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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二十七章 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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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绝望又漫长。

    明明该是互相抱着取暖的,可他们挨得那么近,身.下的男子身体却仍旧冰冷的可怕。那股冻彻骨髓寒意已然完全抽走了女子身上最后的生气,似乎在提醒着她,那个人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二小姐,我是何平,将军派我来贴身保护你的。”

    “瑾苏听话,乖乖的跟在我身后,离得远了,我就保护不了你了。”

    “你这丫头,整天东跑西窜,什么时候能有闲下来的时候?”

    “将军又欺负你了?发生了什么事,同何大哥说,好不好?”

    ................

    “瑾苏,你....可愿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你可愿跟我?”

    泪水一颗颗滑落,砸在他已然溃烂的面容上,瑾苏的心又开始一股股的揪着疼。

    “何大哥......”

    她张了张嘴,试图发出什么声音,可喉间的疼痛愈发肆虐,她只是一开口,嗓子便火辣辣的疼。而那声音,也是沙哑难听的可怕。

    “何大哥,我想和你说说话,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她一个字一个字很用力的说,嗓子很疼,可却不肯停下来。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同他说话,哪怕面对的是一个溃烂的他,残缺不全的他。

    只是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何大哥,你现在会在哪里呢?又会不会想我?你应该很气我对不对,这些年来,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可这最后一次,明明我在的,可我却保护不了你,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望哥哥说,是我害死了你。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说的次数太多,现在我竟然也开始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你,如果那一天我聪明一些,不要把那杯茶给望哥哥喝,或者不是自己先尝了一颗药丸,我就不会被控制,就不会救不了你,也不会、丧心病狂的给了他一剑......”

    那一剑,不仅插在他的身上,更如一根芒刺,生生扎在她的心脏正中央。

    她拔不出,只能任它越扎越深。

    有些事,她不想去想,不敢去信。可事实就是事实,没人可以改变。下毒的人是谁,又是受谁的指示,她怎么会猜不到?只是瑶儿,她那般信赖的瑶儿......

    “何大哥,我好怕,真的很怕。一闭上眼,我就会想起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冷漠,厌烦,恨意,他掐住我脖子的时候那么那么用力,你说,他是否已当真恨到想要杀了我?”

    “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他的,他为何不信?何大哥,若是你在,你一定会信我,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瑾苏的声音越来越哑,喉间的胀痛滚滚袭来,足踝上的刮伤也因为冰冷愈发刺痛。委屈的泪水越积越多,模糊了她的双眼。

    四周一片漆黑,而那个人明明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惧怕黑暗。所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叫她惧怕,故意,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惩罚她。

    “何大哥,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她想伸手触碰他,想要温暖他冰冷的身子,可全身上下几处大穴都被封住,根本动弹不得。她张了张唇,终于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何大哥。’

    她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若奈何桥上当真有孟婆汤,那么,就喝了它吧,把我们都忘了。下辈子,就不会再有仇恨,痛苦,挣扎不得的宿命......’

    尽管我和他一样,都是那么的舍不得。

    ............................

    喜儿在萧望门前跪了整整一夜。

    地下宫殿看不到太阳初升,她不知已到了什么时辰,只知道距离昨夜应当已经很久了,久到整个身子都有些软弱无力,连指尖也开始大力颤抖起来。

    透着门窗,喜儿看见屋内的烛火一直亮着。她突然就想起昨夜那个男人掐住小姐脖子时阴冷的神情,整个人倏然颤抖了一下。她不敢想象,这几个时辰里,小姐已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喜儿再等不了,大着胆子,去敲那紧闭的房门。

    “少爷!”

    “少爷您开开门好不好?求您放了小姐,她的伤才刚好,求求您,放过她吧!”

    “少爷,求求您开门,喜儿求求您了!”

    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一下,可屋内却始终没有半点回应。不知过了多久,她前额一片红肿,沙哑着嗓子,无助的跪在地上,门,才终于被打开。

    “大少爷......”

    喜儿抬头看去,落入眼底的是一片死寂的白,他,竟是穿了一件丧服。

    黑眸淡淡扫了一眼那跪在地上额头红肿的小丫头,长腿跨过她,就要向前走去。

    “大少爷!”喜儿见他走了,急忙起身跟上,“大少爷,你放过小姐,放过她好不好?”

    “放了她?”

    男人冷笑,唇角微勾的样子。

    放了她,那谁能放了我?

    推开那间灵堂大门,密道的烛火照进那黑暗冰冷的屋内,喜儿跟着他往屋里走,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躺在棺木中的纤弱身子,下意识就尖叫了出声,“大少爷!你怎么让小姐和死人呆了一个晚上!”

    “你说谁是死人?”

    阴鸷的目光狠狠扫过身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冷言开口,“若不是今天平儿出殡,我不想动手,你觉得,你现在还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长臂一伸,拉下那透明的棺盖,萧望看到紧紧相贴在一起的两人。女子细致的脸蛋紧贴在男人溃烂的面容上,那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泪痕。她紧闭着眼,却看不出是睡着还是清醒着,咽喉上一片青紫,裸足上的血迹已然凝固,那周身散发着的,是浓重的冰冷与死寂。

    若不是还有清浅的呼吸,萧望甚至有种错觉,她,就要和她们一样离他而去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醒一醒......”

    喜儿看她那虚弱样子,心疼的厉害,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沙哑着声音唤着她。

    ‘......喜儿?’

    瑾苏睁开眼,水眸被那许久不见的亮光照得有些恍惚。

    终于,天亮了吗?

    刺目的亮光慢慢散去,然后,她看见那个站在她身前容颜冰冷的男子,和哭的泣不成声的小丫头。她张了张嘴,想唤她的名字,可脱口而出的只有薄薄的气音。喉间的胀痛滚滚袭来,那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再发不出一丝动静。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喜儿见她醒来,才刚刚放下心,可又见她喉咙青紫说不出话的脆弱模样,泪流的更凶。

    ‘......喜儿别哭。’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她以唇语安慰着她。

    而由始至终,那挺拔男子都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受尽折磨的样子,他勾着嘴角,竟像是在看一场戏。

    “还没死吗?”

    冰冷的绝情话语传来,萧望上前几步,伸出手狠狠勾住她的下颚,满意的见她因恐惧而惊慌失措的瞳孔,冷言嘲讽,“失声了?还是因为我昨夜伤了你所以故意装病惹我心疼?恩?”

    左手两指点开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将她从棺木中拎出来,再任由她狠狠摔落在冰凉的地上。伸手拉上棺盖,正命人抬起它去林郊火化,就在转身的那一霎那,衣角,却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拉住。

    ‘求你,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

    瑾苏无声哀求。她的眸中溢满了泪水,那苍白脆弱的模样更是让人没办法不去心疼。

    萧望突然就笑了。

    低头看着衣角上那苍白纤细的手指,胸腔的恨意愈发膨胀。

    “萧瑾苏,你不配。”

    这世上最没有这个资格的人,就是你。

    意识一点一点抽离,她无措的跪伏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座棺木那个男人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眼前。纤细的手指硬生生的停在半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不变。

    望哥哥......他,还未酒醒对吗?

    “小姐,您别这样,我们回房,喜儿带您回去......”

    “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

    绵软的身子不断下坠,意识的最后,只有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

    原来自欺欺人,早已成了习惯。

    ————————————————————碧落长安——————————————————

    文帝已有几天未上过早朝了。

    自宣华夫人走后,他的身子也大不如前,只是以药物补品强撑着,而近日国事,也都是太子杨广来接手。

    太子殿下向来沉着冷静,处理国事井井有序,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几日,他整颗心都悬在寻找太子妃下落的事情上,对待国事,也多了分懈怠。

    被毁的大内监牢前,久久站着一个男子。

    白玉束发,一身银色盔甲,手持长.枪。他笔直的站在那儿,周身一片死寂。冷风阵阵吹来,刮起了他的衣角,吹散了那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

    一闭上眼,那日含元殿上两人针锋相对的画面便久久不散。她挺身护着那叛国逆贼的模样,流着泪求他放过那人的模样,拿着剑指着他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你弄丢了我,就回到我们最后一次相见的地方,因为我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你。]

    第七日了。

    宇文成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个地方,甚至不知道还在期待着什么。

    她终究是和那人走了,走的彻彻底底,义无反顾。

    白问柳。

    你要我回来,只是,我还等的到你吗?

    “成都——”

    身后传来一句低唤。

    宇文成都回头,“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杨广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行礼。“听宇文尚书说,你这几日一直呆在这里?”

    “......是。”成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怎么,缅怀旧人?”修长的手指微微摆弄着手中折扇,他低笑,“想不到我大隋堂堂第一勇士,也是个痴情种子呢。”

    成都的拳心紧握,像是被他一语戳中了痛处,反唇相讥,“殿下生性风流,想必不会明白臣的心痛吧。”

    “你说的对。”

    杨广不怒反笑,“本王确实不懂,女人而已,丢了一个还可以找下一个,你说是吗?”

    “太子殿下若当真可以放下,那么瑾苏在大婚庆典上被掳走的时候就该放下,在她被萧望毁了清白的时候就该放下,又何必等到现在?殿下放不下,殿下和臣一样,根本放不下。”

    所以,我要夺回来,夺回来只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成都抬头看他,眉间竟氤氲着一股戾气。右手握紧那锋利长.枪,他单膝跪地,声音冷硬,“臣请命,请太子殿下准许我领兵攻打长生殿!”

    “领兵攻打长生殿?”杨广低眉轻笑,“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臣和殿下一样,都对萧望恨之入骨!”

    他的眸子很深,早已没有那干净纯良的模样。似乎曾经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年郎,当真已一去不返了。

    “成都啊,你可知道,本王以前为何不对你委以重用?”杨广看他紧绷的侧脸和拳上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太过单纯软弱,难成大事。”

    “你知道为何萧望可以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吗?因为他够狠。”

    “成都,本王需要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隋第一勇士。”

    “臣、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

    “好!”

    杨广转身,背对着他。

    “本王会罢黜楚中南的军务,从今日起,由你代替他掌管我大隋三十万精兵,替本王一举消灭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