,然而他才爬到阳台门口。

    “放弃吧,只要你顺从我,你就会知道我将要做的事是多么的伟大,我和你将书写未来,而你的名字,也会让世人牢记。”

    “不!我不能成为傀儡,我就是我,你做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李坤呐喊着,奋力地向栏杆爬去,他看见了希望,因为凭借看到对面的楼层高度,他知道了自己在六楼左右,足够摔死自己了。

    “你怎么那么固执呢,死了你就一无所有!”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金钱,女人,名声......”随着李坤越来越靠近栏杆,老人开始慌了。

    “我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他已经到达栏杆边上了。

    老者怒吼着:“你们这些凡人,生来就注定死去,还一直以为自己站在大自然的顶端,你们在我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我才是神,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为何不愿意呢?”

    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护士看到李坤在阳台,惊叫了声“啊!”

    老者说:“你看,你根本就逃不过命运,你死不了,哈哈~。”

    李坤听到尖叫声,知道了是那个护士姐姐,但仍不愿放弃这最后一点死的希望。

    “我要证明你看,我的生死由我来决定!”李坤的视野逐渐模糊,他咬紧牙关,我的生死,由我决定!

    突然间,一股劲力在李坤体内爆发,由胸部爆发向全身,一阵阵冲击着他的身体经脉。

    老人灵魂似乎受到了波动,对李坤身体的控制放松了些。

    此时护士惊慌失措地小跑过来。

    就是现在!就在那一个空挡间,李坤右脚挣脱了左脚的束缚,腿部用力一蹬,他的身躯如脱缰之马往前跃去,受老人控制的右手想抓住栏杆,却反被左手死死缠住,他的身体像蜷缩的虾仁飞过栏杆。

    他成功了,微笑着说:“谢谢你,老头,谢谢你突然给了我死的机会。”

    “你个愚蠢的人类,若你不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时护士手也跑到了栏杆边上,把手伸到栏杆外想拉住李坤,但凭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拉得住,她尖叫道:“不要!”

    雨停,阴云俱散。

    室外的空气很新鲜,夕阳的余光照射在脸上暖暖的感觉很美好,但他再没有机会怀念这个很快不属于他的世界。六楼的高度,从上到下只需要两秒多,但这两秒里,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所有他记忆里的事都在他脑里转了一遍,年幼时母亲慈祥的脸,与他伴过童年的顽皮小猫,一起上下学的邻居伙伴......

    他就像把人生再走了一遍,但都汇交在这时间点上,最终堕入地面,身体承受这仿佛万吨的重量,肠子脑浆都蹦了出来,但他此时的表情却是在微笑。

    李坤有种轻飘飘的感觉,柔软如浮在水上,然后就像游戏里的第三人称视角,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地上。“我是死了么。”

    “我会找到你的,在我找你之前千万不要死掉。”

    李坤仿佛听到了身后有人说话,难道是那个老头?

    李坤转身,确实看到了那个老人,怒容满面,飘在半空

    “为什么我还存在这?”

    灵魂真的存在?

    “本来你可以名垂千古,可以参破天道,可以获得永生,我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执意找死。既然如此,那我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活于别世人间,让你生不如死!”

    此刻老人的衣裳狂飞乱舞,怒发冲冠,喊道:“记住我!等我把你另一个人生弄得支离破碎,我要你仍记住这世的记忆,让你痛苦不堪,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钟蛊!”

    老人迅速飞到李坤面前,双手伸向李坤一刺,融入了他的灵魂,双手不断在李坤肚子里搅动,他又感到了那种全身燃烧发热的恶心感觉

    然后,周围的空间晃动起来,

    黑暗渐渐蔓延四周,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世界在离他远去。

    迷糊迷糊的,李坤昏睡了过去。

    他再一次做梦,黑云千军万马,还有那淡紫淡蓝,倾城一顾。

    ————

    “是个男孩!”

    “好肥胖的小宝贝。”

    “真像他妈妈呢。”

    ......

    周围的喧闹吵醒了他,他挣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被别人抱了起来。

    李坤向来很讨厌别人打扰他休息,如果他可以说话,他一定会破口大叫:“不要吵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