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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枫骑着追影慢慢走在前往邺城的路上,自从路过了云华城,见识过了天祭,姬枫的脸色比往日阴沉不少,而曹牟才的话也较往日少了许多,本就困乏的旅途更加无趣,不过姬枫倒并不怎么在意。
姬枫在意的是国师月空清!
这个极其恐怖的人,姬枫在月空清面前,仿佛什么东西都藏不住,但是自己却一点也猜不透月空清的心思。这个人狂热的时候像个疯子,冷静下来却又像一个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
姬枫的手段在月空清面前如同儿戏,自己拼尽全力使出的影刺之击,月空清只用一招便轻松击溃了,那种无力,仿佛是狮群中的小狮仔对上狮王,张牙舞爪的努力,在狮王看来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姬枫并不完全信月清空不杀自己的理由,只是因为萧毅师傅会杀刺他,因为以月空清的实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刺杀的,月空清的实力,几近仙人或者是…妖魔!
姬枫实在不愿与这样的人对敌,宁愿逃得远远的。不过姬枫也从月空清的话中得到一些消息,自己的师傅在邺城,而百里归尘则是在凌水,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地方。
曹牟才的车队又走了一个多月,终于要到邺城了,这时候天气也有了不小变化。地界越往北,天气越冷,一行人似乎直接走过了秋天,如今天上也时常有阴沉的天气,那是飘雪的征兆。
快到邺城的时候,姬枫发现邺城与心中想的有不小的差别。首先这只是一座小城,尽管邺城的名声显赫,但是看去却只是一座安静的小城,不过区区五里之郭。
走在通往邺城的大路上,路边周围遍地都是一种红到艳丽的小花。这些小花只有小孩半身高,花下的叶子只是浅绿,叶片的边缘甚至已经有几丝灰黄的枯意,浅绿只是勉强挣扎着,但是花朵却耀眼得刺目,仿佛漫山遍野流淌着鲜血。
广桦城也是这样的城市,红桦树遍布每个角落,只是红桦的红是耀眼的火,是甜蜜的颜色,可这邺城仿佛是建立在尸骸之上,表面的艳丽仿佛只是在掩饰里面深藏着的风雪。
这邺城像极了广桦城,让姬枫感到一丝难得的亲近,沉郁了一个月有余的心情,也终于有一丝松动。
“是不是很像广桦城?”自姬枫进入天坛之后,曹牟才对自己的话少了许多,以前像是照顾侄子照顾自己,可谓无话不谈。可是自己进入天坛之后,曹牟才的话中却带了一丝生分,更或是畏惧,肌枫不知道怎么去说,所以也没有说,微微的失落没有表现出来。
“恩,像红桦林。”
“这些花叫做葬红花,又叫晚临秋,只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时候绽放,而且只有三天的花期,你别看它们开得这么耀眼,才只开了一天,我一路赶得这么着急,就是为了赶上这晚临秋的花期。
这些花是最好的染料,但数亩晚临秋才能染成一匹布,是极其珍贵的。孟离君最喜欢用这些晚临秋给坠羽纱染色,他喜欢血一样的红,所以我每年必须在晚临秋花谢之前将坠羽纱送到孟离君手中。”
“很红火的地方。”
“邺城里面可完全不一样,姬枫,马上就要到邺城了,我有些话要提醒你,否则回广桦城,张掌柜一定会让我好看的。”曹牟才告诫道。
“什么事。”姬枫安静地看着曹牟才,纯黑的眼睛竟然没有一丝阴翳,更没有丝毫的气势,仿佛深夜下的冷潭,清冽却安静。
曹牟才微微愣了一会,他早就发现了姬枫眼睛的特殊,那样纯黑的眼睛是妖魔的象征,曹牟才虽然不轻信,但是姬枫眼中那份淡淡的凛然,他看得出。曹牟才知道姬枫肯定不是针对自己,那是几乎自我保护的疏远,但是这样的眼神让曹牟才每每对上姬枫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转开。
可是这次曹牟才却看到了姬枫眼中的真挚,所以曹牟才没有再转开眼神,对着姬枫笑着道:
“你到了邺城要稍微收敛一些,邺城看去虽小,但是邺城却拥有出云国最多的刺客,这里几乎是刺客之城,我之前和你说过,七年前,邺城最好的鬼叫‘萧鬼’,他几乎就是刺客界的皇帝。
而你的装扮几乎与他一模一样,同样是一身纯黑的衣裳,且身上一直带着一长一短两柄剑,他当初在邺城极尽风华,也得罪不少人,尽管七年过去了,但是难免还有其他人记到他。”曹牟才的话很真诚,是切切实实的关切。
“我会小心的。”
姬枫和曹牟才骑着马进入邺城,一走进邺城,姬枫便发现了邺城与广桦城的不同。
邺城实在安静得不像样,竟然没有酒肆摊贩的叫卖之声,而且眼之所见,众人来来往往都很安静缓慢,似乎所有事都不关系自己。而且这里的人身着的皆是偏灰色的衣裳,竟然见不到鲜亮的衣服,与邺城之外,红到耀眼满山都是晚临秋的景色截然不同。
虽然众人衣服偏灰,但是纯黑的衣裳却也几乎没有,姬枫的衣裳竟然也有几分显眼。曹牟才轻轻跳下马来,轻轻拍了拍马背,示意马儿安静下来,在这里的一声马嘶都会分外明显,便领着车队往城中走去,姬枫也跳下马来,默默地跟着曹牟才。
姬枫本来准备到了邺城就与曹牟才分道扬镳,但是听了月空清的话后,却决定留下来等些时间寻找萧毅师傅。月空清虽然没有伤害自己,但是姬枫却依旧觉得此人很危险,可姬枫却又忍不住相信了他的话,哪怕只有一丝寻到师傅的希望,姬枫也不可能放弃的。
姬枫走过邺城中的长街,发现此处虽不繁华,但也一应俱全。没有叫卖之声,可是酒楼却不少,姬枫朝沿街的酒楼中看去,酒楼之中的人照样不少,只是都在安静饮酒喝茶,当姬枫看向酒楼内的时候,酒楼之中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这些人当真是警觉得紧。姬枫这一瞥可不打紧,竟然看到了权蕴寒,只是此时的他与两月前见到模样完全不同,萧瑟了许多,脸上更有一条长长的伤痕,从眼角划到耳侧,甚是可怖。
权蕴寒也看到了姬枫,只是笑了笑,并未高声打招呼,姬枫也只是朝着权蕴寒点头示意。
除了权蕴寒,酒楼之中竟然有不少火烈国的人,其中有桑塔和苏玛,火烈国的人都是火爆脾气,看桑塔就可以知道,但是在邺城酒楼之中的这些火烈国人却甚是收敛,安静异常,这实在是让人惊讶。
“我们这是去孟离君的府邸,如果遇到孟离君,千万不要对其不敬。”曹牟才提起孟离君的时候,脸色多了一分肃然。
曹牟才路过城中走到城东,到了孟离君的府邸,从外面看去,府邸甚至与旁边的房屋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你一走近府邸,就能发现此处的不同,因为这里是姬枫一路走来最喧哗的地方,笑声从府邸内不断传来,这与姬枫在邺城内见到的景象实在不同。
曹牟才刚走到孟离君的府前的时候,便有管事出来迎接,对曹牟才笑脸相迎,说了不少一路辛苦的客套话。过了一会便有人过来纷纷将马车之上的坠羽纱搬走。曹牟才也是被带入府邸之内。
孟离君的府邸外面看去并不显眼,但是府邸之内却着实不小,曲曲折折的走廊,将府邸拉得分外安静与悠长,冷秋的气息在这里分外显眼。不过这样安静的环境之下,府邸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不少人来来回回搬运着工具,他们或说笑,或长叹,但是他们从曹牟才的身前径直走过,却似乎没有发现曹牟才一样,曹牟才趋步跟随管事,姬枫也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走过后.庭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景象,姬枫顿时吃了一惊,这孟离君的府邸竟然靠着城墙,而且这一段城墙竟然从中彻底断裂了,像是有人故意将其拆断了,从这城墙的豁口往外看去,恰好看见满山的晚临秋,红的耀眼,这应该是整座邺城风景最好的地方了。
管家给姬枫等人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就离开了,姬枫则是准备去看看权蕴寒,在青竺城的时候,他可是说去火云城赌铁卷的,如今怎么又会到邺城来呢,而且苏玛、桑塔等火烈国人也竟然在相聚在邺城,姬枫准备去稍稍询问。
姬枫往外走的时候,虽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但是却丝毫没有留意过姬枫。不过姬枫却在这样的景象之下,感受到一种压抑,这种压抑似乎随时都会漫过胸口。
回到后.庭,姬枫特意来到了城墙的那个豁口,这个地方实在美丽极了,在邺城这样一座单调得几乎没有其他颜色的地方,这样的亮色实在温暖人心。
姬枫顺着断壁残垣轻松爬上了墙头,满眼望去皆是鲜红的晚临秋,美不胜收,孟离君中府邸热闹,但是这样的地方却没有什么人,
“咕隆咕隆。”姬枫突然听到有人在喝酒的声音,姬枫看去,有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墙角的另一面,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喝酒,饮完一口便朝着整片晚临秋看去,当姬枫看向他的时候,那人也抬头看向姬枫。
“喝酒么,最好的青木烧。”这人浅灰色的长衫,长发整整齐齐地束好,偶尔刮过的寒风也吹不乱,年纪不算大,但是眉头始终微微皱起,随意的衣裳,却整齐地没有一丝褶皱。
“不要。”
“如此美景,不喝酒,岂不可惜?”此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不相信有人回对美酒却步。
“喝酒,会手抖,握不稳剑。”姬枫始终没有忘记过萧毅师傅的话,尽管萧毅是个极其喜爱喝酒的人。
“看来你肯定是一个很好的剑客喽?”这人的话中有三分调笑。
姬枫听出来此人的不屑,也不接话,只是看着满山遍野的晚临秋,这里实在像极了广桦城秋日的景象,不过这里的天气却还要冷上许多。
“你是南方来的吧,而且刚刚赶来邺城?”
“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你脸上的绒毛,颜色浅且细长,北边天气寒冷,大家的绒毛要短些,颜色也稍深,而且你的皮肤,偏黑,但是却细腻,这是经过一段时间风吹雨淋的缘故,也不是西边火烈国人粗糙偏黑的皮肤,所以我猜你是南方来的。你的右手手掌处,老茧厚而硬,肯定是经常练剑的缘故。”这人笑着说道。
姬枫惊讶地看向这人,此人明明很不羁,但是衣装体貌却很整齐,举止无礼,但是心思却很细密,实在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此人对上姬枫的眼色,微微一愣,
“你这样的眼睛很少见啊,我只知道北国的轻羽族,瞳孔是纯黑的,而且视力锐利如鹰,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弓手,不过我看你也不像轻羽族人啊,而且你的眼睛似乎比他们还要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