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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一手抱着大姐儿,一手拉着邢夫人的手。正要跨进门时,有些犹豫地顿了顿脚。
邢夫人正在他身后走着,边走边逗着大姐儿。那孩子粉雕玉琢地一般,趴在贾赦的肩上,笑嘻嘻地望着邢夫人,伸出粉嫩嫩地手指想抓住邢夫人的手。也没注意到前头贾赦忽然停下来,若不是王宝善家的一直留神盯着,指不定就撞到了贾赦的背上去。
贾赦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邢夫人,说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大姐儿一样?这般的不留神,要不是这嬷嬷,指不定是把你鼻子给撞歪了。”
大姐儿虽说还不会说话,但也是明白着话里的味道,咬着手指头,歪着头睁大眼睛看着祖母。邢夫人看着她这小可怜样儿,也是不顾的贾赦的调笑,摸了摸大姐儿的脸,也是看着她笑。
贾赦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得来回看了几眼这一大一小。只得继续牵一个,再抱一个,往屋子里走去。
好不容易坐了下来,贾赦小心翼翼得把大姐儿放在榻上,只是这小家伙儿不领情。等不得祖父把自己放下,手脚并用得向前爬去,贾赦不过是一转身的时候,险些让大姐儿摔倒了地上去。可是真真的把贾赦吓出了一身冷汗。
邢夫人假装没瞧见,亲手到了一杯茶给贾赦。见他仍是虚惊一场的模样,不由得感到几分好笑。前些年那个在家里横行霸道、整治家风的一等将军贾恩候可是去了哪里?
贾赦抬眼便是见了邢夫人这等忍笑的样儿,心里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前世自己因着诸多原因,直到去世时候也是没有成家的,自然也是没有孩子。但是,自己一个铁哥们家里却是有着两个女孩儿。那哥们儿也是知道他的情况,那两个孩子一出生便认了他做干爹。【虽然后来干爹这个词含义有些扩大了,咳咳】又因为哥们儿与他媳妇儿也是工作狂似的人物,一年里几乎是有着大半时间把孩子扔到他那里。他从小父母去的早,也是吃的百家饭长大的。打心眼儿里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家的,只是无奈前辈子老天爷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没想到这辈子倒是好了,不仅是父母兄弟,就连着儿子老婆也是一并给承包了。贾赦想起当年自己才来的窘况,在心里也是不由地摇了摇头。当年他才来的时候,知道自己这身份,也是如同晴天霹雳了一般。虽说他一直想要个家,但这,这惊喜的也是太大了吧?
刚来时,贾赦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年仅七八岁的大儿子贾琏,和刚出生没多久的贾琮,还有那两三岁大小,性格尚且活泼的迎春。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这就是传说中的便宜儿子和女儿啊。还真是便宜得紧,一下子给送三个哩!
只是这孩子里到底还是有些亲疏,贾琮出生不久,他是无法分出多少精力去照看一个幼儿的,况且,奶嬷嬷那是一堆堆的,若真是让贾赦亲自上马,能做得好不好还是两说。但是,就这贾大老爷的变化,便成了就是个瞎子也能看出的境界来。
迎春,终究还是个女儿。贾赦也想过,若是让着迎春的生母好好地活着,是不是能改改这孩子的性子。但是,不知到底是那姨娘的命薄,还是迎春性子本应该如此,不过两年功夫,迎春生母还是去了。贾赦见此除了叹息,还是只得把这孩子给好好接管起来,后来看着邢夫人的性子也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堪,便是把迎春给移到自己院子旁边去。还打算若是以后迎春出嫁前,把她记在邢夫人名下。
倒是贾琏,贾赦确实对他刮目相看了一番。因着原著的力量,贾赦总是对着这琏二爷有着些许好奇。他到不似有些读者一样对着贾琏有些偏见。在他看来,贾琏也算是贾家一个挺有能力的人了。只是生不逢时,堂堂一个长房嫡子却是成了整日里为着庶务奔来跑去的小厮似的人物。至于尤二姐之流,说实话,贾赦对于尤氏姐妹多多少少是有些看不起的。尤三姐的确是有些气节,只是在这个世道里,女子本就比着男子要受到的拘束多。男儿若是肯悔过,那便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了。若是女儿,很少有人能得到别人的谅解和原谅。
尤三姐不是那些现代女性,如果只是白白的把什么男女平等、恋爱自由的思想放在她身上不过是让人徒增笑柄。她是生在这个时代的,自然是从小都明白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不是说,这样便是要你逆来顺受了。只是,在你无法改变你眼前的局势的时候,又何必与之抗衡呢?而不是去积极地适应它呢?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要成为改革者的,只是,能有人要那样的决心的实在是太少了。尤三姐可以说是这封建制度的一个牺牲品,但是站在贾赦的角度上看去,尤三姐这样的女子,即便是生在现代又如何?女孩子若是不自尊自爱,有怎么能让别人去尊重你去爱护你呢?
至于尤二姐,贾赦向来是不大能接受这些女子的。贾赦是70年代长大的,又是中文专业毕业的,自然是读过不少近代诗歌,其中他最喜欢的还是舒婷的《致橡树》。其实,说到底,贾赦这样的男子怎么着也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坏脾气,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世界生活得比较安稳。只是,他更是尊敬那些独立自强的女子。凤姐儿虽说脾气坏了些,但是对着贾琏却是一心一意的。而反观宝钗,极有主见的一个女子,她的坚强与聪慧是红楼女儿中罕见的,也是贾赦最欣赏的地方。但是,宝钗的地位,导致她更想得到他人的认可。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更是写出了她的凌云壮志。说到底,宝钗要的,不会像是如凤姐儿、黛玉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而是一个能为她带来霞披凤冠的佳婿。
因此,如同宝钗那样的女子,别说是原著中的贾宝玉,就是贾赦自个儿也是受不了了。虽说是贤内助、贤内助的好。但是,若是这样一个贤内助反过来辖制着你,这还能是叫好的吗?想到这里,贾赦不禁摇了摇头。那二房那个明年又该是下场了,少说也是个进士了。只是,这样的聪明人还会忍得了宝二奶奶在家里站得住脚吗?
琏儿呢?自己自然是个不急的。琏儿虽说聪明,但却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张家这些年的悉心栽培,琏儿也是个刻苦的,性子虽说有时浮躁了些,但还是有自己压着,去年便是中了举人。比起二房的那位是比不得,可是在普通人中也是个极为出彩的了。想到这里,贾赦自己也不禁笑了笑。这样便好了,先让他去南边去走走,过几年再考便是了。也是磨磨性子,琏儿这孩子自己还不清楚不成?待人接物上可以说是合着跟凤姐儿倒是天生一对的说法了。
邢夫人看着贾赦这时而皱眉,时而含笑的模样,心里一阵奇怪。但也是不去叨叨他,自顾自地转身和大姐儿一起去玩了。
等贾赦回过神来时,大姐儿已经是玩得精疲力倦地倒在奶嬷嬷的怀里,咬着大拇指睡着了。贾赦不禁有些跳脚了:“怎么不叫叫我来着,好不容易得了空便来瞧瞧她。怎么才一会儿,这丫头就睡了去?”即便是这样,也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惊了孙女儿的好梦。
邢夫人好笑地看着他说道:“老爷也真是的,好不容易的?哪有不容易了,您要是想看着孙女了?难不成还叫人给拦住了不成。咱们也是不急的,只管教您好好看看。”顿了顿又笑道:“您说说,倒是您刚才是想着些什么了,这么走神了半天。大姐儿还想和你好好玩一场了。倒是我怕是搅了您的正事儿,便是抱住这小淘气。哄了好半天才哄住。”
“当真?”贾赦听着这孙女儿这般喜欢自己,先是有些沾沾自喜。后来又想起自己想事儿去了,耽误了和大姐儿玩儿的事儿。可是让这孩子白白等了一场,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抬头有看见邢夫人亮晶晶的眼镜,讪讪地笑道:“也不是什么正事儿?哎呦,看我这瞎说,怎的不是正事儿呢?我啊,正在给咱们家大姐儿想着名字呢。”
就连正想着戏弄贾赦的邢夫人听了这话也是顾不得其他的呢?瞪大杏眼,道:“当真,可是别随随便便的来哄我便是了?”又想了想,才说道:“老爷定是哄着我呢,不是才说了这大姐儿的名字等着日后才坐定吗?怎么这一时半刻的变又要定了下来。”
贾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当年他是想着原著里刘姥姥给大姐儿定的乳名。心里当心这这要是有什么冲撞了可是不好。只是,前几日有确实是想出了个好名字。
想着,便是沾了沾水,写在了那炕桌上。
邢夫人探着身子去瞧了瞧,小声地念着:“贾茜,字......芳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