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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部分时候说的其实都是人满足于自己已知的信息来源,在自己已经形成的思维逻辑之上进行推定,然后把自己的价值观输出,并且把有异议的人从自己的话语范围里清除出去。
李叶笑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出现了斑斑星辰,一闪一闪,眨来眨去。懵懂中他看到自己面前好像有两个人,但是看不清,于是想要抬起手揉一揉眼睛,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手抬不高,他晃了晃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捆上了,只有一尺的长度。
“你醒了?”对面的声音传过来,很耳熟,是那种带着外国口音强调的汉语。李叶笑想了想,好像是刘华兴。
李叶笑觉得是不是刘华兴以为自己把老刘给害了,他赶忙解释:“刘先生,请你听我说,我和您父亲是有约的,他在里边,人没事儿,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他跟倒豆子一样“突突突”的全说了出来,就是没提狼人的问题,这个事儿轻易不能说。但是刘华兴的反应并没有一般家人为自己的至亲鸣不平的那种暴怒和激动。。反而是用一种很自然平和的口气反问李叶笑:“李先生,你是说我父亲就在那里边吗?”
这时候李叶笑也能看清了,他指的方向是地下室里边。李叶笑这样一看就说不出话了,他不敢说刘建军在里边因为里边的现在不是老刘,而是狼人。
刘华兴冷笑一声,没再说话,反而是旁边的夫人,也就是黄秀丽说话了:“我们知道刘老是一个狼人,只是李先生似乎也踩进来的很深,请问您对于刘老的情况知道多少?”他们俩现在都是一身漆黑的军装,似乎是来自于某个安保公司,只不过李叶笑看不清他们制服上的标志。
“我说,你们二位一张口就是狼人什么的……敢问你们两位是知密者还是觉醒者?”这夫妻俩一张嘴就直奔重点,李叶笑也自觉没有什么必要装傻。
“看来李先生也是一位觉醒者喽?”黄秀丽道破了双方的试探,“你是猎人?”
李叶笑一听对方直言道破了自己的身份,不禁楞了一下,转而反问二人:“二位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华兴在门前头也不回的告诉李叶笑:“一个猎人只有在另一个猎人驱动念刃的时候,才能发觉对方的身份。但是对于其他种类的怪物,一下就能发觉对方的不正常。”
“也就是说,咱们相互看对方都是普通人,这反而说明了我们都是猎人?”
黄秀丽确认道:“正是如此。”
那这个事情深了,刘建军是一个狼人,生了个儿子是一个猎人。咱们先不讨论这个帽子是什么颜色的问题,光说这情况,去哪儿说理去?
“额……那我想您可能是有点误会,刘老爷子这几天在月相期内,现在在下边发魂怒呢。我刚从里边跑出来。刘先生,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看我右手这绳子……”李叶笑这才看清自己的右手是被绳子绑住的。
“魂怒……”刘华兴听后走了过来,他盯着眼前的胖猎人看了几眼,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那老东西是狼人的?”
李叶笑一听这个口气不对,他赶紧回答:“我觉醒的时候知道的,就是最近两个多月的事情。”
“两个月?”小刘摇摇头,他把脸凑近到李叶笑的面前问:“两个月的时间……你经历了多少事件?”
“事件?”
“你明白我的意思。”
“好吧,没多少。你要知道中国的安全情况其实挺好的。”
小刘先生直起身子和他的妻子对视了一下,黄秀丽用英语告诉他:“新手。”
于是小刘先生再次问李叶笑:“我不确定你在这个事情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把那个老东西弄到这里来,是想干些什么?”
李叶笑觉得自己就像被人强行喂下了一口屎,这个态度让他腻味极了,他带着愠怒回答:“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正事?我没有伤害你父亲,就是老头不希望在他魂怒的这段时间里伤害你们。才找了这样一个地方隐居。你要是想确认一下的话就在里边,要不然就别跟我这儿叨逼。”
刘华兴似乎并没有想到李叶笑会突然发怒,他有些迷惑地从李叶笑的身上扫了一圈,黄秀丽插嘴问:“李先生,请问你对那个怪物进行制裁了吗?”
“制裁?”李叶笑这下彻底糊涂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没想过制裁什么人啊?”
“怎么可能?咱们猎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制裁?制裁那些非人的怪物!”刘华兴对眼前的这个胖猎人的回答表示不可思议。
只是这种不可思议让李叶笑更加迷茫:“小刘先生,我不知道您在美国的生活和那边的社会环境大体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我在中国,在中国我就得遵守中国的有关法律,这种法律不仅保护了我们普通人,也保护了超自然存在不会被突然出现的家伙伤害!”
李叶笑说的这个是猎人等级考试备考题库前言的内容,也算是中国对于超自然生物基本生存权利的一个基本定义。但是刘华兴和黄秀丽则如同听到了笑话一样,两人对视而笑:“权利?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放肆而倨傲。
“李先生,你是不是说,你自从觉醒之后就从未进行过狩猎?”黄秀丽嘴角上扬,充满了自信和主动对于五官其实并不是特别出众的刘夫人来说,这种状态的她反而平添了一种魅力。李叶笑就被这种气场震慑住了,他沉吟了一下,不情不愿的表示:“我不太清楚您说的狩猎是什么,我国的猎团并不如你们美国那么兴盛。”
“果然是笼中的鸟儿。”黄秀丽无情地嘲讽,李叶笑却难以否认。他在网上多少看过一些和美国有关的记录,至今依然保留了大量的殖民地政治特征的美国和奉行大政府的中国是一个完全迥异的社会环境,在中国主要由官方全权控制的社会治安工作在美国有相当一部分是委托给各类民营组织运作的,这样的结果就是美国的猎人们有很多的机会“锻炼”而中国的猎人则需要大量的承接“委托”。
当然,这两种模式本身孰优孰劣并不是我们要讨论的内容,网络上有很多对比的帖子,早就成日经贴了。但是从短时间来看,李叶笑很难获得刘华兴夫妻的那种高密度战斗训练,这是不争的事实,否则也不会是李叶笑被绑在这里了。
但是话说到现在李叶笑多少有点听出主题来了,这两口子张口怪物,闭口狩猎的,这是要把老刘当成目标?李叶笑知道有些猎人很狂热,但是他之前从没有觉得猎人的狂热会影响到他们和自己至亲的关系……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试探地问:“刘先生,咱们说了这么多……我就想弄明白一个事儿,你把你的父亲刘建军当做你们狩猎的猎物了吗?”
李叶笑预计到自己这个问题出口之后都可能会面临什么情况,其中最恶劣的也不过是面前的人面色沉重的承认而已。但是刘华兴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做出的态度却着实让李叶笑不寒而栗,这个美国回来的青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悲痛,或者愤怒,或者尴尬。相反,他的表情逐渐变得肃穆,沉静,坚定。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带有神圣感的光彩,他把自己的身躯挺得直直地,似乎要承担起某种伟大的职责。这些变化根本就不在李叶笑的预想中,这些变化只说明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刘华兴对于李叶笑所说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负罪感,相反他对此充满热诚。
“你……你是认真的吗?”留美赢家的反应让燕京社畜非常地不适,他不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即将杀死自己的父亲一事都毫无芥蒂呢?
可是对于那个留美赢家来说,眼前的社畜提出的问题似乎就太过于荒谬了:“我比你早觉醒几年,这些年……我承认中美之间有国情差异,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猎人,我们的信念是不存在什么本质差异的。”刘华兴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在劝导自己后辈的师兄,“我们是审判者,是处刑人。我知道中国的社会环境比较严格,这也许让你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些怪物也是和我们一样生活在这个社会的一份子。但是你错了,他们从未‘生活’在我们中间,他们只是潜伏在这里,随时准备着将我们吃掉,随时准备戕害我们。”
“即是是你的父亲?”这个论调李叶笑觉得有点耳熟,“即使是一个过去几十年尽忠职守的老人?”
刘先生并未因为李先生的反问动怒,他似乎对这个问题不出意外:“听着,小伙子。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过去的几年中那个老怪物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或者如你说的,尽忠职守的保安。但是那都是伪装,他们是野兽,是怪物,是非人。而我们,是人。这是本质的不同,他们被神秘的力量所改变,我们则是面对神秘怒吼的战士。”
“可是你如果成为了狼人呢?咱们都知道,你有这个概率。”李叶笑看到过资料,每一个狼人都只能和凡人才能生出正常的后代,而这些后代也都只是有几率成为一个狼人而已。
“对,概率。但是在我身上没有发生那个概率不是么?”刘华兴抬起双手,张开手掌,李叶笑在他的手掌中看到了厚厚的老茧,那是经常手握武器或者开枪的人才有的。随后他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面有感慨地说:“其实,我们大部分人生都在抛硬币,有的时候抛到这一面,有的时候抛到那一面。你看,我抛到了猎人的这一面。这就是命运,我们不可回避的命运。”
“那么抛到另一面的人,你就要……”李叶笑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他不想用太过于激烈的词汇,他怕自己会刺激到眼前的狂热者。
“这是必然的命运!”刘华兴似乎知道李叶笑尽量避免的词是什么,但是他毫无保留的接受了那个词,甚至拥抱了它。李叶笑看向旁边的黄秀丽,这位夫人的表情似乎比她的丈夫正常一些,但是同样坚定而充满了战斗的信念……李叶笑顿时有些绝望。
“你作为一个新人猎手还不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而这个国家也没有太多的机会让你尽快适应角色,没关系,今天我们就给你上一课,让你明白这个黑暗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刘华兴如同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一样结束了自己的宣言,随后他拿出了一把武器,那是一把闪烁着寒芒的重剑,长达1.5米,李叶笑在冷兵器网站上看到过这个样子的武器,德国双手剑。
“这东西你们是怎么带进来的?”想想自己需要随时去购买的菜刀,自己至今还没有到货的登山斧,李叶笑切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差异。
黄秀丽拿出了一把阔剑,比划了两下,同时给李叶笑解释道:“这个可以说是很多国家边检的漏洞,我们不能拿现代枪械进入国境,但是如果我们用的是这种冷兵器或者一些老式武器,那就可以通过申报工艺品或者文物收藏的方式入境。”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其实也是各国默许了我们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有些特权就是了。”黄秀丽和刘华兴走上前去转动第二进房间和第三进房间的门锁,金属摩擦的声音伴随着野兽吼叫的声音传来。李叶笑的右手被绑在管道上,左手被绑在一架铁床上,应该是原本让李叶笑睡觉用的地方。捆绑的绳索距离都只有十几厘米,李叶笑只能想办法自己弄开绳索了。
“狼人在月相期都会变成野兽,这个时候他们不会记住任何的情感和关系,除了他们的同族。无论平时伪装的再好,都会发狂。”刘华兴打开了门,转锁打开的声音让房间内的老刘停止了嘶吼,可能是他闻到了自己儿子的气味,可能是他感觉到了危险。
刘华兴没有开门,他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持剑,将身上的肌肉紧紧绷住,然后以剑身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口中念念道:“我看到在这世上,那应该有公道和正义的地方,反而有邪恶。”李叶笑听出来这应该是圣经,但是他说不上是那一部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圣经,但是李叶笑也分不出来是什么。只是随着刘华兴的唱诵,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念刃强度在真切的增加,他周围的空气都随着这种力量而燃烧。
李先生咽了一口口水,都是猎人,但是面前这位先生和自己可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李叶笑知道他在这个刘华兴面前可能揍不过五分钟就要被KO,比文森特那一窝吸血鬼都要强。
“黄女士,你真的能看着你的丈夫杀死你的公公吗?你能看着你孩子的父亲杀死你孩子的爷爷吗?”李叶笑只能希望黄秀丽这个还不是很狂热的人能够及时阻止自己的丈夫了,否则这人间惨剧只怕无可避免。
黄秀丽听见了李叶笑的问题,她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丈夫一直被一个梦魇所缠绕,从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知道那个梦魇是什么吗?就是他的父亲。”黄秀丽的解释让李叶笑顿时无话可说,他低下了头静静地听黄秀丽的进一步解释,“我其实觉醒的比他还早,我在17岁那年觉醒,之后就是一个兼职的猎人,你知道在美国我们能够得到很多锻炼自己的机会。我们是在一个聚会上见面的,刚一见到华兴,就知道他是一个背负巨大恐惧的人,尽管普通人很难发现。他每次和家里联系,都会面带不安;每次说到家里人,都会双手颤抖。”
有一个狼人的父亲,似乎很难不让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这是圈子里的共识,觉醒实际上是中国广义认为的“夺天机”,可以说每一个人的觉醒都意味着会有一番风云际会,而这种风云际会的代价往往就是这些夺了天机的人将会从此失去一些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东西。
“后来有一次聚会的时候我发现华兴突然变了,他的眼神里不再有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是在我的眼里……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变了,这很正常,我们都会变化。然后我就带他加入了我们本地的猎团。”黄秀丽三言两语间的解释让李叶笑多少明白了前因,刘华兴应该是在美国的时候经历了什么,不仅导致了他的觉醒,更加让他产生了要杀死自己父亲的想法。
而这当然不是因为俄狄浦斯情结,一定是刘华兴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的三观变了。不过当前李叶笑面临的最主要问题是如何挣脱开困住自己的绳索。他是被尼龙绳所捆住,绳子本身很结实,很有弹性,两头固定住的一边是管道,一边是床,都没有尖锐物可以帮助他割断绳子。几次挣扎之下李叶笑只能妥协,当前的情况下自己只能做一个观众了。
那边刘华兴的祈祷已经结束,随着一声“阿门”刘华兴身上散发的气势达到了巅峰,即使相隔数米李叶笑也能感觉到那家伙的战意。黄秀丽在一边则是满面桃花,本来白净的脸上竟然多了一抹潮红,呼吸也似乎沉重了很多。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尽量冷静地对刘华兴说:“华兴,走吧。”说完拔出阔剑就要跟上,但是刘华兴阻止了她:“秀丽,你别跟过来,这是我的宿命。你看住这位先生,当事情结束的时候就把他放掉吧,咱们是为了审判,而不是为了杀戮。”
刘华兴说完,黄秀丽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失落,但她依然按照自己丈夫的要求退了回来。只是这一丝的失落被李叶笑捕捉到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现在说这些都来不及了。不过李叶笑有一个毛病,越是紧张就越喜欢关注一些看似无挂紧要的问题,比如现在刘华生打开了第三进房间的安全门走了进去,狼人状态刘建军的怒吼让整个地下室都有些颤动,可李叶笑的注意力却集中到了自己的电脑包上,他问旁边的黄秀丽:“我的个人财产你们不会拿走吧?”
刘夫人白了他一眼,撇着嘴说:“李先生,我们夫妻俩在美国属于中等收入人群,虽然纳税多,但是对于您的二手电脑没有想法。”
一顿呛白,李叶笑的注意力被迫集中到自己不太想集中的那边,刘华兴打高声诵念圣经的声音传来,他用的是英文。然后就是刘建军凄厉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还有许多断断续续的诵唱:“因父之名,圣灵因至善与至仁拯救我,汝为陷落于尘世的罪徒,吾乃是上帝的制裁,接受审判吧!”之后,就是一阵狼嚎,然后大门轰然关上,只有些许声音传出来。
“你们是教徒?”外边的李叶笑问黄秀丽,听到刚才的话都会明白这一点。
黄秀丽那边微微点头:“我是他的引荐人,美国灵恩会分支机构。”
“我冒昧问一句,你们信教是为了……规避什么吗?”宗教在绝大部分时候是人们舒缓自己内心压力的良好渠道。这层意思黄秀丽自然明了,她也并没有否认这一点:“有这个需求,不过更加重要的是我们在那里接受了系统的训练。”
“训练?教会提供的?”李叶笑觉得自己捕捉到了某种关键信息。
“差不多吧。我们本地的猎团是灵恩派教会下属的,有些类似中古时代的武装教团。”黄秀丽拿出了一枚十字架,是很简朴的那种,很符合加尔文宗的要求。
“骑士团么?”所谓的武装修会其实就是骑士团的原型,配合两个人的武器风格,倒也合适。
“通常有那种说法,但是我们没有采邑和封地,所以只是一个修会,同时也是美国注册的合法民兵组织。”
“那你们知不知道在中国要做事情必须先和本地的神秘组织取得联系?这里是燕京!”猎人跨国猎杀这事情,李叶笑记得是违法的。
“呵呵,显然你对于刘老并没有那么了解啊。”黄秀丽不慌不忙地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而第三进房间内,打杀声已经交缠在了一起,金属碰撞的声音,野兽吼叫的嘶鸣……哪怕在外边,也能想象里边的激烈与残忍。这时候黄秀丽得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美国,猎人是不会真的进行没有准备的狩猎的。”她似乎在告诉李叶笑,刘建军本身不干净。
“你是什么意思?”李叶笑听得黄秀丽话里有话,他仔细想一想,老刘的日常生活的确是一个谜团,他事实上并不了解老刘。可是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那就不得不细细思考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