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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笔直地端坐在特定椅子上，他边看孩子们表演边别过头问管家：“我说，这孩子们的演出你瞒了我多久？”管家挑了挑眉，他一绺绺胡子明显被水沾湿，裹着浓浓的咖啡味。少年略感奇怪：管家为什么这个时候喝咖啡，以前在这种场合是根本没有的事情。
四十分后，傍晚，下雨。
“少爷！”管家敞开笨重的大门。寂静昏暗的演出室里，刹时变得亮堂堂的。管家瞥见室内的一隅，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连篇呆板教育像瞬间变大的鱼骨卡喉，吐露不出却又咽不下去。
一个小女孩惊讶地注视着自己。小女孩大概十二岁，原本小巧的五官因惊吓变得扭曲，脸仿若刷了一层白油漆。少年缓缓站起，他离开位子走上舞台，来到女孩身边。两人面面相觑，彼此笑笑。管家对此瞪大了眼。
少年唇角勾起，他坐在钢琴凳上，轻敲几个清脆的音符，如数条鱼尾儿贴着心划过，缓解管家的心情。随后踅过头来抛去请求的目光。管家的心总是被这种会说话的眼睛所软化，他无奈摆摆手，嘱咐几声：“别忘了吃饭啊。”带门前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女孩一身。
“你刚刚跳的舞······很美。”小女孩抿嘴微笑，少年向她伸出手去，窗帘间的缝隙透过一米略亮的光线在少年手心上。小女孩小碎步地走来，伸出白皙的小手却又时时不敢下落，少年手微微抬起，掌心的温度化了小女孩冰冷的肌肤。“谢谢你，哥哥。”她的声音虽娇小甜腻，但与年龄有些不符，有些像沧桑的萌芽，在凛冽的寒风中呻吟。
少年望着她的眼睛，宛如空灵、隽永而又难以逐磨的女神之泪镶嵌在这白瓷娃娃脸上，这个泪水，是有故事的，很复杂。
少年携着女孩的小手走出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谱写着自然的乐曲，两个蘑菇似的伞撑开，在昏暗的苍穹下，肩并肩。
“啪”！女孩的脚不小心踩在小凹凼里，污水溅了小半身。微风拂过，撩起她单薄的裙子，细小的腿发颤。少年忙把外衣裹在女孩身上，收起女孩的雨伞，和自己一起小心走向饭堂。女孩偷偷抬眼，少年朝她看了一眼，她嘴角似乎在抽搐一般，似笑非笑。
“要吃什么？”到了饭堂，少年问，他瞥见阴沉着脸的管家，拉着女孩的手。一股力却制止了少年前进的步伐，他是看出端倪了，在女孩耳边轻声商榷。
管家看见少年，仿若招待风尘仆仆的贵宾一般命人把桌上已凉的饭菜倒掉，须臾，就摆上了热腾腾的晚餐。还没等管家说什么，少年道：“这些肯定是为我们准备的，谢谢您，您一定吃过了吧，就先去休息，待会儿我们自己回去。”管家瞠目结舌了，走前还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的背影。
少年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女孩，诘问道：“做错什么事情了是么？”女孩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之意。少年随手夹了蔬菜，他放缓语气道：“跟哥哥说。”女孩咽了口饭，讲道：“哥哥，其实还有一个美食会的，当时公用的面粉里面我不小心把汤汁倒进去了······”她有些哽咽，继续解释“其实不止的，我做错了好多事情，总是被批评，老师也不喜欢我。就连哥哥也······”
少年拭去女孩的泪水，女孩企图别过头去，“不怪你，没事的。”女孩有些激动，屁股上被针扎了一般差点跳起来。“不不不，”女孩摇摇手，“我说的哥哥不是你，是帮我逃难的一个哥哥。”少年点点头，他看了看手表，和女孩离开热气喷喷的饭堂。
雨停了，空气格外清晰。
在饭堂边的路灯下，少年看见女孩瞬间苍白的脸蛋，之前被热气扑面的粉红色泽，全然消失。两人走在湿漉漉的小路上，风吹来，混合着泥土的气息。
“妹妹，你为什么被那个哥哥呃······讨厌？！”
“因为我太柔弱了，总是依赖着他。到了这个学校，我总是闯祸，还要哥哥替我收拾烂摊子。”
“呵呵。”少年嘴角莫名牵起一抹弧度，不知阴晴，甚至更多的是凉意。
“哥哥。我是不是很讨厌？！”女孩走到少年面前，泪水打转，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呵呵。你是喜欢上那个哥哥了吧”少年冷笑，两人四目相对。
“呵呵，是挺喜欢的。”女孩笑容异常甜蜜。
“他是在逃避责任吧。还有管家，刚刚表演的孩子占五分之四，其余的要不是残疾人要不就是非常内向的，而你，都不是。”
女孩低下头，任泪水打在冰冷的地面。
“不过，我还想看你跳舞。”少年想伸手抚抚女孩的长发，心里一个机灵，忙收回手去。他明白，女孩不是讨厌，而是害怕自己这样。
你不小，真的不小。是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经历了很多人没有经历的事情，妹妹，这就是为什么你的眸子里的情感与内心是不相通的，对么？真正内心的情感，竟然能做到封闭，甚至提起那个哥哥，为何是有着如此平静可怕的笑容，妹妹······你究竟还经历过什么？
女孩眼角的泪水忽然止不住地流淌，她发出“嘤嘤嘤”的哭泣声，泪水在灯光的折射下，成了颗颗五彩玻璃，五彩玻璃顺着脸颊滚儿，皆挂在了她略尖的下颏下，越凑越大，摇摇欲坠，迟迟不落。
不要承受了，好不好。
月光悠悠地散落在房间地板上，少年手持一支绛色笛子，一个个音符飞离他的唇，像粉色的蝴蝶一般。
女孩躺在床上，在她眼里，月光刹时失色，唯有少年一人。睡意朦胧，女孩坚持不合眼，她问：“哥哥，你叫什么？”少年暂且停止吹笛，回答：“宫殇。”，女孩在笛声中陶醉，她独自甜蜜了去。少年俯身，手在女孩的发上摩挲，泪水涟涟。
“为什么哭？”女孩突然睁开眼睛，投射凛冽的目光。
“那你呢？嗯？”宫殇拭去她脸上的一滴泪。女孩扑闪着大眼睛，盯着宫殇手背上的泪滴。泪水溢满了她的眼眶，想看不清眼前，更想看不清过去。但是宫殇不厌其烦地擦拭着，他从床底下拾起管家捡到的布娃娃，递给女孩。
女孩毫无欣喜之色，“你不会讨厌的。”宫殇说，他沉思了会儿，终于明白女孩在担心什么。“放心，这个布娃娃明显是被丢掉的。”女孩看着他的眼睛，一时停止哭泣。宫殇把娃娃塞到她怀里面，掖了掖被角。
窗外又下雨了，是灌下来的，风嘶吼着，雨鞭打窗户。
女孩的下颏抵在娃娃的大脑袋上，主动用小指勾住宫殇的小指。“哥哥，谢谢你。如此懂我。或许······再也没有像你这种人了吧。”宫殇接话道：“所以，你呢对于我说过的住几天，不许反悔，对么？”女孩点点头。“那个哥哥，伤你有多深？”宫殇喃喃自语。
女孩补充道：“都是小事情，”宫殇微微皱起眉，坐姿更端正了些，“我曾经很善良，因为父母教育得过好，我都不懂‘坏人’这一个词。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就天天被欺负，甚至现在还有这种现象。那时候我也不怎么和爸爸妈妈说。一天，有好几个坏人从天而降，杀死了好多人，还炸毁了房子。是哥哥把我救出来的。“
宫殇冷哼一声，女孩不禁咽下话。
“那个哥哥和你，都不懂爱。或许，你去回想曾经很多事情，是自己的幻想和自作多情才支撑到分手的那一天。”女孩咬着嘴唇，不住地点头，泪水被这么甩了出来。宫殇戳了戳娃娃的脸，他问：“妹妹有名字的吧。”“是有的，哥哥。可我想驱散往日的阴影，难道哥哥要给我取名字？”女孩眸子里闪着光芒。
宫殇突然把娃娃抱到自己怀里，窃笑道：“嘿嘿，那么这个娃娃也是我的！”女孩恍然大悟，她一头栽进宫殇的怀里。少年边抚着这柔和的长发，边亲昵地唤着：“殇儿听话······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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