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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氛围骤然一松,贾敏也是舒了口气。看向一旁歪着头正一脸羞涩的林聪,柔声问道:“聪哥儿这是饿了吗?”又想着如往常一般把林聪拉倒怀里,却念及自己现在尚在病重。

    一旁的清竹见了,旁让人抬了两个绣墩放在床边儿上,贾敏笑道:“母亲都忘了,玉儿和聪哥儿站了这般久,可是累着了"又看着一脸懵懂可爱的聪哥儿,示意清竹把窗边案上的点心碟子端过来,“你看看,都是你姐姐的不是,把咱们的聪哥儿都给饿着了。”

    黛玉看着弟弟抱着块点心啃得满腮都是,也是忍俊不禁得笑了,“你也是慢点吃,哎,你若是像我一样,成天有嬷嬷盯着,看你还敢这般胡吃不成?”说着点点聪哥儿的额头,偏偏聪哥儿正饿着呢,见姐姐和自己开玩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黛玉,似乎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点心粘在他白白胖胖的脸上,更是可爱极了。

    贾敏笑着看着这对姐弟打闹,想了想,又转头对王嬷嬷低声说道:“这是什么回事儿,聪哥儿这是没用早膳不成?”

    王嬷嬷喏喏不敢言,贾敏越是觉得不对劲,又追问,沉声道:“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王嬷嬷的头都快低到地底下了,都不敢看贾敏的脸,眼睛死死得盯着地板。嘴却是跟锯了嘴的葫芦一般,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贾敏正要大怒,却被拉了一把。

    贾敏低下头去,却看到了一张胖胖的小脸。脸色却暖了下来:“聪哥儿,怎么了?”

    林聪嘟嘟嘴,扯了扯贾敏的衣袖,“娘,娘,不是王嬷嬷。”

    贾敏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大概也是明白了些。大概是聪哥儿这么皮实,嬷嬷们一时没看着罢了。看着聪哥儿皱着小小的眉头,小模样儿像极了林如海,贾敏的声音越发地柔和了下来。

    但又是想到了他这么个小孩子,就这么容易得从自己的小院里溜了出来,身边也每个婆子小厮跟着,心里又是提了起来。

    念及这般,贾敏又沉下脸来,问道:“你如今也是大孩子了,怎么能背着嬷嬷,身边也不带着个人便独自出来呢?”又见聪哥儿怔了怔,慢慢地小眼也是红了一圈。心中也是后悔这话冲了些。老爷向来认为以后聪哥儿一人独自挑起林家,难免对他有些严格,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到了书房是,手也是背起来的,站得笔直得。又怕他身子弱,从小又是跟着师傅学着练武。那么苦,不说杨氏那个亲娘,便是自己,都是不忍地看。清竹听那些小丫头手,杨姨娘私底更是抹了好多次眼泪的。但也是知道这是对着聪哥儿好,林家的亲戚远远地都是出了五服的,便是最近的,也不过是荣国府和林老夫人的娘家。但是,以后作为一家之主的聪哥儿怎么也是得自己立起来才是。

    因着这个,贾敏又是比着原来更疼林聪几分,到不曾想到把他的性子给养大了。虽说男孩子不该像着女孩子一般娇养着,但是林家五代列侯世家,就是比着贾家还是要长些,里头的水深着呢。不说其中的势力交错,就是其实着家生子的世代盘横,也是够得一番闹的。只是当年林家人口简单,林家主母想来手腕强硬,压得住这批奴才。到了贾敏这里,贾敏性子爽利,管家能力自然是不俗的。只是,身子多病。比着前世,虽说没有当年的难产血崩之事,但依然是亏损了身子的。这林家的下人看了,心思活络的只怕是不少了。

    贾敏看着那还一脸懵懵懂懂的一双儿女,再看看立在一旁如同木头的杨姨娘,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拉着聪哥儿的手,贾敏伸出瘦削的手,轻轻地说:“聪哥儿都是三岁了,你看看,你这样闹着,王嬷嬷这般年纪了怎么和你一样这般上串下跳的。你只是热出了一身汗,嬷嬷这么大的年纪了,少不得就是一场病了。聪哥儿希望看到嬷嬷躺在床上如娘亲这般养病不成?”

    聪哥儿咬着唇,看着卧在床上形容枯槁的母亲,即使这般难受,也是强撑着精神给他讲道理。又转头看着弓着身子立在后面的王嬷嬷,正笑着一张老脸望着他。虽说嬷嬷平日里看着有些好逸恶劳,又是有些贪些小小便宜,可是,对着他和姐姐,却是比着自己的亲生子女还要亲上几分。林聪不似其他高门的小孩子,他虽说是家中唯一的独苗,看着是相当的金贵,可是,更重要的,还有这个身份与之俱来的责任和压力。

    贾敏微微笑着看着聪哥儿脸上的变化,心里也是明白了这孩子是想通了。有些心痛,但更多的更是欣慰。又望向站在一旁的黛玉,她不知这世自己能活多久,唯一盼着的,就是这两个孩子能平安长大,以后也能相互扶持了。

    聪哥儿低着头许久没说话,忽然猛的把脸埋在贾敏的手里。贾敏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聪哥儿不住抖动地小小肩膀。这样明白就好了,若这家里真这么太平,前世的聪哥儿又是怎么没了的呢?

    黛玉在一旁见着这氛围沉闷,上前拉起聪哥儿,拉起杨姨娘递过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聪哥儿擦去脸上的泪痕。嘴上却是不饶人的,伸出手指点了点聪哥儿的额头,笑道:“哎呦,娘亲方才才是说了,这聪哥儿可是大孩子了,怎么,这脸上还是挂着金豆豆啊?”

    聪哥儿正在反省自己伤心着呢,被姐姐这么一说,恼羞成怒了。抢过黛玉手中的帕子,自己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两下,气呼呼地转身不理他了。这番小孩子气性倒是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屋里的氛围瞬间变松动了几分。

    贾敏看着这小儿女的作闹,心里也是欢喜的。一时高兴起来,却忍不住一阵猛咳。

    “娘,娘!”黛玉见了这儿,连忙过来扶住贾敏。

    聪哥儿也想过来,却被贾敏拦住了。

    “我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身子弱,可别把这病气过给你们了。”贾敏低头喝了一口茶,匀了匀气,疲惫得靠在靠枕上。知道自己这一下可把两个孩子可吓找了,连忙安慰他们。

    黛玉着急得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不安地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聪哥儿更是吓得紧紧地拉住清竹的手,一眼不错地盯着床上病弱的母亲。

    “瞧我这样的,倒是把你们给吓了一跳似的。清竹,快把他们带回去,先生可是快来了。”贾敏嘴角强牵出几分笑意,对着聪哥儿说道:“聪哥儿,昨日的功课备好了吗。仔细先生打你板子呢。”

    聪哥儿人小,难免被扯着了注意力,撇撇嘴道:“娘,我昨日就做好了。您好好休息,我定不让先生打着我,且等不过几日,说不得先生还会在娘面前夸我呢!”

    听得一旁的黛玉捂着嘴直笑,说道:“娘亲可是得快管管这猴儿,越发的不知羞了。”

    “姐姐!”聪哥儿怒道。

    清竹见着两个小祖宗又快吵起来了,忙给王嬷嬷使眼色,好容易才送走了这两位大佛。

    “太太,”清竹担忧得看着贾敏。

    “没事儿,”贾敏苦笑道,半是欣慰半是苦涩的说道:“玉儿到底是聪明,瞒不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