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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鉴定疯狂的逻辑原则通常是依据这个人的认知来决定的,如果一个人的意识认知里坚定的认为,世界上存在鬼魂、吸血鬼、狼人、巫师等等超自然存在,那么人们一般就会说这个人幼稚,但是当这个人声称他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并且有模有样的做出很多行为来作为他的佐证的时候,人们就会认为他疯了,即使对方是个孩子也是如此。
2016年北京的夏天老实说并不是很严酷,至少对于李叶笑来说并没有特别的严酷,此时此刻的他相反还觉得有些冷。李叶笑是一个很典型的社畜,快三十了,在外边租房子,从事着一个不好不坏的工作,长相不足以让他混饭吃,体重却还在不断的上涨,生活品位自诩不差但是穿的衣服从来都只局限在舒服和基本得体,没有适合于社交场合的,因为他没什么社交需求。
他是一个北京的本地人,他有一个认识了很多年的本地女朋友,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苍白,随时处于关系破裂的边缘,现在的他自己都说不清维系着两个人之间关系的是什么了。
如此的一个人能在炎炎夏日觉得有点冷的原因也很好揣测,他正在面对主管的怒火。至于说主管的怒火从何处而来?这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主管在有些时候需要通过某些形式来确立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比如敲打一些他认为不上进的同事。当然,李叶笑自己的工作距离尽善尽美也有着如同北京到纽约的距离,他一直自称“留下空档给领导的员工才是聪明的员工”,但是疏懒的性格是他无论用什么语言都无法掩饰的事实,人事对他的评价非常准确“能力或者有余,然而发挥是个问题”。
就这样在主管的教训中,李叶笑度过了让自己觉得有点微微发冷的一个下午,主管为了让自己冷静些把空调开大了
“你自己回去想想!岁数不小了!总这么混有意思么!”主管终于结束了,李叶笑的心理叹了口气,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主管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看了一下时间,下午四点半了,足足两个小时。
李叶笑的公司从事的是一些外贸工作,他就是一个外贸业务员,但是每次他的业务都在不好不坏中被定性,缺少令人艳羡的业绩,也没有让人无法忍受的错误。但是这依然让人尴尬,他不足以让公司发现他的闪光点,也不足以让公司下决心开除他。就这么吊着,不上不下。
为了让主管的批评显得有价值,李叶笑在他的位置上装模作样的“工作”了半个小时,其实都是样子货,真正的工作他上午就做完了,剩下的工作只能加班干,但是他不想加班,不如推到明天。
这时候主管从办公室里出来,也许是发泄了一下午情绪,他脸上的表情从容得多。主管走到工位区,用轻松的语调告诉众人:“我下午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早点下班,工作可以拿回去做。”然后笑嘻嘻的离开了办公室。办公室门关上的一瞬间,众人都像被卸了刑具一样,房间气氛立刻轻松了下来,几个女同事唧唧喳喳的在讨论为什么主管今天不要众人加班了。不过李叶笑没有参与,因为他大约能猜出来,这个三十五六岁的主管是一个老帅哥,女人缘很好,他今天带了一条花色很显眼的蓝色领带,穿的是看上去很利落的西服上装,裤子是一条紧致修身的休闲裤,皮鞋擦得比平时亮一些,西装的领口还有一个他珍藏的从希腊买来的宝石首饰,而且带上了自己非常喜欢的天梭表。在他聆听主管的职业教育培训的时候,主管时不时的会发一些短信,他悄悄看了一下,对方是个女的。李叶笑心里飘过了一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搞搞破鞋心敞亮。”对的,主管结婚了,孩子已经五岁,还能穿成这样去和女性约会,那必然不会是约自己的妻子。
五点半,下班的时间,李叶笑的办公室以远超消防演习的速度快速清空。五点三十五分,李叶笑坐上了回家的地铁,而办公室已经锁门了。李叶笑是北京本地人,他工作的地方离家里一点都不远,但是他毅然选择在外边租一套房子,因为那是他和他那个女朋友赵悦瑛的家,两个人一起在这个房子里租住了五六年了,他租住的房子在某个机关的大院内,老户型老小区,房东是他父亲原来的同事,因为是关系户,房间并不是打隔断的合租,而是整间房租给了他们两个人。即便是关系户租金还是年年都涨,因为物价年年都在涨。李叶笑和赵悦瑛两个人的薪水每个月都剩不下太多,其中李叶笑是要用钱来缴纳租金,而赵悦瑛是把钱用在了提升个人修养和生活品位上。虽然她也是本地人,但是生活状态与李叶笑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工作一天挨骂半天,虽然实际上的运动量非常有限,但是李叶笑依然感到了发自身体深处的疲惫,就是所谓的“心力交瘁”。一般来说,回到家里在女友或者妻子的关怀下这种疲惫应该都能有所舒缓,但是李叶笑却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来自赵悦瑛的温柔了。赵悦瑛最近几个月回来的总是很晚,她目前在一个设计策划公司工作,本身的工作就经常加班,而且一起工作的同事有很多是设计方面的人才,那些人别的不说,艺术品位还是可以的。加之赵悦瑛这个人本身也是一个有所追求的人,她在那个圈子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和李叶笑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犹如两个世界。于是在她的动态里经常是和同事们下班后出去嗨的记录,李叶笑就像是守望在家里的一个主夫。
打开家门,屋子在夏日的黄昏中那金色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气氛,对于李叶笑来说,这种状态最适合的就是沐浴着阳光在书房里静读。但是这份舒适没有人和李叶笑分享,赵悦瑛还没回来。他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也多少习惯了这样,她的公司离住处的距离比李叶笑还略微近一些,但是她还没回家。李叶笑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上鞋,小心翼翼的迈过了赵悦瑛买来的各种时尚家具,把她遗落在书桌上的几本书收起来。他们的阅读习惯也不一样,李叶笑喜欢的是通俗小说与文史著作,也喜欢漫画和动画。赵悦瑛喜欢的是散文、随笔、纯文学等等。从李叶笑的角度来看,赵悦瑛的阅读偏于碎片化的浅阅读;从赵悦瑛的角度来说,李叶笑喜欢的东西都过于乏味平庸。
“嗡嗡”李叶笑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叶笑,我晚上和同事约好去听一个演唱会,你来么?”李叶笑冷笑了一下,这是请人的态度么?今天下午在办公室接受了一下午的“教育”后他的脾气没那么好了,并不想和赵悦瑛继续那种客客气气的太极推手。去演唱会?和同事?谁?男的女的?听什么演唱会?谁的?一系列的问题在他的心念之下翻滚而出,他当即回信“行啊,地点呢?”然后就是一段长达二十分钟的平静,就像是电话那头的赵悦瑛被李叶笑的回复弄得很窘迫一样,也许真的是窘迫了,因为李叶笑以前从没有做出过这样的回应。而李叶笑没有等在电话旁边,他开始收拾这个房间,两个人的生活里李叶笑有时候更像一个保姆,大小事务都是他在操持。就在李叶笑收拾完了房间,把赵悦瑛堆在沙发上衣物收拾好之后,手机再次响了。“在火庙北街,一个叫爱琴海湾的酒吧。”看到回信的李叶笑当即收拾收拾自己的发型,穿了一套看上去比较像回事的衣服,出门向火庙北街走去。他倒要看看赵悦瑛的那些同事都是多么的神通广大。
从他们住的地方坐地铁到火庙北街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相对于地上交通,地铁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堵车,所以更多的人愿意乘坐地铁。李叶笑感叹着晚高峰时间段北京的人流拥挤,很多年前他看过一个电视动画片,里边的角色把居住在公寓楼叫做“如同沙丁鱼罐头”,现在他在地铁中和千千万万的人挤在一起,他觉得这样更适合叫做“罐头”。就在他被左边一群下班职员,右边一群老外游客,夹在两节车厢中间的一个夹角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其实挺麻烦的,他不小心还碰到了旁边一个欧美女游客的屁股,弄得他十分尴尬,人家到是很爽快的一笑而过了。李叶笑看看手机:“怎么还没到?不行就别过来了。”
李叶笑本来就已经多云转阴的心情立刻成了狂风暴雨,他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下了一段话:“还有两站地,马上就到!你们在酒吧门口么?”他觉得自己敲击屏幕的力度似乎要把手机屏幕敲出坑。然后对面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李叶笑并没有说假话,他距离那里真的只有两站地了。后海这边是一个比较热的旅游中心区,很多游客都在这里下车,李叶笑随着人流挤了出去,快步向他从地图APP上搜到的“爱琴海湾”的方向走。这个位置还是他自己搜到的,赵悦瑛就没有告诉他。
走了大约十分钟,他远远的看到了几个人站在一个酒吧的门口,那些人里有一个他熟悉的身影,赵悦瑛。无论两个人有什么隔阂,但是李叶笑永远不会否认赵悦瑛是一个很出众的美人,身材苗条,酥胸微挺,圆臀如月,顺势而下的是一条丰美紧致的大长腿,完美的勾画出了一个能让任何人都无法错开视线的完美曲线。她的身边是三四个李叶笑并不认识的人,应该是她的同事,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男的身材高大,气质不凡,一看就是情场老手,因为那几个人的气氛都是由这个人在操纵,随着他的一言一语而变化,赵悦瑛也在那个人的节奏中喜笑颜开。李叶笑觉得,也许他该找个时候和赵悦瑛谈谈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了。这时候他看到赵悦瑛拿起了手机,同时李叶笑的手机又响了,是电话。“喂?”他知道是赵悦瑛打的,他看到她拿出手机在拨号了。
“你在哪儿呢!”对面的声音焦急中透露出不耐烦,似乎有些失望。李叶笑这时候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平静的对赵悦瑛说:“我已经看见你们了。”赵悦瑛闻言立刻放下手机四处看了看,她也很快看到了李叶笑。然后收起了手机,面对李叶笑她终于露出了些许尴尬,李叶笑信步走了过去,看似毫无芥蒂的对赵悦瑛说:“这里不太好找啊。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同事么?”此时赵悦瑛才如梦方醒,给李叶笑介绍起了她的同事们,其中刚才让李叶笑印象深刻的那个高个儿同事叫凯文,英文也是Kevin。李叶笑看看他那张俊朗的犹如偶像剧男主角一样的面孔,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祝你早日出柜。
凯文微笑着伸过手来对李叶笑友好地说:“李叶笑,常听Anna说起你,初次见面。”Anna是赵悦瑛的英文名,李叶笑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心里如何,既然别人伸出手来,你的回应就不能太失礼,李叶笑握住对方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开玩笑道:“你好,初次见面,Anna实在是太不仗义了,她居然很少和我说起有你们这样的有趣同事。”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只有赵悦瑛的表情有些尴尬。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一个个子不高但是打扮的很可爱的小个子女孩儿就提醒大家,演唱会还剩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来的时候李叶笑查了一下,这次的演唱会是一个来自美国的乡村音乐组合主唱叫文森特,这个组合虽然并不是那种活跃在流行前沿的一线,但是在音乐圈子里也属于大家都听说过的近期热门组合。虽然李叶笑不知道。在闲聊中李叶笑得知这次的活动组织者就是那个凯文,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他的朋友,无论如何都能弄到座位。而且凯文谈吐优雅,风趣幽默,是名牌大学出身,有自己的工作室,和赵悦瑛的公司是挂靠合作关系,可以说一句年轻有为。李叶笑不禁想到,人比人得死。
走到酒吧里,李叶笑惊叹这里的内部空间其实相当宽敞,不似李叶笑之前以为的是那种狭窄的舞台,逼仄的空间。而是一片相对宽敞的,可以进行比较正规的舞台布置的场地。舞台上摆放着很多代表旧工业时代符号的东西,比如一些李叶笑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东西的机械,还有几根钢管插在舞台上,一副后工业风范。“不是说乡村么?这个装修风格优点摇滚啊。”李叶笑嘟囔了一句。赵悦瑛听到了这句,捅了李叶笑腰一下:“门口写着呢,这是他们乐队转型的做一次作品,你没看门口的说明么?”李叶笑讪讪地笑了一下,他的确没看。
赵悦瑛翻了个白眼,很显然是觉得有些丢脸,只是谁也没说什么罢了。凯文带他们来到了vip区,那里有座位而且视野好。不愧是关系户。酒吧的老板过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主要是和凯文,但是李叶笑注意到酒吧老板看到赵悦瑛的时候表情微微有些怪异,这个细节没有逃出李叶笑的眼睛,而且他记下了这个细节。老板走后,别的人都在热络的讨论今晚的表演,李叶笑没有加入,他只是在看着那些不断聚集的观众。他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穿着很严肃的正装,带着一副眼镜,竖着背头,浑身散发出和这个酒吧截然相反的严肃气息。不过李叶笑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注目太长时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时间很快到了,一个皮肤白皙如雪,身材婀娜娇媚的主持人穿着性感的连衣皮裙走到了台上,向众人宣布表演开始,然后几个美国人就开始了表演。平心而论,这几个人唱的摇滚……一点都不好听,当然也有可能是李叶笑的审美就不在这一部分。总之表演现场的气氛很热烈,很多粉丝都在随着音乐狂乱的摇摆,赵悦瑛他们也随着音乐站起来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只有李叶笑孤寂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不在焉的看着这一切。在兴奋的人群里,他又看到了那个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人,他依然站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舞台,完全没有融入这个狂欢的环境的意愿。那个人似乎也感到有人在注视他,默默地回头,看到了李叶笑。两个人的目光接触了一下,李叶笑觉得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漠与超然,感觉就不像一个人。不过盯着别人肯定是是非常不礼貌的,李叶笑歉意的笑了一下,然后转眼看向舞台。那个主唱还在激情澎湃的唱,现场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不过,很快李叶笑就发现了一个比较值得注意的问题,那个乐队的人每次唱完一曲就会拿出瓶子喝一种深红色的饮料,而喝完之后那些人的表现就会更加疯狂一些。那感觉就像是一群瘾君子,每一曲唱完都要来一点叶子。而每次他们唱完一曲,这个酒吧的观众就会更加疯狂一点,李叶笑已经看到有的女性脱去了上衣,随着音乐而扭动。一个可能吸毒的乐队,一个逐渐疯狂的开始离谱的表演,李叶笑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想离开,而且是要把赵悦瑛一起带走,这里越来越失控了,他回头看看身边的人,这些人的舞动越来越疯狂了,那个矮个子女生已经被两个男同事夹在了中间,任由他们上下其手。凯文和赵悦瑛似乎还有些底限,虽然正在亲近却还没有靠在一起,不过两个人的眼神也正在迷离。
就在李叶笑站起来拉住赵悦瑛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现场突然一片安静,一切的音乐似乎都停了下来,嘈杂的声音也似乎成了幻觉,李叶笑很困惑,他感到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这边。他看向舞台,那几个美国人也停下了歌声,而那个性感的主持用兴奋高昂的声音指着李叶笑这边说:“这两位观众愿意上台帮助文森特的表演!”声音落下,酒吧再次发出一阵夹杂了嫉妒和欢呼的叫声,李叶笑觉得很别扭,他想离开,但是赵悦瑛拉住了他:“邀请咱们呢!”
李叶笑却一刻都不想多待,他低声提醒:“台上的他们可能吸毒了!”谁知道赵悦瑛全不在意:“你看见了?再说,玩音乐的有几个不碰点这个,咱们又不碰,就是配合一下。”两个人正在争执,主持人再次对他们发出了邀请,而整个场馆都发出了“上台上台”的起哄。李叶笑心底厌烦,赵悦瑛态度坚决。一时间似乎僵在了那里。短短的几秒钟,李叶笑盯着赵悦瑛的眼睛,两个人认识多年,已经可以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信息了,终于,李叶笑做出了妥协。“一起去吧。”他向,要是真有危险,无论如何还是要保护好瑛子的。
“走吧”赵悦瑛不知道李叶笑的想法,她只知道是李叶笑妥协了,和以往一样。她有些得意,也有些意兴阑珊,两个人的隔阂越来越大,冲突越来越明显,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关系就彻底无法继续了。
随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台上,现场一片寂静,那感觉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寂静,正在酝酿一波真正的高潮。按照主持人和主场的要求,他们要参加一个表演性质的演出,赵悦瑛将扮演被吸血鬼抓起来的美女而李叶笑是前来营救的未婚夫,这是在搞《惊情四百年》的段子,李叶笑看出来了。赵悦瑛很兴奋,她自愿扮演被绑架的女性,让乐队把她绑上,然后主持人过来和李叶笑说了几句表演流程,近距离观察,李叶笑发现这个主持人的皮肤白的吓人,那不是粉底的效果,而是一种自然的惨白,配上鲜红的嘴唇,那个主持人看着有些妖异。而那几个乐队的人感觉也令人毛毛的,他们的眼睛里不时的透露出红光,令人不安。
表演开始,键盘手和鼓手开始了演唱前的前奏,那种音乐似乎带有某种魔力,李叶笑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真的有一种非人的力量在左右着他,而那边的赵悦瑛同样表现的很投入。或者说,被束缚的她真的开始有点害怕了,她的眼神里不断放出恐惧的神情,她开始扭动挣扎,试图脱离被捆绑的境地,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她被紧紧地捆绑在道具台的木架子上。
文森特开始了他的歌唱,那种歌唱充满了绝望压抑,也隐隐透露出一次邪恶和危险,随着文森特的歌声,李叶笑觉得自己的心跳就像要停滞一般,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他开始觉得手脚麻木,他开始觉得浑身无力,只能任由眼前的人摆弄。他浑身汗如浆涌的站在那里,随时似乎都有可能瘫倒或者逃跑。看到李叶笑这样子,文森特似乎更加放肆了,他围着赵悦瑛旋转高唱,似乎是一个征服者面对自己猎物在宣告胜利的祝词,台下的观众无论能否听懂他的歌声都不重要了,那些人都成了文森特的仆从,他们只会为自己的偶像欢呼。
李叶笑的精神越来越恍惚了,他的耳边早已听不到什么歌声,什么音乐。他的耳边只剩下的充满邪恶的得意的放肆的低语,在李叶笑的眼中,文森特已经不是之前长发纹身的摇滚形象,而是一个栖身于黑暗中的恶魔。黑色纤维一样的絮状能量在文森特的身边缠绕,那些黑色的物质就像一张张开的巨网,而他李某人就是被巨网缠住的猎物,作为猎物他试图挣扎,试图反抗,试图逃离,但是在那张黑色巨网的面前李叶笑的一切尝试都只能是徒劳的。
此时的文森特看向自己的猎物的眼神则是充满了得意、嘲讽、与深不见底的黑暗,眼前的家伙不值一提,但是他这个女伴还是不错的猎物,甚至就连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恐惧与不甘这两味佐料也变得可口。他得意极了,开始不断地侵犯赵悦瑛,一会儿用手划过她的脸,一会儿抓起她的秀发闻一下,甚至还舔了一下她的脖颈,在此之后,他居然还对着李叶笑邪魅的笑了一下,那是一种挑衅。
如此的羞辱让李叶笑怒不可遏,但是他犹如深陷泥潭的犀牛,有力气却用不上,只能无助地挣扎。这时候文森特突然从赵悦瑛的身边移动到了李叶笑的跟前,似乎是要看看自己的猎物,他的速度犹如鬼魅,李叶笑也说不清他是怎么过来的,只看到文森特突然就移动到了他的眼前,两个人四目相对,文森特的眼睛里发散出令人不详的红光,李叶笑这才发现,这个文森特的皮肤怎么也是惨白惨白的。
文森特得意洋洋的对着李叶笑唱着他那难以形容的歌曲,裂开了自己的嘴,李叶笑看到他的牙齿的时候吓得差点叫了出来,那一对犬齿足有正常人的三倍长!尖端也远比一般的犬科动物的犬齿要尖锐,这是什么!而且李叶笑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动弹不得了,他的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所控制,没有挣脱的力量。近在眼前的文森特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一种腥臭的气味传来,他像是要吞噬撕咬牛肉一样向李叶笑的脖颈伸了过来。李叶笑在那一瞬间清晰的感觉到了死亡正在临近他,那一对畸形的犬齿,将会撕开他喉咙,咬断他的动脉,他的血液将成为眼前这些家伙的饵料。他看到除了文森特,那些乐队的成员各个面露凶残,似乎正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欲望。
那一刻,李叶笑的大脑如同被清空了一样,他感觉到了死亡,但是没有如同传说中所说的看到自己的一生,他并没有那样,他很清醒,这是他的悲哀,他希望自己的能丧失意识,这样也许就不用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可是他没有,他清醒的看着文森特咬向自己,而且他看到后台的那个女主持阴恻恻的对着他划了一下脖颈,然后又指了指赵悦瑛。他们二人都是猎物。
一种绝望的沉沦感将李叶笑包裹了起来,他似乎放弃了挣扎,再也没有什么行动,只能任人宰割。他看到自己的身边被邪恶的黑色紧紧包围,它冰冷、邪恶、充满了对生命的亵渎。那不是人间的力量,现在他知道了,那是某种来自自然法则之外的戕害,凡俗之人面对此等力量只能成为猎物……李叶笑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为什么,我要成为这种怪物的猎物呢?”就在李叶笑已经即将放弃一切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是啊,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变成这样的猎物!主啊,如果你在看着,为什么要发生这一切呢?”李叶笑的问题可能没人能回答,但是他感觉到了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那是一种来自于生命本身的情感,任何生命在即将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有两种表现,无奈的接受和愤怒的反抗。李叶笑试图接受,但是他的愤告诉他这不可接受。
在生活中他一直自诩谦和有礼,面对生活的困难也能坦然迎接,但是这一次他知道,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以往的来自生活和人类文明框架内的打击,也许是这种超自然力量打破了他内心深处最后的闸门,他可能无法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知道这一切不该这样!他应该抗拒这一切,这种抗拒的心情在他的灵魂深处形成了一团火,这团火不断地放大,最终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将他周围的黑色燃烧殆尽。他觉得生命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冰冷不见了,邪恶不见了,他感觉到了力量。
猛然间,李叶笑的眼神再次充满了光彩,而这时候文森特的尖牙已经无限接近他的脖颈,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穿透他的身体。猛醒的李叶笑暴呵一声推向文森特,那力道之大前所未有,文森特这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被李叶笑推出了两米远,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全场都愣住了,文森特愣住了,乐队愣住了,主持人也愣住了,包括赵悦瑛也愣住了。李叶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文森特不再是文森特,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乐队的人也是,主持人也是,这团红色的影子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注定与此不同。
短暂的停顿之后,文森特翻身跳了起来,漂亮的动作让全场欢呼了起来,就像那一切都是表演一样,文森特潇洒的对观众施礼,然后凶狠的盯着李叶笑,舔了舔自己的犬齿,低声说了一句:“我要把你做成肉酱抹在面包上当早饭!”文森特说的是英语,但是李叶笑懂他的意思,他自然就懂了。说着,文森特一踏步就朝李叶笑冲了过来,那速度就像是疾行的战车,气势无人可挡。
在文森特的计算中,眼前的中国人应该被自己扑到,然后被自己咬断喉咙,在他的眼泪与血浆中自己完美的结束表演。但是李叶笑并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表演的想法,他伸手从舞台背景装饰中抽出一根钢管,感谢这些人布景的认真,用的是货真价实的建筑用钢管,李叶笑手持钢管,对着扑向自己的文森特的胸膛就是一刺,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似乎看到那根本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钢管上闪烁出了蓝色的光芒。然后,文森特的胸口被那根钢管所贯通,他的气势就像是一个笑话,他跪倒在了李叶笑面前。
所谓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这一系列的变故从李叶笑推开文森特到文森特扑向李叶笑然后被钢管刺穿胸口总共开不到半分钟。就这短短的三十秒,刚才活蹦乱掉的文森特已经单腿弯曲的跪在了李叶笑面前,他的神色不再是之前的骄横,而换成了恐惧,他恐惧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不到这一切会这么快。然后,他的伤口开始燃烧,小小的火苗瞬间吞噬了他的身体。李叶笑抽出了那根钢管,文森特的尸体倒在了地上。他看着眼前的人,那些身上有红色影子的人,他想大笑,他想怒吼,他想痛骂他们,但是这些愤怒与激情的语言汇集到李叶笑的嘴里最终形成了一句最能代表他当前心情的话:“你们都去死吧!”伴随着这如同圣战分子一样的怒吼李叶笑向前迈过了文森特的尸体,这种进逼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
李叶笑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听到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妈的,是个猎人!”“怎么办,我们塑造了一个猎人!”“文森特那个狗婊子养的!”李叶笑感觉到了他们的恐惧,他觉得这样很好。
“火!着火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惊骇,李叶笑回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文森特身上的火焰蔓延到了后台,整个舞台都面临被火舌吞掉的危险。下边的观众一片混乱,他们慌不择路的试图离开这个不祥的地方,刚才的狂热与痴醉早已被他们忘却。而台上的那些人相互看看,都在警惕着李叶笑,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和李叶笑计较些什么,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赵悦瑛在文森特被李叶笑刺穿的一瞬间已经被主持人打晕了,现在算是他们的人质。舞台的火越烧越大,李叶笑被烟呛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双方谁也没有退一步的打算,这时候退一步就意味着认输,谁都不会在这时候认输的。
突然李叶笑的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只能无力的躺倒。他看到一个带着小花帽的老头,好像是个维吾尔族,从他的身边走过,而站在那些乐队人那边的是之前那个格格不入的人,两个人面对面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就给赵悦瑛松了绑,维族老人扛起了赵悦瑛,顺手也扛起了李叶笑,在老人充满羊膻味的肩膀上,李叶笑终于失去了意识。
一阵警笛的吵闹声让李叶笑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救护车上,他晃动着脑袋,左右寻找着赵悦瑛的身影。所幸,赵悦瑛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她脸上带着呼吸器。一个救护人员看到他醒了,走过来轻声问他:“你看这是几?”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李叶笑咳嗽了一下,然后告诉他:“二!”救护员点点头:“不错,看来你没什么问题。”李叶笑“嘿嘿”笑了一下,然后他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特别好,就像是好好睡了一大觉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不适。救护员看到他点点头。
李叶笑刚要问赵悦瑛怎么样,她却先咳嗽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说:“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救护人员看到赵悦瑛醒了,赶紧过去给赵悦瑛做了测试,赵悦瑛也没事,就是因为缺氧有些头晕。救护人员建议赵悦瑛去医院再检查一下,李叶笑问询的看了一眼赵悦瑛,她也没什么意见。然后李叶笑才想起来问一下救护员,外边吵吵嚷嚷的究竟是什么情况?
救护员指了指外边的消防车,对李叶笑解释:“这个酒吧违规用电,失火了。你们在抢救出来的人里是比较幸运的,没有踩踏也没有受伤。”李叶笑被救护人员的话弄蒙了,违规用电?火灾难道不是文森特么?他赶紧追问:“那个乐队的人呢?”救护人员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和酒吧的经营者都被警方带走调查了。”这时候李叶笑想起来自己看见的那个与现场格格不入的人和最后出现的神秘的维吾尔族老人,他跳出了救护车,四下张望,但是并没有看到那两个神秘人物的身影,似乎他们从来不存在。
但是他看到了赵悦瑛的那几个同事的身影,他们都没什么事,正在做笔录。这几个人看到李叶笑之后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起赵悦瑛的情况。李叶笑指了指车内,赵悦瑛坐在车里对他们摆了一个V,几个人这才放心。而李叶笑拐弯抹角的问起之前发生的火灾,他发现,这些人对于他们上台表演的事情没有半点印象了。这几个人的记忆统一变成了文森特的吉他短路着火,点着了自己,也点着了酒吧。
李叶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明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记忆深刻,他甚至还在考虑是不是邀请一个律师为自己做过失杀人的辩护。但是就在自己昏阙的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没有人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之前那诡异的表演,文森特那邪异的行为,似乎都成了自己的臆想一样。李叶笑觉得自己的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拧了一下,他有些脱力,好不容易扶住了旁边的救护车,努力不让自己坐到地上。“刚才……都是我的癔症么?”李叶笑的家族没有相关的病史,他也不记得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如果不是癔症,不是幻觉,为什么双方对这个事情的记忆偏差会如此的显著?
警方看到李叶笑醒了,也就过来问了李叶笑和赵悦瑛一些问题,赵悦瑛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李叶笑并没有把自己的记忆完整而真实的说出来,只是加工了一下此前凯文他们所说的内容。不过警方似乎没有深究的意思,既然大部分人都有共同的证词,那这个事情就可以这么定了。两名问话的警察走的时候小声交换了一句:“这条街是该整顿整顿了……”看来以消防问题为结案是板上钉钉了。
但是李叶笑觉得不对,那不是幻觉,面对文森特的那种阴冷杀意的感觉不是幻觉,那种愤怒至极的感觉也不是幻觉。可是,谁又能证明呢?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种红色的影子,那种影子粘附在文森特他们的身上,就像是这些人身体的一个外延,那是什么?如果自己还可以看到这个影子,是不是就说明自己之前的不是幻觉了呢?想到这里李叶笑再次跳出了车,他看向周围围观的民众,这些人中会不会也有那种带着红色影子的人呢?可是现实让他有些失望,这些围观的群众里,没有一个人有那种红色的影子,都是看上去无比正常的普通人。李叶笑有点失望,他摇摇头回到了救护车上。这时救护人员告诉他,准备开车离开了。李叶笑和赵悦瑛点点头,救护人员关上了车门,驶离了这个地区,剩下围观的群众和忙碌的警察与消防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