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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得更大了, 电闪雷鸣时时划破长空。
克里斯蒂亚诺打了个喷嚏,浑身颤栗, 瑟瑟抖动的长睫毛挂满水珠, 整个人像游魂似地淌着一身的雨水,回到了屋里。
小克里斯蒂亚诺第一时间扑倒他的怀里来迎接他。“爸爸。”
他失魂落魄,有气无力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随手拿毛巾擦干自己潮湿泛红的脸。
小克里斯蒂亚诺又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克里斯蒂亚诺浑身一个激灵,脸上所有肌肉都绷紧着,哆嗦着, 几乎忍不住要在儿子面前再次落泪。
然而安娜丽塔最后的羞辱言犹在耳, 他不得不攥紧拳死死忍耐, 坚决拒绝再暴露他的狼狈败相。
于是,他冷冷地回答:“她不会再回来了。”
小克里斯蒂亚诺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们要结婚了。”
委屈、伤痛一点点地啃咬着他的全身,逐渐变成了熊熊的愤恨。
克里斯蒂亚诺眼里倏然喷出了怒火,骂道:“结个屁的婚!我宁愿去死,也不会娶一个无情无义恶毒野蛮的疯子!她也不是你的妈妈, 忘了她!”
小克里斯蒂亚诺被吓到了, 怯怯地发不出声音。
克里斯蒂亚诺依然毫不留情,冷笑道:“别为她伤心,克里斯蒂亚诺, 因为她根本没有心。就算我那么爱她, 为她做了一切我能做的,她也始终只当我是个玩具,不想要就随时扔掉。也别以为她真的当你是她的儿子, 我猜对她来说,你也最多只是个小玩具而已。”
小克里斯蒂亚诺自然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接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嚎啕大哭了起来。
克里斯蒂亚诺长叹了一声,无奈地将他抱起,安抚:“对不起……别这样。”
“妈妈。”小克里斯蒂亚诺抽噎着不停重复,“我要妈妈。”
克里斯蒂亚诺眉头一皱,不由倍感烦躁,失却了耐心,唯有将儿子交到女佣手里,委托她将他哄好,自行进了浴室洗澡清理,而后把自己关进了健身房。
未来几天,安娜丽塔始终没有回家,连收拾东西搬家也没有。
想到她绝情绝义的话语,克里斯蒂亚诺本也没有抱有再见的幻想。然而,越来越深重的痛楚依然随着愤怒如期而至。
他逼迫自己不去在意,逼迫自己忘记,专注于赛场,每日加倍训练,以至于被体能师警告不得再过度透支精力,否则将适得其反。
他不想再为她哭,不想再为她伤心,于是加深了与亲友的联系,四处游玩,大笑大闹。空闲时,他甚至又开始在网上挑选合意的模特,并私聊搭讪了其中一个,然后毫无悬念地成功约见了她。
终于在私人会所与那个女人见面那天,她使劲了浑身解数,热情与他调笑作乐,恨不得贴到他的身上。只要他一开口,一个或者几个风流之夜,唾手可得。
然而到了关键时刻,克里斯蒂亚诺却忽然兴致全无,只觉这个女人是如此令人厌烦。
结果一切泡汤。
这一晚,他回家洗了个冷水澡,然后继续可悲地笼罩在安娜丽塔的阴影下。
等到几日过去后,满腔怒火逐渐平息、消沉,甜蜜的回忆又再度付出水面,思念、眷恋便替代愤恨占据了上风。
与此同时,他的头脑也清醒了些,终于开始尝试对问题进行冷静的思考。
仅仅在她昏迷前几个小时,他们还相偎相依,含情脉脉。她对他的爱,又怎么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呢?想想就就毫无道理,毫无可能。
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践踏在他的弱点上,让他痛到最痛,气到最气,不是反而有种很刻意的感觉吗?或许,她有她的原因,她有她的顾虑,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方式推开他——就像她当初躲着他,又想一个人飞去澳大利亚那样。那场火……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她那时说,她不是个好人,她会伤害他……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这样的念头几乎第一时间恢复了积极的态度。
刚巧,他现在就可以去找她。
他知道她现在寄宿在骑马场那一带——他从未如此感谢记者。
可是真要行动时,他却又犹豫了。
……真的是这样吗?
万一是他自作多情呢?万一他再次豁出自尊,跑去热脸贴冷屁股,换来的只是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对他的又一次羞辱呢?
疯狂艺术家的想法谁能搞得清楚?谁能肯定地说,她不可思议的激烈感情,能够来如山洪,不会去如流水呢?又或者,更糟糕的——她的确从没真正爱过他。
于是,克里斯蒂亚诺陷入了久久的心理斗争。
直到母亲来家里拜访的这天,他才得到了决断的理由。
“早安,玛利亚。”他招呼道。
小克里斯蒂亚诺也乖巧地跑向了她。“奶奶。”
“早安。”多洛蕾丝说,微笑着搂住了孙子。
然后,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你的女朋友在哪儿?我本来指望今天可以见到她。”
克里斯蒂亚诺抚了抚额:“她……这几天有事做。”
多洛蕾丝露出了怀疑的眼神:“有什么事?养马?”
他编不出理由。“总之,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多洛蕾丝没有多作追究,转而说:“我有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
克里斯蒂亚诺懊恼地叹了口气。麻烦没完没了……
“我已经知道你的问题了,而且我也已经回答过一次了——安娜没有放火,那只是意外。这是警察的结论。”
多洛蕾丝明显依然不太放心,但也只得点了点头。“下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再出这样的事儿了。你知道我的心脏不好。”
克里斯蒂亚诺强笑了一下:“当然。”
然后,他的电话响了。
“你好?”
“罗纳尔多先生?”
“是的,是我。”
多洛蕾丝疑惑地问了一句:“谁?”
克里斯蒂亚诺拿开手机,回答道:“医院。”
接着,他继续问:“有什么事?”
“关于曼加诺小姐的详细体检结果……有些很严重的问题,我们必须要通知她。但是,她没办出院手续就已经走了,我们现在也联系不到她。”
他产生了不良的预感:“什么严重的问题?”
得到答案后,克里斯蒂亚诺心中轰然一震,呆呆地僵在了原地。
“……真的?”他艰难地问,“有这么严重?”
“我很抱歉,但我还是建议你转达给她。她有权知道。”
他发呆了好一阵,才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克里斯蒂亚诺久久地沉默着,脸色苍白,双目失神,心里一片恍恍惚惚的麻木,然后猛地变成剧痛。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声音,在他无限痛苦的眼睛和耳朵里,忽然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怎么了?”多洛蕾丝问。
心口阵阵抽搐着,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溢出了他的棕眼。他的母亲和儿子都被吓了一跳。
多洛蕾丝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慰他:“发生什么了?”
克里斯蒂亚诺默不作声地擦去泪水,在心痛中迅速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力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们依然相爱,从未改变,只是天公总是不作美,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给他们制造麻烦,试图拆散他们。
但是休想。
克里斯蒂亚诺猛地板起脸,眼里燃烧着坚定的光彩,刚毅的、方方的下颚突了出来,显得格外地坚决固执。
他对母亲简单地说了一句:“我要出去一下。”
而后,不等她有反应,他便按着儿子的肩膀,微笑道:“爸爸马上就带妈妈回来。”
小克里斯蒂亚诺困惑地眨眨眼,然后露出欢快的笑容。
……
晴天,旭日半掩藏在云层后,发出明朗而可爱的光芒,往冬季枯黄的山坡和草地盖上一层光怪陆离的颜色,在生灵的脉管里注入和煦的温度。
一辆名贵的法拉利轿车无声地穿过了郊区小径,拐了几拐,最后停在了两颗银杏树的笼罩下。
保镖殷勤地为克里斯蒂亚诺打开了车门。他道了声谢,令保镖守在原地,然后自行步入了骑马场。很快,他隐约闻到了那股动物的体味,听到了马匹的阵阵嘶鸣,蹄声。
这里依然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由于时间的缘故,客人也还是寥寥无几。
他记得他是在那片沙地里学习,他记得恋人骑马时英姿飒爽的样子,他更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纵马驰骋的亲密。还有那个教堂,本该已经被焚毁了,但现在又完好无损了吧……不知道那匹马中的罗纳尔多还在不在这里。
正这样想着,他便恰巧看到了场主牵着那匹闪亮的黑色骏马,走到了马厩前,并准备卸下笼头和鞍子。
克里斯蒂亚诺迅速奔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道:“安娜是不是在这里?”
场主惊讶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似的。
“……曼加诺小姐?”
他忙不迭地点头:“是的——别告诉我她不在。”
“她……最近的确是作为学徒在这里工作、寄宿。”
“什么?她一直在做什么?”
“照顾马,还要练马奔跑。”乌加特回答,“她一直有点儿咳嗽,但做事很负责,也很爱马。”
紧接着,他摸了摸黑马的脖子,感叹道:“她尤其喜欢这个伙计,还坚持给他换了个名字叫‘罗纳尔多’……的确挺适合的。”
克里斯蒂亚诺微微一怔,凝视着黑马的长脸,心头泛起了一阵暖意。
这些天她一直思念他……就像他也在思念着一样。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浅笑。
而后,他一下子又皱起眉,提高了音量:“开什么玩笑?你让她在这里做马夫?她的身体根本受不了——噢,算了,她现在在哪儿?我得带她回家。”
乌加特面露犹豫,偷瞥了一眼马厩:“她现在不在这里。”
克里斯蒂亚诺看出了他在撒谎。
“不。”克里斯蒂亚诺肯定地说,“她一定在这里。”
话音刚落,他便追寻着乌加特遮掩的方向,直接步入马厩搜寻。
乌加特试图阻拦:“等等,她说她绝对不要见你——”
克里斯蒂亚诺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开,一间一间仔细检查。
“安娜?安娜?”他忍不住因异味而捏了捏鼻子,“出来。别躲了。”
在马厩的走廊里反复徘徊了几圈,搜寻了所有隔间,除了被马尾往脸上抽了几下,他什么收获也没有。
克里斯蒂亚诺挫败地拍了拍铁门。
他很确定她绝对在这里,然而见鬼的是,他偏偏怎么也抓不到她的影子。他真怀疑她是不是会什么隐形法术。
乌加特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真的不在这里,你下次再来吧,罗纳尔多先生。”
克里斯蒂亚诺充耳不闻,恼怒地继续喊道:“安娜!出来!”
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克里斯蒂亚诺愤怒地喘息着,又气又急。
无计可施之际,他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那匹黑马。
紧接着,在乌加特惊恐的目光下,克里斯蒂亚诺二话不说地冲了过去,解开缰绳抓牢,攥住马鞭,一脚踩上了马镫。
乌加特慌忙企图阻止他:“上帝!你不能——”
“我能!”他坚决地翻身上马,“罗纳尔多当然能骑‘罗纳尔多’!”
毫不意外,这匹骄傲强悍的烈马根本不能容忍被一个菜鸟挑战,克里斯蒂亚诺一上马背,就经历了山摇地动般的颠簸,差点儿被甩下来。
“停,停——天哪,不要用你的力量跟他对抗!”乌加特在一旁尝试拉住笼头,却又要小心地回避,以免被马蹄踢伤。
克里斯蒂亚诺咬紧牙关,死死坚持,而黑马的怒火则越来越激烈,拼命地在来回跳跃、跑动,想要甩脱背上的异物。
他渐渐头昏脑涨,至于作呕,觉得浑身的骨骼都在嘎嘎作响,错位散架。他怀疑下一秒,他可能就会摔倒在水泥地上,被这匹马活活踩死。
没一会儿,他就开始后悔,害怕了。
“见鬼。”克里斯蒂亚诺低声咒骂,竭力保持着最后的平衡,又气急败坏地踢了踢马肚子,“配合点好吗,伙计?”
黑马的回应是另一次疯狂的跳跃摆脱,令他差点直接跌下去。
惨了……他苦笑着想。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下哪怕他不用马上和父亲重逢,可能也得终身残废了……就算不残废,他大概也得在医院躺几个月,并因为自己的愚行错过至少半个赛季……
就在他因恐惧而手脚发软时,他晕眩的视线里多了一个拉马的人影。
然后,这个影子跳上了马背,坐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抢过了缰绳和马鞭。
他顿时安下了心,并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的爱人果然忍不住出现了。
安娜丽塔微微俯身,低声对马匹警告道:“老实点!”
黑马的狂性稍稍收敛了些,停止跳跃,但仍不安分,也不愿听话,开始向前奔跑。克里斯蒂亚诺再也顾不得高兴,慌忙抱住她的腰,以免堕马。
安娜丽塔一边灵活地改变自己的节奏,一边咬牙发狠,企图制服身下的坐骑。一人一马,势均力敌,谁也不愿让步,不愿屈服,结果就演变成了一段激烈的缠斗对抗,使得旁观者胆战心惊。
过了一会儿,她的额间渐渐流下了汗水,苍白的脸颊亦升起病态的红晕,而克里斯蒂亚诺除了死死抱着她,丝毫无计可施。
“小心!”场主喊道。
她眯起眼睛,脸色一沉,双腿夹紧马腹,恶狠狠地向后拉扯缰绳。
“停下!”她厉声怒斥道。
黑马甩了甩头,悲鸣了一声,终于乖乖停下。
克里斯蒂亚诺惊魂未定,松了口气。
“谢谢,安娜。”
她没有回头。“滚下去。”
克里斯蒂亚诺下意识地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老实跳了下去。
她下马后,第一时间向场主致歉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不过下次最好不要。”乌加特重新牵住笼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我先带他去洗澡。”
于是,马棚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安娜丽塔抱着手臂背对着他,像立像一样凝固。
克里斯蒂亚诺微微一笑,愉快地说:“我还以你不会在乎我死不死呢。”
她立即回头,眼神冰冷:“如果你想死的话,拜托你死得远一点。你真是阴魂不散。”
他歪了歪头:“这么说,你很讨厌我,很不想看到我吗?”
“我上次好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也不想要你的性服务。不过,如果有一天我需要这个,我会通知你的。”
他只是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
“继续侮辱我,气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就习惯了。你的攻击力还比不上那些客场球迷的一半呢。”他悠然交叉起手臂,“所以,下一步是什么?找个男人演戏,假装你移情别恋了?我希望你有点新意。”
她皱起眉,一脸不耐烦。
“你是自恋还是自欺欺人?我没任何苦衷——我只是对你感到厌倦而已。”
“是吗?”他露出挑衅的表情,“那你刚刚干嘛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人道主义精神?”
她闭紧眼睛,暴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下次我会记得见死不救的,谢谢提醒。”
“少来这套了。”他紧紧逼视着她,“你知道你爱我。”
闻言,她霎时失控,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你到底是有多缺爱,哈?!”她怒喝道,“如果你那么想要爱的话,说一声,我保证愿意给你爱的女人能从马德里排队排到东京!你就让我安静点行不行?!”
克里斯蒂亚诺因她突如其来的怒气而怔了怔,而后上前一步,坚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表明心迹。
“但我不想要其他女人。”他说,“我只想要你。”
她推开他的手,蔑笑道:“但我不爱你。”
“噢,够了,安娜。”他无奈地叹息道,目露哀伤,“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因为那个,你才会绝望得放火,是不是?”
她颤了颤,仿佛触电了一般,接着讽刺地扯起嘴角。
“如果你真的脑补了一个老套的悲情故事,拜托你把它忘掉。”她受不了地摇头,“你真的天真到惹人讨厌。”
克里斯蒂亚诺毫不在意,目光坚定:“我知道你怎么想。经历了那么多痛苦,那么多困难,你以为总算能好好和我在一起,上天却还这样对你……你觉得这就代表什么希望也没有了,你根本不可能得到幸福,是不是?但——”
她扬起一只手打断他,两眉耸成新月形,作出一副惊吓的样子。
“打住,打住。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决定陪我演抗癌爱情故事。”
他没有理会她讥讽的语气,轻声劝慰道:“肺癌……是很糟糕,可是也没糟糕到那种地步,不是吗?我不缺钱,不缺朋友,而这也并不算绝症,有很多痊愈的例子。我一定能陪你走过去的。”
安娜丽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嘴角逐渐上扬,然后尖声大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天哪……我错了,我错了。”她一边发笑,一边说,“我不该说你天真——你根本就是蠢。”
克里斯蒂亚诺倔犟地抿紧唇,坚决不动摇。“不管你怎么想——”
“够了,省点口水吧,我猜都猜得出来。”她厌烦地摆手,“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多活几年,拜托你离我远点。你一说话,我就头痛。”
说完,她便背身而去,克里斯蒂亚诺慌忙上前拉住她。
“安娜——”
安娜丽塔回过头,冷冷地说:“放手。”
他却抓得更紧。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也不会。”他坚定地说,“我要保护你,给你幸福,让你不再孤独,不再受伤,不再痛苦……我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她只是毫无感情地看着他,嘴角轻蔑地微微上扬,孤高自负。
“顾好你自己吧。”她傲慢地说,“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任何人。我是安娜丽塔·曼加诺,我从来只需要我自己。我也不用被拯救,被治愈,被保护。我是不可战胜的。”
克里斯蒂亚诺顿时心中一震,呆呆出神,手上的力道不由松懈了些。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预备继续前进。
克里斯蒂亚诺反应过来,及时阻止她离去。
“不,我总会陪着你的,你不该一个人。”他固执地说,“我爱你。”
她顿住,抬起头,眸中猛然喷出怒火。
“你再敢说一次,我会扇你耳光的。”
他反而得意洋洋地笑了,眉峰高高扬起。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有节奏地重复着,乐在其中,“i love you.”
她暴怒,立刻抬手向他脸上挥去,却被克里斯蒂亚诺抓住了手腕。
“我爱你。”他柔声说了最后一次,低头凝视着她,“就像你爱我一样。”
她浑身一颤,深褐色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危险的寒光,就像掠食者逼视着猎物,令克里斯蒂亚诺不由心中一凛。
下一秒,她竟突然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推到墙边。
克里斯蒂亚诺毫无防备,正要动弹时,却发觉自己的腹部抵上了一样尖锐的物事——是她的那把日本短刀。
他屏住呼吸,惶惑不已:“安娜?”
她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冷笑道:“如果我爱你,这是你的不幸。如果你爱我,你就是在自杀……”
克里斯蒂亚诺吞了吞口水,无法说话。
“我是想要你,像个追逐太阳的疯子那样。”她长长地叹息道,轻触他的脸庞,“皮焦肉烂、挫骨扬灰、化为乌有……什么都好,只要能让我碰你一下,我不会觉得痛。”
他无辜的棕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有种小动物受惊的神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十分恼恨的样子。“你真是最可怕的毒品……怎么戒也戒不掉,吃药不行,隔离不行,哪怕我现在割了自己的喉咙,也不行!”
他终于艰难地动了动嘴:“不——”
她却在这时,缓缓将刀尖上移,挪到了他的心口处。
“一想到项链正在水里发霉,而你这个天真的傻瓜不久后会把什么都忘掉,我就很生气。”她愠怒地说,狠狠扣住他的脖子,“我真想把你囚禁在无光的房间里,直到灰飞烟灭。我真想完全占有你的身体,用刀在你的血肉,你的骨头,你的心脏刻上我的名字。我真想掐住你漂亮的脑袋,把你按进黑暗的地底,堕落到永生永世……”
克里斯蒂亚诺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头一回感到如此深入骨髓的寒意。
“项链……”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早说了,我爱你,我不可能因为这种事,不记得你……你不需要——”
她毫不客气地发出了嗤笑声。
“你在发抖。”她的手指划过他颤动的眉眼、嘴唇,“你真像个献祭给神明的,无辜的羔羊啊。”
他呆了呆,否认说:“不,我不是在怕你……而且,不管你怎么吓我,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那你得死才做得到,傻瓜。”她嘲讽地说,“我快要死了。你也想死吗?”
克里斯蒂亚诺惶然无言,又忘记怎么说话了。
“好吧。那你喜欢怎么死?陪我烧死,这次别逃?”她煞有其事地思索道,又把刀移到他的颈边,“或者就用这个?划开你的大动脉,让你的热血冒着泡咕嘟咕嘟地流出来?还是刺进你的胸口,穿透你的赤子之心?”
他发抖得更厉害了,勉强说:“你……不是认真的。”
她置若罔闻,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火……尤其是在十字架上。你那时的样子真迷人啊……我真不该中途改变主意。结果现在还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克里斯蒂亚诺一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那次……也是你放的火?”
“我没提过吗?噢,真不好意思。”她歉然地笑笑,“让你白感动那么久了。其实我那天只是忽然良心发现,才决定救你而已……啊,不,准确地说,那时候,我忽然想到,你一定会对你的救命恩人死心塌地,所以我想,这样一个活着的你也不会比死掉的差,于是我决定冒险。”
克里斯蒂亚诺脸色煞白,整个身体颤抖着,完全无法接受如此天翻地覆的打击,内心发胀、窒息。
他一直那样感动,把自己当作最幸福的人,其实是个笑话?这件事背后的导演,原来也一样只是激狂、残酷、无情的占有欲望?
他逼近崩溃,抗拒地摇头:“不,不可能……你在骗我。不可能是这样。我不相信你。”
安娜丽塔露出怜悯的目光,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好吧,相信你愿意相信的吧……可爱的傻瓜。”
他更是心如刀割,魂不附体,清亮的棕眸彻底失去了神采。
见此,她不由拧了拧眉,偏过头不忍直视,终于放下刀,而后迅速背过了身子。不过……再痛,他最后也不会记得,归根结底,烂掉的还是只有她。
想到这,她的恨意翻涌而来,立即加快了步伐。
克里斯蒂亚诺虽然精神恍惚,竟仍然本能地追了几步。“安娜……”
她顿住脚步,猛地旋身掷出了刀子,插在了他头边几公分的木板上。
“别跟着我。”她冷酷地警告。
克里斯蒂亚诺吓得不敢动弹,僵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然后,他偏过头,凝视那闪着寒光的刀刃,默不作声地将它拔下,久久失神。
……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直接回家。
天转阴了。上空凝结起了厚厚的云层,被风摊开、扩散、移动,将要下雨的样子。气温也骤然下降,哪怕躲在车里,也能感到渗入毛孔的寒意。
他早该回家了,但想到他对小克里斯蒂亚诺的承诺,还有母亲可能发出的疑问,他便心烦意乱,结果便驱使着车子,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了一阵。
一整天过度的冲击令他头脑陷入了一片混乱,连产生感觉的能力都没有,好像坏掉了一样。
克里斯蒂亚诺什么也想不通。
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更奇怪,更夸张。他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为什么却又得了重病,毁掉了所有?难道所谓的命运当真如此残酷无理么?
她真的想杀死他么……?
那到底是爱还是欲望,是欲望还是爱?是有情还是无情,无情还是有情?
他现在究竟该继续爱她,还是怕她?
“啊——!”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猛拍方向盘。
然后,克里斯蒂亚诺发现他把车开到了那处公寓楼下。
他抬起头,默默仰视着那个焦黑炸裂的窗口,惘然莫名。
火光中的灿烂笑容,嘶哑的诅咒……那一刻,她的确不想让他活着。
那代表那天,将他绑在十字架上,甚至想烧死他的人,其实也是她么?
仔细想想,一个发疯的球迷,竟然这么巧把他抓到了那个教堂,也的确很不合情理……
他越想越不安,然后猛然感到头痛,按住了自己的脑袋,企图抓住搜寻遗失的记忆断片,并终于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物象组合。
剧院。演出大厅。疯狂的琴声。黑暗中的影子。
这些熟悉的东西……难道真的是……
克里斯蒂亚诺如坠冰窟。
不,等等。他不能就这样冲动地下结论。
勉强令自己恢复了些许镇静,在冥冥中的冲动的牵引下,他走下车,再度踏入了公寓的大门口。
熏黑的木板门半开着,他直接将之推开,便见到了室内的一片狼藉。所有家具、收藏品几乎都已面目全非,入目所及之处,无不蒙上了晕染开的炭黑色,变得阴沉破败。最可惜的是这些烧毁的书。安娜冷静的时候,想到它们一定会很心疼的吧。他想。
紧接着,他突然吸了吸鼻子,察觉到在残留的焦味中,夹杂着一股似曾相识的,令他毛骨悚然的精致香气,不禁浑身僵直。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全盯着老师,逼着我改结尾……不信这样还有人盯着他
&你们赢了……逼得我上一章结尾加了段内容明示女主气哭罗美人的动机是保护他…请左拐回去一趟……如果这样还看不懂,就不是朕的问题了……
持续加速更新,这个阶段也在尽快赶过去,不想再看到无意义的ky抱怨了……吞掉遍布全文几十万字的细节以偏概全扯“女主只爱自己不爱罗”的我跪了。之前还有喷女主“爱得没自尊没自我”的田园女权神论,现在的神论居然是反调……好搞笑啊!两拨同样一叶障目选择性失明or失忆然而论调相反的大仙干脆吵一架算了
另外早说了作者属性是bt痴汉而不是你罗亲妈粉,我也没义务照顾所有人的主观偏好,我的文本来就我爽最重要!本文中心主角原本就不止你罗,更是女主,然而我写了那么长时间线走了三年也没怎么真正虐过男主,大部分都是宠宠宠吹吹吹让他天真快乐幸福甜蜜,基本只有女主苦逼,你罗比较纠结的时间段占总比【百分之一不到】,更别算不能剧透的内容,我、对、他、够、亲、妈、了!这几章就是这么写!就是得历劫!不服憋着!
【盛世美颜,每日一舔】
爆肝写到四点被妈妈骂,给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