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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望最近常常不在府内,甚至,日复一日的愈发晚归。
瑾苏白日里大多时间是睡意昏沉的,稍稍清醒的时候,她会坐在桃林深处望着自己的下腹发呆,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就想起他那日的保证,他说,我们会永远住在这里。
眨眨眼,她轻轻笑了。
他的永远,可当真是朝生夕死。
幸好,本来就没想要过什么期盼,便也就少了失望。
院子前后有大量的暗卫守着,她出不去,也没人进的来。萧望说,那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可瑾苏却悲观的在想,这和长生殿内的软禁有何种区别?若非要说出一二的话,便是那时在地下暗室,如今,好在还能触及到阳光。
她伸出手,迎着夕阳的方向,烙下小小淡黄的光晕。
不过刚满十七岁的少女,她却只觉这一生大势已去,积重难返。
早已不复回头。
萧望回到府内的时候,夜已深。
屋内烛火未亮,漆黑一片,他向榻前走去,才发现那被褥竟也是一片冰凉。
四方守卫皆说她未离开过府内半步,萧望心一慌,大步向后院的桃林而去。
月色如水。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静静躺在桃林深处已然睡熟了的女孩儿,她呼吸清浅,月光轻轻洒在她纤细柔美的容颜上,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萧望的心内暖意盎然。
他慢慢俯下身,伸手圈起少女纤弱柔软的身躯,在她额上烙下一吻,“怎么在外面睡着了?若是着了凉该怎么办,恩?”他低声,温柔开口。
抱着她缓缓向房内走去,他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把那睡梦中的佳人吵醒。直到将她轻柔放在榻上,瑾苏的手却拉紧了他的袖口,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久久不肯移开。
她的小臂紧紧拥着他的肩背,嘟着唇依赖在他怀中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慵懒可爱的小猫。
萧望的眸深深注视着那张娇俏的容颜,他爱极了她现在的样子。可他却也知晓,只有在睡梦中,她才会全然卸下防备,只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才会稍稍撕去那冷漠的外衣包裹。
握紧了她的手慢慢置于自己的胸膛上,男人的眸色愈发幽暗,将她压在榻上,俯身便亲吻了下去。
薄唇狠狠噙住少女馨香甜软的唇瓣,修长的手指顺着她颈上的衣衫缓缓下滑,一寸寸碾磨。手下绵软滑腻的触感彻底迷了他的心智,他的吻渐渐下侵,带着不可抗拒的力度。
衣衫半退,少女半梦半醒间被男人堵住了呼吸,只能哼哼唧唧的咕哝几声,伸出小手想要推开他。
一阵冷风吹过,不着寸缕的身子重重瑟缩了一下,她拧着秀眉慢慢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何种境地上。
身上的男人衣衫凌乱,眼底,猩红的可怕。
她侧过头去,身体蓦然又冰冷了几分。
“瑾儿,瑾儿,瑾儿......”
萧望撑在她身体两侧,俊颜抵住了她的颈肩,眸光沉溺,一声声唤她的名字。湿润的吻顺着脖颈慢慢向上,再度侵袭上她嫣红的唇瓣,可黑眸无意中对上少女清澈淡漠的瞳孔,整个人才倏然清醒。
“瑾儿...你,何时醒的?”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中还带着情.潮未退的沙哑。
“够了么?”
瑾苏看着他,声音微冷,“若你满意了,可以将身子挪开么?很重。”
萧望抿唇,缓缓移开了身子,却不松手,“我、瑾儿,我们是夫妻,你从前...不会拒绝我。”
“夫妻?”
瑾苏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眨了眨眼,低笑出声,“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
她的眸中满满全是凉薄与讽刺,萧望突然就慌乱的厉害,颤着唇,一下下去亲吻她冰冷的额,“我、我知你怪我最近不在你身旁陪你,可我有苦衷,瑾儿,我......”
“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堂堂大周皇帝的苦衷,又岂是我一个小女子可管的了的?”
她打断他的话,声音里竟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怨气,她想他所谓的苦衷,不就是为了他的复国大业?说什么放下,说什么陪她一生一世,通通是逢场作戏的鬼话,她根本一分也信不得。
“不、不是,我在查查可汗侍从的身份,他......瑾儿,我说会放下,我就当真会放下,可有些事情,不能凭我一人决定,你,你可知......”
他急着解释,可在触及到她满是抗拒的一双水瞳后,浑身上下突然充满了无力感。
手臂无力地垂下,他闭了闭眼,声音低沉的厉害,“瑾儿,”他说,“其实你从未相信过我对不对?无论我说什么无论我解释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了,对不对?”
他怨,他恨,他委屈,他内疚。
可他怪不了别人,更怪不了她,只能日复一日的愈发痛恨着自己。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夜幽深冰冷的地下暗室中,他的手掐上她脖颈的那一瞬间,她脸上苍白的绝望与死寂。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他在坚持着什么......
所以这一切,通通都是报应,不是么?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苍白的,似有似无。
“瑾儿,你可知你多残忍,给了我希望,可又告诉我一切都是奢求。”
他低喃,一字一句。
“再信我最后一次,好么?我以生命起誓,这次,决不负你。”
.......................
瑾苏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被褥已然冰凉。她不知他是何时走的,只是恍惚间,又想起了昨夜那人在自己耳畔沙哑哀伤的低喃。她想,她当真还能再信他一次么?
下人早已备好了早膳,可她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走出门去。
天气很闷,她坐在凉亭中摆弄着古琴,将散落在颊侧的发丝鬓到耳后,心情没来由的愈发烦躁。
“瑾儿。”
身后传来一句沙哑的低唤,瑾苏回过头去,竟看到那人浑身是伤,前襟还染着鲜红的血,正费力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你......”
她倏然起身,身体不受控制的颤的厉害,“你、你怎么了?”
他怎会受伤的?他为何会伤成这样?
“我...我被人暗算......”
男人似乎连开口都很是费力,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瑾儿...我......”他叫她的名字,可还未走近,便已仰头倒在了地上。
“你......”
瑾苏呆愣在那儿,身体却比意识先做出了反应,走下凉亭,俯身试探着去触碰他,“你怎么样了?萧望,你、你说话,你到底怎么样了?”
雪白的袖口慌乱的去擦男子脸上、颈上的血痕,可那摊血渍却愈擦愈多。瑾苏颤着声音,“你、你别吓我,你的手下不就在外面?你怎么不命他们来保护你?萧望......”
直到纤指停顿在他冰凉的颈,她的眸子猛然一暗,随即飞快的站起身来,后退一步。
“你是谁?”
她厉声质问。
那不是他,瑾苏记得,他的颈上是平整光滑的,可那人的颈后却有一条深凹的疤痕。
只是,那道伤疤......
“你、你说什么?”
男人声音低沉,长指紧扣着地面,压去一脸阴鸷,“我、瑾儿......你怎会不认得我?”
“别再做戏了!你易容成他的模样无非想骗过门口的守卫,而你装成身受重伤不过也只想消除我的戒心。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瑾儿......”
“你还不肯说实话么?”瑾苏的声音又高了一分,“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所有人?宇文成都,从你第一次以查可汗侍从的身份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早就已经认出你了!”
她叫他,宇文成都。
她说,宇文成都,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幼稚!
“你费尽心机接近我们是为了什么?你还想要来伤害谁?”
她知道如今的他是危险的,他杀人成性,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温润的善良少年。可是她却仍是觉得,就算他再丧心病狂,也决计是不会伤害她的。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啊,不是吗?
“宇文成都,你给我说话!”
男人的眼中又暗沉了一分,他慢慢起身,长指漫不经心的弹去膝盖上的尘土与褶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说,“我的瑾苏,许久不见了。”
“我以为我的易容术已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可却仍是被你轻易识破。果然,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对么?”
瑾苏已不知该以何种情绪对待他,抿紧了唇,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成都轻笑出声,黑眸上下打量着少女全身上下,似乎只一瞬,他的眼神蓦然阴鸷的可怕,“我要,你腹中骨肉的命!”
“你,你说什么!”
瑾苏不可置信,捂着肚子重重后退了几步,高声喊道,“来人啊,来人......!”
可话还未完,后颈便被猛地一击,她摇摇晃晃,终于瘫倒在男人怀中。
紧闭的眼角溢着滔天的绝望。
宇文成都,连你,也当真狠得下心,伤害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