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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鸡汤都快凉了,您好歹还是用些吧。”立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一盅汤药还留着头的小丫鬟怯怯的劝说道,她着实害怕伺候这位杨姨娘。

    杨氏面若死灰的靠在床头,才不过二十出头的人,竟然脸上生出了厌世之意,看着竟然比贾敏的岁数还大。头上系了一个青石色的抹额,更是衬得面色苍白。杨氏微微动了动身子,一旁的小丫鬟连忙放在汤盅,上前把杨姨娘给扶端正,那小丫鬟杏儿抬眼悄悄地打量了这杨氏一眼,心中忍不住一颤。

    前段日子,姨娘被诊出有了聪哥儿。那时候多风光啊。老太太天天差人来问候,就连老爷也是隔三差五的派人来看看,那时候,身边的人谁不是小心尽心的服侍着啊。自己当时也曾羡慕着杨姨娘的风光。特别是一朝产子,杨姨娘更是一时风头无两,府里有些多嘴的奴才还曾暗地里猜想这,这从此以后,这府里还不得是这杨姨娘一人做大啊。可那些奴才谁不是只不过嘴上说说,心里面比哪个都清楚亮堂,这府里啊,还有个重视规矩的老太太啊。更何况,太太为人端正,高门贵女的身份更是不止压了杨姨娘一头。虽说膝下只有黛玉这一个姑娘,不过这姑娘虽说身子较弱了些,可却是十足的聪明伶俐。平日里也是颇得老夫人,老爷的喜爱。但即便是这样,也耐不住杨姨娘这唯一的哥儿!因此,杏儿也心里打着一手的小算盘,大概啊,这一手遮天是做不到的,不过,这地位嘛,倒是真的不好说了。从此,也是对着这侍奉杨姨娘一事更加尽心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哥儿的满月没过多久,竟然被太太给抱走了。像杏儿,杨氏等人自然是不会关心这背后究竟是否有没有老夫人、林如海的手笔。她们只是知道,这个孩子或许以后都和她们没什么关系了。

    “聪哥儿,聪哥儿。”杨姨娘一改往日的沉默,满眼萧然地在床上扑腾,瘦如芦柑的手在鲜红亮绿的锦被上摸索着的,越是衬得没有丝毫的血色。“我听见聪哥儿哭了,杏儿,你听,是不是聪哥儿在哭?”

    杏儿不忍地撇过头,又听见杨姨娘一个不察竟是摔下床去,连忙上去把她给扶起来。“姨娘,大少爷他。”杏儿不忍心再次揭开杨姨娘这个伤疤。

    “大少爷,大少爷。对对,就是聪哥儿。”杨姨娘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捏住杏儿的手,也顾不得这手气大得使杏儿的脸色都变了。“我的聪哥儿呢?他在哪儿,怎么哭闹个不停?”

    “嘿,还聪哥儿呢?”一个青衣婆子端着盆子过来,见着杨姨娘这般模样,讥笑道:“这哪有什么大少爷呀。姨娘,怕是你自己梦魇了吧?”

    “嬷嬷这是作甚?”杏儿怒目圆瞪,“姨娘一时记不得,也不犯不着你来教导。仔细我去告诉方妈妈去!”

    “哼!”那婆子也不惧,上前啐了一口,“小蹄子,日后有着你的好果子吃!”说完,也不理会杏儿,径直离开了。

    杏儿忙回头去看看杨姨娘,见她一脸惨白。上前劝阻道:“姨娘别听她们胡说,大少爷好着呢。”又不住的擦着眼泪,“大少爷在太太那里吧,哪个敢怠慢他呢!”

    “太太?太太?”杨氏愣住了,满脸不解,呆了片刻,有忽而嗤笑一声,“太太?杏儿,你说笑呢?我的聪哥儿,我的孩子,又怎么会在太太那里呢?”望着针线篓里的小孩衣物,有吃吃地笑着:“杏儿,你快别闹了,快去把孩子给我抱过来,让我看看。我都好几日没见到聪哥儿,也不知他长什么样了?都说小孩子忘性大。怕是不记得我这亲娘了吧?”

    杏儿一听到这“这几日不见,怕是不记得我了”这一句,不由地泪如泉涌,也顾不得满脸的泪,一把上去抱着杨姨娘的腿,嚎啕大哭:“姨娘!大少爷,大少爷他真的被太太抱走了!你醒醒吧!”

    杨姨娘听了,也没有如杏儿所想的那般哭闹。却只是慢慢地软下身子,靠在床头,泪珠儿沿着先前还未干的泪痕蜿蜒过那张清丽却憔悴的脸。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过了许久,杏儿才听见杨姨娘似哭似笑的声音:“我早该想到了,我早该想到了。这么大的福气,怎么是我这薄命的人能想到的呢?”

    杏儿听了,身子一颤,却见到杨姨娘抬起头,好似在看着她,眼里却没有她的影子。不仅交了一声:“姨娘!”

    正要劝阻,却听见杨姨娘清冷的声音,“你哭什么?杏儿呀,大少爷跟了太太,日后对他自然是有极大的好处的。太太人好,对他也一定是好的。不似我这般懦弱无能。”

    “姨娘!”杏儿伏在床边上,大哭起来,知道杨姨娘是认命了。

    杨氏靠在床头上悲凉的叹了口气,凄惨一笑:“就当,就当是我为太太生的孩子吧!”

    贾敏正歪在榻上,半闭着眼。似在睡觉,也似在思量。半晌后,才沉沉睡去。清竹轻手轻脚地过来给她盖上被子,放下帘子。做这针线守在旁边,却没过半刻钟,就听见外面婆子走动的声音。清竹拧了拧眉,轻轻地撩起帘子,望着贾敏依旧睡熟的模样,才轻轻地吐了口浊气。放下手中的针线篮子,走到正屋去了。

    清竹看着半鞠这身子,低着头,笼搭这眼皮,盯着地面的夏婆子。小声地问道:“你这个时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太太正午睡这呢?”用手轻点了一下里屋,半是埋怨地说:“太太可是有些许日子没好好休息了,这下好容易得了空,你们这些人也应该体谅体谅吧。”

    那夏婆子一听,也是满眉眼挂上了担忧,“太太这几日可还好?”却抬头看见清竹不悦的表情,忙上前,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谄笑道:“看我这笨嘴笨舌的,太太几时是不好的?便是一直都是这样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

    莞尔笑了笑,清竹也是没理会这老货的奉承,抚了抚鬓角,打断了她。自顾自的说着:“若你也没什么事了,就请回吧。太太还在那处歇着,少不得我回去伺候。”

    夏婆子听了,面色一僵。自从太太掌了中馈,自己是没少来奉承这小蹄子,可是从来没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仗着是从京城国公府出来的,腰板都要比得众人直几分?不过,那有怎么样?太太至今都没有哥儿,但那聪哥儿、杨姨娘却是好端端的在西小院里住着呢!本想着如此一来,也端是这些丫头来自家这里看自己的脸色。却没想到,老爷竟是要把大少爷放在太太屋里养。还说是和玉姐儿一起好养活。骗得了哪个儿?这林府上下,谁不是认为这不过是太太在老爷身边吹得枕头风,却没料到,连老太太也是同意了!看着清竹姣好的粉脸下掩不住的不耐烦,夏婆子暗暗咬牙,腰却是更低了。

    “没得什么事值得来劳动太太的,只是听那边的说。”努努嘴向西边,“听说呀,那边就上午打翻了一个汤盅子。哎呦,我的姑奶奶,您怕是不知道,那金丝白瓷碗得值多少钱!那边那位可真是好大的气性!”边说边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那边那位是不是最近冲了太岁还是怎的,好好地月子做的,人竟是瘦了好大一圈。嗨嗨,也不知道摆出这幅病秧子的模样给谁看呢!”

    夏婆子便嘀咕着便打量着清竹的脸色,却看见清竹脸色越是难看了,心中大喜,正想着乘势再抹黑那杨姨娘,却听见清竹开口了:“我记得聪哥儿刚落草时,我们太太就叫人开了库房,拿了几支老山参并着包了几包燕窝,说是给姨娘进补身子的,怎的?”似笑非笑地问着:“我年岁小,还不曾听说过这山参燕窝竟是能把人给补瘦了的,你可别欺我!”

    夏婆子听了那些话,忙低头,右手不自觉捂着了荷包上,眼睛骨碌碌地只打转,心虚地笑了笑,支支吾吾的低声说道:“不是,不是。那大夫说了,”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中气十足了,低如蚊呐:“大夫说了,姨娘正在月子里,那燥热之物吃不得哩。”

    “哦~”清竹拉长声音,脸上仍是带着矜持的笑容,眼不错地盯着夏婆子越是低的身子,淡淡地说:“那燕窝呢,我记得当时可是包了好几包呢?难不成,你说说,是我记错了?”

    “不是,不是,”夏婆子急得没办法。快入冬了的天气,竟是硬生生的急得满头大汗,吱吱喳喳地说:“杨姨娘不大喜欢那味儿,哎呀,也不是,杨姨娘是用了那东西,却是身子弱得厉害,怎么补也补补上来,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私吞了不成!”夏婆子听了这话,吓得连忙抬头,却看见清竹哪还有刚才的笑语烨烨,满脸森然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