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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姑娘的异常,岂会瞒得过有心人,更可况这个有心人是管家的俞钰晚。
于是重华长公主自然便知道了,周颖和莫馨蕊单独碰面,周颖慌张离开,再想起那次落水,重华眼皮一跳,忙把林延恩唤到书房。
“你和我直说,那天去香山到底有没有其他事情?”重华正色道,那天只说周颖和萧紫涵玩闹落水,萧永宁、林延意、林延愈下水将二人救人,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他们几家也不会死磕着这一点不知变通,否则林延愈还不得娶萧紫涵。
林延恩沉吟片刻后道,“儿子看着延意和颖表妹似有情。”
怕什么来什么,重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突变,沉声问,“你可确定?”
林延恩这两日一直在观察林延意,唯有叹息,微一颔首。
见重华脸色灰败,林延恩知母亲心里难受,他们几个的婚事,重华都是慎之又慎,唯独林延意这门亲事,当初定的草率。
连莫馨蕊性情能力都不清楚便定下,所幸在嬷嬷的教养下,莫馨蕊进步甚大,重华才松了一口气。至于感情一途,多得是夫妻婚后培养起来,何况林延意和莫馨蕊还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谁能料到中间会出这么一茬事。
重华轻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欲裂,林延恩上前斟茶宽慰道,“这事儿子觉得母亲还是莫要插手,如何选择都由延意做主,我们终究不是他,不知他心中所思所想,擅自替他做主,怕是会将事情变得复杂,也令延意为难。延意也不是无知的稚子孩童。”
重华阖了阖眼,“若是你,将如何选择?”几兄弟中,林延意和林延恩性子最像。
林延恩笑了笑,回道,“儿子不知延意对颖表妹到了什么地步,只是觉得大丈夫立于世,有许多事比男女之情更重要。”林延意遵守婚约,恐有遗憾,但是俯仰间无愧于天地。背弃婚约,林延意必将一生难安,何况就他所知的周颖,哪怕二人终成眷属,两人之间也将横添阴影。
重华抬眼看着林延恩,他是皇帝精心教出来的,又长于天底下最无情的宫廷,“我想和延意谈一下。”
林延恩也不多说,悄声退出去,让人去找林延意。
林延意进房前,心中便有几分猜测,见坐在雕花红椅上蹙眉凝神的重华长公主,便知这事终究惊动了长辈。
重华静静打量站在案几前的林延意,少年英姿,目若朗星,虽有几分稚气,却也显出几分男儿的刚毅来。
她方才一直在想,几个子女中,林延恩身为嫡长子天生受到所有人的重视,林延思性乖张胡闹,不免多用上几分心关注,林延愈是幼子又活波可爱,让人偏疼几分。林瑾衡是唯一的女儿,更是全家人手中宝。
林延意作为第三子,稳重又懂事,让夫妻二人放心之余用的心也少了。
这门亲事定下之前她都没询问过他一声,如今造成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她委实亏欠这个儿子。
“你已经这样大了,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你好好问问自己的心,不要急着做决定,如何取舍能让你更快活,我总是希望你过得好的。”重华终究想亲口问一下儿子。
林延意道,“儿子不想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他相信感情只是一时的,责任才是一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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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颖强颜欢笑,恪亲王妃哪里看不出来,听人回报是在和莫馨蕊单独谈话之后才如此,不过中间还在花房和林瑾衡碰面。席间她抽空关注两个小姑娘,神情中微带异常
按捺着疑虑参加完洗三礼,上了马车恪亲王妃才开口询问,“你今儿精神不好怎么了?”今天应该是林瑾衡给答复的时候,周颖这幅模样,难不成林延意还嫌弃不成,她的女儿千好万好,愿意嫁给林延意已是低嫁了。
周颖无精打采的靠在软垫上,“母妃,这事您千万不要和姑姑提起,否则日后我怎么好意思去找阿衡玩。”知女莫若母,她那点小心思,恪亲王妃应该早知道了,她也不想拐弯抹角。
闻言,恪亲王妃顿时怒了,“林延意拒绝了!?”
周颖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们一直以来就跟亲姐弟一样相处,他怎么会对我那个意思。我细想了想,发觉定是他见义勇为的缘故,才会觉得喜欢他,如果那天是延愈或是以宁救我,我也会这样的。”说着周颖还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要说服自己。
恪亲王妃大怒,“那他跳下去救你干嘛,有延愈和以宁在,要他多事!”
周颖闻言,反而笑了笑,“那处水颇深,婆子们又离得远赶不过来,延愈和以宁人小力气小,何况还有紫涵在湖里,若非延意表弟,我不晓得要受多少罪。”
虽然说得通,但是恪亲王妃还是觉得不对劲,想起另一桩事,心念一转,问道,“是不是莫馨蕊和你说了什么?”恪亲王妃眼睛微眯起来,“她和你说她也喜欢林延意,你别告诉我然后你就退让了,荒谬!其他事情可以迁就,这种一辈子事情岂能相让!”
“不是,我们说的是其他事情,”周颖摇头断然否定,撒娇道,“我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已经够丢人了,娘您就别问了。”
恪亲王妃见女儿眉眼疲乏只好顺势笑道,“这有什么,反正就我们几个知道而已,谁会笑话你不成。”眼底却藏着忧虑,她女儿是动真心了。
可是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恪亲王妃静下心来细想,便是莫馨蕊喜欢林延意,若林延意也欢喜周颖,以周颖的性子也不会相让,她的女儿再心善也不会把幸福拱手于人。难不成真是林延意无意。
周颖倦怠的躺在软垫上,心想,不过是一场旖梦,醒过来就好,天下树林千千万万,她堂堂恪亲王嫡长女难不成非得昧着良心在林延意这颗歪脖子树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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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落尽,梅花绽放,俞钰晚低头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等到寒梅都开了,都没等到想要的结果。
今生丹阳郡主怎么就这么安分守己了呢!也对,前世有一门三进士,父子皆探花的继父和继兄,还有重华长公主的疼爱,丹阳郡主自然敢胆大包天,谋人夫,害人命,毁人子嗣,一样不拉。
今生无权无势的丹阳郡主对上恪王爱女也只能装可怜了。
俞钰晚抬头微微笑起来,举起手中的茶杯对着虚无遥遥一敬,若是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你心想事成顺利嫁进来,还能够夫妻和睦,幸福一生。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哪一天也让你尝一下无子之痛,尤其是不能为心爱之人生儿育女。
“去郡主那边看下是否收拾妥当,差不多是进宫的时候了。”俞钰晚唤丫鬟进暖阁,宫里排了新舞,萧太后宣个宗室女眷进宫观赏。
两世,萧太后都对莫馨蕊淡淡,两世,莫馨蕊都畏惧萧太后。
前阵子她便使法子将话传到慈宁宫来送赏赐的的嬷嬷耳中,想来嬷嬷必是要禀明萧太后的,这位杀伐果决的老人家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不知今日可有惊喜。
北风清寒,林瑾衡也不骑马了,坐在温暖舒适的马车里前行。
“昌华长公主和丹阳郡主过来了。”
铺着虎皮的马车太舒服,以至于林瑾衡昏昏欲睡,闻言睁开眼。
“咦,丹阳郡主今天居然骑马了。”声音里掩不住的惊讶。
林瑾衡一惊,下意识探出身子掀开帘子往外探,便见莫馨蕊披着红色的貂皮披风,姿势优雅的坐在白马上,马走的很慢,莫馨蕊坐的很稳。
莫馨蕊缓缓驱马道林瑾衡面前,低头无限欢喜道,“衡妹妹,你看我能在街上骑马了。”
林瑾衡心中顿时五味俱呈,莫馨蕊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学习弓马骑射,琴棋书画也没有落下,她在一边看的都替莫馨蕊累。
她不需要这样的,谁规定夫妻之间要兴趣爱好擅长要一模一样了,林延意舞剑她可以弹琴,林延意题字她可以描丹青,相得益彰不是更美!
只是莫馨蕊似乎就陷在执念中,根本不听她的劝。
“外面风大,表姐要不要进来?”林瑾衡邀请,虽然莫馨蕊穿的很厚实,但是寒冬时节,总归止不住的寒冷。
莫馨蕊摇头微笑拒绝,“我想这么骑到皇宫去。”
林瑾衡哑然,只好道,“那表姐自便!”莫馨蕊的努力和执着让她敬佩,林瑾衡想莫馨蕊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林延意的,但是林延意喜欢莫馨蕊吗?她不知道。
如果五年、十年、二十年后,林延意都不能给予相应的感情,莫馨蕊情何以堪。
林瑾衡心想,我若喜欢一个人,必定希望对方回应相应的爱,只是茫茫人海,哪里能找到正好相爱的人。林瑾衡突然明白了周颖的‘君既无心我便休’,因为这样才能把伤害控制在最小。
等到宫门口,又遇上恪亲王妃和周颖,林瑾衡的眼皮一跳。自从那日过后,周颖和莫馨蕊之间终究不能一如往昔,谁的神经都没那么粗,不过社交圈子就那么大,两人还是免不了见面。若非林瑾衡熟知二人的纠葛,怕是发现不了其中的尴尬。
从马车中出来的周颖见正下马的莫馨蕊,怔了怔,又笑道,“莫表妹下马姿势真漂亮!”可见是花了苦功夫练的。
莫馨蕊腼腆一笑,“比不得表姐!”
看着这场景,林瑾衡深深的觉得郁卒。
一行人结伴到了尚舞坊,宗室女眷齐聚一堂闲谈,过了片刻,萧太后才驾到。不过看了一半的歌舞,萧太后便带着重华离场,大家以为娘儿俩要说体己话,恭送之后也不在意。
却不知重华长公主正面临一阵疾风暴雨。
萧太后对着重华怒声道,“延意的事情,哀家都知道了,你瞒的哀家好苦。”
重华神色讪讪,“不敢惊动母后!”
萧太后冷哼一声,“现在不惊动也惊动了,你那是个什么章程,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延意他想……”
萧太后打断重华的话,“延意这孩子历来重诺守信,哀家知道他必是不愿意退婚的,若他因为喜欢上阿颖就想悔婚,哀家也得收拾他,合着为了私情,责任大义都能抛却。”
“哀家不满意莫馨蕊是因为她的性情,哀家希望延意娶得妻子能够外能交际应酬,打点往来,内能主持中馈,教养子嗣,让延意没有后顾之忧,好一心扑在正事上。至于家世、容貌、才华反倒是其次。
如今的莫馨蕊勉强算可以,只要姜嬷嬷再教养几年,将来也能做个大家主母。
她性敏感柔弱心思重,一样米养百种人,只要能够自我调节得当也无碍。哀家从来没指望她能变成爽朗大气的女子,贞静贤淑,温柔体贴的姑娘谁说不是好妻子。
但是她自卑、多疑好猜忌,这是大忌。这些若不遇上事,也显示不出来,幸好发现的早,还有挽回的余地。延意这样重信守诺的孩子都不能让她安心,阿颖这样风光霁月的孩子都不能让她安心。你以为她嫁给延意之后就会安心吗,阿颖和衡儿交好,是不是得避着她不和阿颖来往,你们两家交好,是不是得顾忌她的情绪断绝来往。
这不可能,所以她照样得惶惶不可终日,闹得家宅不宁。延意忙完公务,还得花心思去安抚她的情绪,一年两年尚可,十年二十年,你心疼不?
这根结不在阿颖和延意身上,在她自己身上,没有阿颖,日后也会有别人勾的她起疑心。她对延意没信心,对周围的人也没信心,归根到底是她对自己没信心,如果自信,她哪里需要这样彷徨。
延意将来位列朝堂,光芒比如今更胜,莫馨蕊是不是得自卑到尘埃里头去。
哀家知道她对延意有心,一直在投延意所好,但是她太过了已经迷失了本性,只能看到别人的长处而一直盯着自己的短处,活的多遭罪,哀家舍不得延意陪着她一起受罪。
哀家对她很失望,她是哀家亲封的郡主,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容貌秀美,为什么不能昂首挺胸的活着。简直妄废她身上还留着周家人的血。
延意现在十三,莫馨蕊十二,等她及笄自之年若还是这幅自卑多疑的性子,哀家必定要悔婚,如今悔婚,总比将来和离或是貌合神离的好。哀家宁愿延意不安,也不想他一辈子陷在泥沼里。
再有将延意送到军营去,他将来是要接驸马衣钵的,早日锻炼起来也好。留在京里,两人相处久了,延意责任心只会更重,将来若是真的悔婚,这孩子心里不好受。
也让莫馨蕊透口气,让她好好想明白,她要做的不是和延意同步,配得上延意不是指她弓马骑射样样在行,而是她的气度她的心性。
至于感情,盲婚哑嫁里头都有不少夫妻和和美美,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总之,她那自卑多疑的性子必须改好了,否则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