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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慈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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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儿怎么不带进来?”太后倚在榻上问道:“可有不妥?”林延意哥两是来了她这里请安之后才去的无逸斋。

    重华长公主请安后坐在下首掩嘴笑道:“母后有了外孙女就不要女儿了。”

    太后指着女儿对身边的心腹嬷嬷笑骂道:“瞧瞧,我心疼她闺女她倒还来埋怨我。”

    楚嬷嬷笑道:“公主这是好久不见太后,跟您撒娇呢!”

    太后眼里的笑意更浓:“都当娘的人了。”

    “女儿便是当了祖母照样是您女儿,对着亲娘撒娇怎么了?”

    “你啊,你啊”话锋一转:“你这年纪也是该当祖母了,当年若不是,今儿个……”看着重华长公主的目光带着怜惜。

    重华长公主握着太后的手正色道:“这都是女儿的命,怨不得谁,何况女儿还有延恩,上天待我不薄。”

    太后叹了口气,点头道:“有延恩在,你和几个孩子这一生便是无忧了,他是我养大的,什么性子我最清楚。”

    “我其实也不求他怎么样,只求他平安顺遂就好,有时候想平平淡淡未尝不好。”重华长公主看一眼太后道:“青云之路哪是这么好走的,女儿想想这孩子以后要走的路都是睡不着。”

    太后敛眉道:“你以后万不可再有这样的想法,他的身份注定了将来要走的路,你皇兄也对他寄予厚望,这些年花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你舍得让你皇兄这些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你舍得延恩以后像普通勋贵子弟一般籍籍无名庸碌一生。”拍拍重华长公主的手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我知你心疼延恩,但是这样便是过了,你放心,有哀家和皇帝在,绝不会让他出事的。”

    重华长公主这才犹犹豫豫的点点头:“是女儿想左了,这些年都不在女儿身边,女儿对他心怀愧疚,总想着多疼他一些。”

    “你的心是好的,只是你认为好的对延恩而言未必就是,男儿立于世合该建功立业。说来你既已回京,延恩和延思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好继续住在宫中,等下我便派人将他两惯用的一些物件送到你府里。一并过去的还有我前段日子赐他的两个教导人事的宫女。”

    关于这点重华长公主早有耳闻,并不惊讶,十五岁才晓人事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已经说得上晚了。而且人是太后选的,重华长公主放心的很。

    顺势问道:“那延恩的婚事?”十五岁定亲并不早。

    “太早成亲于子嗣不利,便是加冠之后也不晚。我和你皇兄要好好为延恩择一佳妇,你若是有中意的也可以提一下。”太后笑道

    “有母后和皇兄把关,将来延恩的媳妇必定是极妥帖的。女儿为延意定了一门亲事,母后看看可妥当?”

    太后好奇:“延意才十岁,你就巴巴的给他定下了,我倒要瞧瞧是谁让你这么心急火燎的定下来,生怕被人抢去。”

    “说来母后也见过,就是九妹家的蕊儿。”

    太后皱眉,当年昌华生母为救重华丧命,否则依着两人的性子也不能关系这么好。重华对这个妹妹多有照顾,如今这儿女亲事都被她做了人情,想起那个怯怯弱弱的女孩,太后心疼自己的外孙了。又是那样的家世背景。

    重华长公主跟太后做了三十几年的母女,自然知道太后这个表情是不满,忙道:“母后,九妹这日子过得实在让女儿不忍,九妹子嗣艰难,毅勇候夫人便送了莫达一房妾室,天下哪里有出嫁的姐姐给弟弟送房里人的道理,毅勇侯夫人这事委实做的荒谬。更荒谬的是,她凭什么插手我皇家公主房里的事情,九妹自己尚未提及纳妾,毅勇侯夫人倒是巴巴的把人送过来了。赶明儿她是不是要把人送到我府上来,这手未免伸得太长。”

    太后好笑,重华这避重就轻的本事还是依旧。再怎么软弱,昌华也不会主动提及纳妾。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她可以接受,否则毅勇侯夫人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公主府里送妾。至于这妾室,是毅勇候赠与平邑候莫达,这女人的事情,最后自然是由夫人出马。

    “莫氏是个手长的,难道昌华自己不清楚,当年不是莫氏三番五次在昌华耳边吹风,昌华也不会下嫁。这亲事是她自己选的,是好是歹,自己受着。你为她看中的那个状元郎,虽是平民出身,如今可是封疆大吏执掌一方,比莫达如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萧太后不喜昌华,在外人面前给女儿面子还不显,对着女儿就不做掩饰。

    “状元公主,虽是美谈,那人家世实在是差了许多,也不怪九妹看不上。其实我当年就是拼着九妹埋怨,也该搅和了她和莫达的亲事。”重华幽幽叹息。

    萧太后气极反笑,点着重华的头,“往日瞧着你精明,在这事上,你怎么就犯了傻。当年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要是插手了昌华的亲事,她日后过得不好,难保心里不怨你。再说就是嫁了旁人,以她的性子,自己立不起来,照样是被欺负的命。呵,昌华总以为自己出生卑微,底气不足,可是你瞧瞧你五姐,母妃不过是个歌姬,比她还不如,现在日子过得如何。说来隆华可比她精明,知道身份不足,放弃那些勋贵豪门,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当年我有意把她嫁给你三表哥,可是她清楚进了萧家,这公主的气派就摆不起来,所以她拒了。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萧太后喜欢聪明人,所以哪怕隆华长公主拒绝了,萧太后也没有难为她,随她心意选了驸马。隆华长公主,那可真是个聪明人,摸准了萧太后的脉。

    “母后”重华讨饶,“九妹纵有不是,淑太妃终归为救我而亡。”

    “要不是这个缘由,我会费心思保护昌华,这么多皇子公主都夭折了,凭什么她昌华能活下来。”这也是让手下的人知道,他们母子三人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那母后再护着她一次不就成了,让九妹休夫就成。”重华顺着竿往上爬。

    “休夫!?”萧太后挑眉,“是她自己要,还是你出的主意?”

    “是她自己提的。”

    “她不是把牌压在老五身上了,怎么愿意撤手了。”别以为她不知道,昌华属意莫达,其中莫达和五皇子的关系是一大原因,那时候,无嫡子,元后又崩了,五皇子可是一个香饽饽。恐怕她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香饽饽,才弄得她一个长公主在夫家没有地位。“这么些年她有的是机会向你,向宫中诉苦,都忍住了,还和莫达一起把事情掩下,不就是看好了老五以后有机会上位,在压牌吗?”这得是多蠢啊,公主在夫家呼风唤雨,就是凭着娘家势力大。她居然想着五皇子上位,自己地位能够水涨船高,亲疏远近都不会分。

    重华讪讪一笑,“好在九妹现今是明白过来了。九妹虽有些糊涂,但是对女儿总归是一片赤心。”

    萧太后无奈的看着重华,“罢了,前世我们母女真是欠了她的,随你便是。”反正林延意如今还年幼,若是莫馨蕊将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她总归是不会让自己外孙受委屈的,又想起一事,向楚嬷嬷示意。

    楚嬷嬷取了明黄的懿旨奉上。重华在萧太后的示意下,打开懿旨,越看脸上笑意越盛。

    太后笑眯眯看着重华:“前些日子你三嫂进宫与我说道周胜老大不小了,求我赐婚,阿你看这门婚事如何?”重华长公主闺名一个字。

    皇帝的三哥廉亲王是京城第一老纨绔,皇帝仅剩一兄一弟,因此对两人颇为优容。所以这位王爷越发有恃无恐,好在还有理智,太过的事情绝不沾。

    这位爷府里莺莺燕燕多的养不下,把原配生生给气死了,两年后续娶了一位六品文官的嫡女,便是如今的廉亲王妃。

    这位廉亲王妃当年可是誉满京城,引得不少大家子弟折腰,可是谁都没有廉亲王奇葩。廉亲王直接爬进人家院子在里面待了一晚上。最后自然是廉亲王抱得美人归,当年京城碎了一地的少男琉璃心。

    廉亲王也很是迷恋了这位王妃一阵子,可惜红颜易老,几年后廉亲王故态复萌。

    好在这位可怜的廉亲王妃有一子,便是周胜,守着儿子也能过下去。可是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讲。此子极得廉亲王真传,俨然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胜出的地方便是,周胜不止爱美女他还更爱帅哥。

    在大历朝,养个把娈童那是相当流行的事情,这股风气目前仍然在自上而下的传播。当家主母也不会在意,不过是爷们无聊时的玩意罢了。但是过了那个度就让人诟病了,毕竟阴阳调和才是正道。

    所以哪怕周胜顶着亲王世子爷金光闪闪的名头,世家贵女依旧避之不及,小门小户廉亲王妃又看不上。

    三年前周胜定了南阳候劭家的嫡女,一个月后劭姑娘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这门亲事自然作罢。

    第二年劭姑娘便远嫁济南,虽然依旧有点跛,不过并不明显。

    廉亲王妃憋着气要给儿子找个名门贵女好压制儿子,但是那些名门望族也不是吃素的。太极拳推来推去,今年,周胜都十九了。

    廉亲王妃进宫朝太后诉苦,要个名门贵女做媳妇怎么这么难啊!

    “我记得刘敏幼时便是爽利的性子,说不得能够压得胜儿改邪归正。”重华笑眯眯道,妄想她儿子,癞□□想吃天鹅肉。

    萧太后点头笑道,“德贵妃往日经常在我面前夸赞她这个娘家侄女,我也见过是个性情爽利的,说不得能压一压他那浪荡的脾性。两人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一个王府世子,一个侯门嫡女,这下你三嫂也该心满意足了。”

    重华长公主笑逐颜开,挽着太后的手:“还是母后最疼我。”

    太后轻拍着她的手缓缓道:“母后不疼你疼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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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小丫头争强好胜,倒是连累我儿受罚。”重华长公主回府之后便从何总管处得知府里发生的事情:“衡儿如今还在写字,写了多久了?”

    何总管跟在小轿边,回道:“未时一刻开始,每写上半个时辰便休息一刻钟,现在还在写。”

    重华长公主挑眉道:“难为她能坚持这么久?”

    等见了书案上的作品之后,重华长公主便知道为什么女儿能坚持这么久了,她哪是在练字,根本是在画画。

    做网站的多多少少都会一点美工,林瑾衡比一般人多会一点。在福建的时候,又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一个外洋来的画师。林瑾衡表现出对这位画师犹如决堤黄河一般的敬仰之情。爱女如命的重华长公主便把画师提溜回府教女儿画画去了

    可惜在他们回京的时候,原本打算跟来开阔视野的老师收到家乡的急信只能打道回府。

    林瑾衡也只向他学了素描,油画的边都没摸到。

    林瑾衡花了一个下午画的,用现代人的目光来看便是连环画,特别的是将素描和水墨画结合在一起,看得让人耳目一新。她脑补了林瑾妙和林瑾妤打架的过程。刚刚抄的手酸的时候,她这条被殃及的鱼有点儿愤怒。

    “衡儿在画这一道上颇有天赋,娘把青莲夫人请来教你如何。”青莲夫人是画坛圣手张子墨的女儿,一手丹青妙不可言。

    才女自古命运多舛这一点在她身上也得以体现,守了望门寡,她干脆自梳,专心研究画技。

    不少贵女想求她指点,顺得哥情失嫂意,青莲夫人干脆自己办了个学堂,专门教女子作画。京中贵女无一不以能被青莲夫人收入门下为荣。

    林瑾衡摇头道:“不要,婉月表姐说闺学里的先生画画极好,我要跟先生学。”还听说青莲夫人教学严谨,对那些贵女也是不假以辞色,偏越是这样越是被推崇至极,她犯不着找罪受。

    而且她也真心觉得国公府请来的先生足够教她这种水平,她又没想把画这一道学的多好,自娱自乐而已。

    她这辈子的终极梦想就是和她娘一样,一个举案齐眉的丈夫,儿女俱全没有姨娘庶子闹心,富贵荣华一生。

    这个梦想于她而言并不难,只要将来说服她娘把她低嫁就成,有几个哥哥撑腰,她日后的日子过得绝对顺心如意。

    所以她尽可以好好享受人生,不用强求自己学这学那,喜欢便学一下,不喜欢放下便是。不会因为学得好而怎么样,也不会因为学得不好又怎么样。

    重华长公主也不再说请青莲夫人的事情:“我看你是觉得姐妹们好玩才是,”把女儿抱到膝上,摸着她的小发髻道:“若是有人欺到你头上,你可千万不要傻傻的顾忌着情分忍气吞声,娘把你养这么大可不是让你受人闲气的。”

    林瑾衡眼珠子一转,便知晓必定是芷言把八姑娘的事情告诉重华长公主了。芷言本就是重华长公主放在她身边,以防她年纪小被欺负了不自知或者不告状。“我才没被欺负,是芷言欺负人了。”

    重华含笑看着芷言,点头道,“你做的很好,等下去嬷嬷处领赏,”环顾一圈众人沉声道,“伺候好了郡主,本宫重重有赏。”

    众人连声应是。

    “十少爷、十三少爷来了。”

    每回林瑾衡听到这种称呼都有点适应不能,就跟别人唤她十三妹妹一样,十三,那是骂人的话好不,可惜没人理解她的悲伤逆流成河。

    而且时至今日她依旧习惯喊,三哥、小哥,叫了这么些年,一下子真的改不过来。重华长公主也从不在这个上纠正她,她自己有时候也改不过来。

    林延意和林延愈是和重华长公主一起从宫里回来的,不过两兄弟先去给老太太请安之后才回府。

    “妹妹你看,先生夸我的字写得好。”林延愈从小厮手里接过字,得意洋洋的举到林瑾衡面前。

    林瑾衡瞄一眼之后道:“三哥比你写的好看多了。”

    “……”林延愈哀怨的看一眼林瑾衡再看一眼林延意。

    林延意负手而笑,小小的人儿架势十足。

    重华长公主安慰小儿子:“等你和你三哥一样大了,就写得与你三哥一般好了。”

    “真的吗?”萌萌的少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睫毛纤长而浓烈。

    重华长公主肯定的点点头,顺便让三儿子作证:“真的,延意你说对不对。”

    林延意正色道:“我当年还没小弟写的好,小弟再过两年肯定比我好。”

    小少年心满意足的笑了,挤到重华长公主身边,撒娇地靠在她身上,看着书案上画问:“妹妹在画比武吗?”

    母女两忍俊不禁。

    “是八姐姐和十二姐姐打架?”

    林延愈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他关心的是:“谁赢了?”

    林延意关心的是:“妹妹可有伤到?”

    瞧吧,这就是差距。

    林瑾衡对着她三哥甜甜一笑:“我没看见,我在祖母房里吃点心,祖母的碟子真好看,祖母瞧我喜欢,还送了我好多。”对芷言道:“拿过来给娘和哥哥们看看?”

    “若是喜欢,三哥给你去寻一套来。”林延意微笑道。

    林瑾衡摇头:“外面没有,是婉月表姐自己画的样子。”

    等芷言带着几个丫鬟把各式各样的碟子摆放开之后,便明白为什么林瑾衡这么喜欢了,模样讨巧,色彩艳丽,就连林延愈也是瞧着惊喜连连。

    “倒是难为她小小的人儿能想出这些样式来,原先我听着旁人没口子的夸赞,不过想着是给老太太面子,现在看来这表姑娘倒是个有真本事的。”

    “外面没有,三哥便使人照着花花草草和各种动物的样子给你做一些来还不容易。”林延意看一遍之后道。

    林延意在现代必定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延意这个主意不错,你好好念书便成,这事娘来办。”重华长公主慈爱地看着三儿子。

    “晚上我要用这个。”林延愈指着贝壳状的碟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