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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敏望着铜镜,朦胧黄晕的淡妆丽人依照是这样的端庄娴静,却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柔顺,眉眼却是还存着几分北方女子的爽利。贾敏伸出素指,纤纤的手指嫩如水葱,保养得像是那些二八年华的少女一半依旧看不出来是年过三十的女人。

    轻轻得捻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木簪子。贾敏眼角含笑,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半阖这眼,顺着木簪子的轮廓摸索着。即使这点点滴滴的映像早已是印记在她心底。若有不相识的人进来一瞧,必定会感到惊诧。这个簪子不过寸长,线条简单但却是不失大方典雅。通体为沉香木所做,只在簪子头上雕了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刀法不大纯熟,但却显得古朴沉稳,如果更仔细的,不难发现,这莲花柄上镌刻着一个小小的‘敏’字。

    清竹一进门,便看见贾敏正端坐在绣花墩上,只合着眼。原以为是太太累着了,打算闭着眼神,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拿一件衣服来,好歹得添点。却走过来看见贾敏正双手捧着的那只木簪子,不由地抿嘴一笑。那根簪子的来头可是不小,旁人是不晓得,作为贾敏的贴身侍奉这的,清竹还能不明白吗?望着主子手中的那根簪子,清竹的思绪不由地飘到了数年前。

    那是贾敏三十岁生辰之事。虽然林家也是尚有高堂在上,但这又是个难得的逢十整岁,贾敏以及林家上上下下少不得要为这个日子给操劳准备。只是,即使是这个好日子,贾敏心中仍带着几分愁思。若是寻常妇人,娘家得力,丈夫出息,婆婆慈爱从不为难自己,谁的小日子不是过得舒舒服服的。女子想要的她都有,况且贾敏又不是什么愚钝性子。她自小就是深受祖父母疼爱,更是贾代善夫妻的掌上明珠。贾家行伍出身,连着贾敏的性子也是颇为旷达。按理来说,这命真真是个四角俱全的。只有一条,只是一条!她都快三十了,却膝下连一男半女的影子都没见过,能不着急吗?

    因此到了这种好日子,贾敏虽说心中仍有些心事,但是在夫家婆婆仍在是,这般操办自己的生辰,便是婆婆丈夫给自己的脸面。贾敏心中承情,也撑着笑脸见过各家夫人太太。但是,仍有一些没眼色的那起子小人给自家太太添堵。更可气的是,那些前来贺喜的太太们更是把自家的姑娘,侄女等带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差把那人给推到太太的眼皮鼻子底下去了。

    清竹念及至此,恨不得揉碎了手中的帕子。呸!什么姑娘小姐,哼!还亏得说去是什么大家闺秀,自幼承庭训,饱读诗书。却眼巴巴的来给人做妾。那好人家的女儿有怎么会出来给人当小老婆呢?妾,立女也。这连着清竹这些丫鬟都是知道的,宁为贫家妻,不为富家妾。她嫁给林家的大管事林安,虽说是奴才,但是好歹以后会了家,也是能穿了大红,正正经经把这自己的家事。哼。果然是商户人家出来的低门小户养大的,好不知羞耻。太太那段日子本就些伤害,身子不适,被那起子小人一气,更是身子又不大好了。

    自己见了,心中也不是滋味。只可惜自己身份太低,嘴又笨。解不了太太的苦楚。只得悄悄地在老爷跟前不经意的提了几句。老爷虽是皱了皱眉,接连几天,却是毫无表示。清竹都快失望的时候,却见太太的首饰里添了根莲花簪子。自己还琢磨这这木簪子样式单一,手法也有些简陋,正想着这支东西打哪来的。却听太太说要佩戴这手中的玩意儿,惊得清竹险些扔了它。后来,才从太太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根不起眼的莲花簪子竟是老爷亲手雕的。

    当时的清竹听了,又惊又喜。惊得是老爷自幼受孔孟之道颇深,按着道理来说,怕是不怎么喜欢这类淫思巧技,更何况是这种妇人闺阁之物。喜得是老爷对太太的这一份喜意。这样一来,太太也是可以放放心了。

    所幸的是,贾敏在这不到一年后,终于有了身子。虽说最后得到是一个女儿,清竹想起还在西厢的黛玉,不由地叹了口气,不仅仅是个女儿,还自幼多病。但看着烛光下太太温润的脸庞。也是暗暗振奋起来。即便是一个姑娘又怎么样?好歹也能证明了自家太太也是能生养的,总好过京城那边的大太太,进门这么多年也是没一个喜信。不过,想起邢夫人在贾家的那种日子,随便一个少有脸面的奴才也能在她面前逞气,那也得是过得有多么窝囊啊。清竹吐吐气,也跟着暗自庆幸起来:好歹还是有一个姑娘的。

    “清竹,清竹?”贾敏撑起身体,“几时了?”

    贾敏正把手往袖口里一笼,想着事呢。却没摸着意象中的东西,连忙把两只皓腕一抹。正想厉声问清竹那支贾母送到玉镯去了哪儿。却想起自己前几天早就褪了镯子,心里不由空空的,愣了在哪里。沉吟了半晌,却是叫清竹取来当年自己进门时,林母所赠的一双翡翠镯子。清竹看了看,那一双碧绿的镯子,颜色纯净,光泽圆润,绿如一汪碧水,心知并非凡物,比贾母的那一只来也不下多少。

    却听见纹水进来回道:“太太,小姐又有些发热了,咳嗽了起来。您看,是不是得请太医进来看看?”说完,便立在一旁等着贾母吩咐。

    这话一说,不但是旁边的清竹脸色有些奇怪。贾敏更是脸色不虞了。侧身拿过对牌,贾敏拧了拧两弯秀眉,“还愣在这里作甚?”说着把对牌径直递给一旁的清竹,低声吩咐道:“快叫人去请大夫。”转头瞪了纹水一眼:“还不把姑娘发病的过程说说,要是漏了什么,我看,你也不必再我这处当差了!”

    纹水哪见过贾敏发这么大的火呀,立马吓得跪在地上磕头。贾敏看到恨不得跺她一脚,但自幼的教养却容不得这位太太做出如凤辣子一般的举动。只得狠狠地捏捏手帕,由着一大堆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黛玉的住处。

    穿过抄手走廊,还没进门,便听见女儿的哭声。贾敏心头一紧,脚下也加快了不少,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两三步上前推开了门,便看见乳母怀里抱着的正在嚎哭不已的女儿。望着黛玉哭得一脸难受的样子,贾敏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人揪着,揉成一团般心疼。

    更是想起了前世魂游之际,女儿病死前的惨状,烧成灰飞上天的诗稿,黛玉惨白的容颜,贾府漫天的红色,迎亲时吵吵闹闹的唢呐声......

    接着,只好是又有着一夜的折腾,黛玉才缓缓谁去。

    “砰!”贾敏一手拍在桌上,“好个诛心的奴才,你是想害死姑娘不成?”

    清竹看着贾敏的那支拍在案上的手红成了一片,便知道太太这是气狠了。原本也是,姑娘是太太唯一的孩子,那便就是说是心尖子,眼珠子也不为过。没想到纹水竟是这般的不经心,觉得秋老虎厉害,秋夜里闷热,便把窗子大大打开,大人的身体健壮不妨事,但是姑娘人小,身体幼弱,如何受得了着冷风吹彻夜。先前太太怕姑娘晚上闷热,特地在夏日里吧姑娘移除了西厢,搬到了那垂纶水榭里去,那边近水,即便是到了晚上,倒也是凉快。只是这入了秋,天气凉了下来,才把姑娘带了会西厢。

    “我说了多少次了,姑娘受不得凉风。”贾敏瞪着纹水,气得浑身发抖。“我信得过你,才让你照看着玉儿。你却带着这帮奴才,为了贪凉,让姑娘又害了凉,险些,险些.......”说到这里,贾敏心里也是一阵后怕。想起刚才大夫说的,若是再慢个一时半刻,恐怕就是不好治了。贾敏连生吞了纹水的心都有了。

    “太太饶命,求太太饶了我这一回吧!”纹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的泪啊,鼻涕啊,糊了一脸,看得清竹直皱眉。这那还看得出来是当初那个机灵懂事的小丫头!

    “来人,也不必等到天亮的。把这个丫头送到盐水滩那边的庄子去。”贾敏说道这里,也仍有不解恨,“咱们这种家里只有这买人的说法,没这卖人的说法。既然是这般道理,你不是喜欢凉快吗?那就去那边好好呆着去吧!”

    盐水滩?纹水一听,吓得软了身子,却又开始不住的挣扎起来。几个小厮,婆子连忙上前按住她。

    “太太,太太!”纹水一边挣脱了婆子的捆绑,半带着惊恐,半带着不甘的说道:“太太,我是老太君送来的,你不能,呜呜。”

    贾敏正想去看看黛玉,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心里哂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母亲送与我的,不但如此,我还知道你也是我那好二嫂送来的一份大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