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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熊熊烧着。
水蓝衣裙女子被掌风狠狠抬起,徒劳的在空中挣扎。
念儿的哭声更大了,语兰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女孩儿牢牢抱在自己怀中。宇文成都身体颤抖的厉害,他甚至听不到她的求救声,脑中只有那女子哭泣慌乱的容颜。
“不要,你放了她,求你,我求你放了她!”
他语无伦次,他甚至用了’求’这个字眼。
“好,既然宇文将军舍不得发妻,那便由另一个代替吧!”
言罢,另一只手掌抬起,铁笼霎时倾斜了一个方向,向火海中落下。
“不!”
宇文成都大吼出声,可却是阻止不了半分。
“问柳姐姐!”
瑾苏凝聚内力,试图以铜面的所用招式将那铁笼拉拢回岸,可她本就病毒缠身,气力更是不抵铜面的十分之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笼子渐渐向火海处坠落。
女子白色的裙角被风扬起,脸上无半分惧怕,只有一抹释然的笑意。
“问柳!”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强大的掌风吸住铁笼,以铜面相反的力道收拢,直到铁笼稳稳的落于地面。
“衍儿!你在做什么!”
铜面脸色一变,怒吼。
“萧望!”
瑾苏惊喜的回头,就见男人收回手,按住头的两侧,极痛苦的弯下腰来。
“不,不能杀她,不能……”
他不断摇头,呢喃,“我在做什么,不是这样,我究竟在做什么……”
“萧望!你清醒一点,你清醒点看着我!”
她几乎看到了铜面嘴角阴冷的弧度,他阴鸷的眸紧紧锁住男人的瞳孔,唇上不断呢喃着什么。然后,萧望的眸逐渐开始变得清明,冰冷,嗜血的温度。
瑾苏的心又重重下坠了几分。
“是长生诀,铜面在以长生诀控制着他。兄长,怎么办,究竟该如何解?”
“没有,没有办法。”
哥舒瑀茫然摇头,“只能靠他自己,只有靠他自己。”
“萧望!”
男人抬腿,一步步向前走来。他的瞳孔泛着幽暗的紫光,那是独属于地狱修罗的颜色,冰冷,瘆人。
日月无光。
铜面唇上的笑意愈发的阴冷。
萧望狠狠抬掌,向宇文成都攻去,他的眸中再没有一丝情绪,他就像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
哥舒瑀向前,用手臂替宇文成都挡下一掌。
“阿衍!”
他试图唤醒他。
“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萧望充耳不闻,所用招式却是更加狠毒。
“不要再和他周旋了,他本就恶贯满盈,还讲什么道理?”
宇文成都吼道,一掌狠狠挥出。
以二敌一,却是渐处下风。
“萧瑾苏,还不过来帮忙,你在想什么!”
胸前被狠狠推了一掌,成都擦去嘴角的血迹,愤恨的目光直直撞向男人的眼底深处。
“不自量力!”
萧望冷哼一声,两指伸出,狠狠向前扫去。
“不要!”
瑾苏知道,他方才再是勇狠,也到底未下死手,可如今这一招式出手,其二人必定再无还手之力了!
许是方才宇文成都的态度刺激了他,许是铜面从中作梗,许是......
她没有时间再追其缘由,凝聚内里,用相同的招数抵住男人的掌风。
“兄长,成都,让开!”
两掌想接,却是谁也不肯让谁一步。两股内力向两边冲开,大火,又猛然冲高了几分。
“叔叔,叔叔......”
念儿哭喊着叫他,小脸上写满了惧怕。
那个会陪她玩逗她笑的叔叔,那个把她从坏人手中救出来的叔叔,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语兰的眸中也噙满了泪,她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夜,男人眸中冰冷嗜血的杀意,她竟无比惧怕。
哥舒瑀的目光再度向火海中而去,他知道,若再是耽搁下去,火海尚未侵蚀,她们也将会被浓烟呛死。
可即便是合几人之力也不是铜面对手,何况如今,还有一个神智不清的阿衍!
“让开!”
萧望钳住瑾苏的左臂,低吼出声。面前这女子,她是谁,她又是因何而红了眼眶……
“衍儿!”
铜面眯眸,沉声叫他的名字。
萧望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几欲炸裂,恍神间,大掌已抬起,重重,扼住了面前女子的咽喉。
“我再说一次,让开!”
“不……”
她唇瓣惨白,低喃出声。
“瑾苏!”
宇文成都大惊,刚要冲上前去,可却被哥舒瑀拦下。
“不要过去!让瑾苏唤回他的良知!”
“良知?地狱修罗会有什么良知!”
“那你能如何?即便你过去,只是多加一条人命!你的性命便罢了,你妻儿的命也不要了吗!”
“……”
男人掌下的力度愈来愈大。
“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不敢杀你?”
“你、当真舍得么?”
女子苍白的颊上缓缓溢出一抹笑容,灿若星辰。
“萧望,我信你,你不会伤我,对不对?”
我信......
五年前那夜的太子府,他遭杨素的迷魂掌力所伤,神志不清到想要杀了她,她也是这么说的。她握紧了他的手,她说她信他,她不要放弃她。
所谓执拗,那或许早已成了本能,不管是五年前,抑或是五年后。
“你......”
萧望的手臂陡然僵硬的厉害,他的眉头深深皱起,胸腔某一处像是被细小的针重重碾过,悄无声息的刺痛,又慢慢浸入骨血。
撕扯成毒。
胸腔的空气愈来愈少,瑾苏费力的抬手,缓缓,触上男人俊朗如往昔的容颜。
“望哥哥......”
久违的,曾带着他无比熟悉的娇软声音在男人耳畔响起。
他有多久,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几个字了。那曾独属她的称呼,那些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小小的女孩腻在他的身后,软着嗓子不厌其烦的叫。
后来,小小的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们相爱,相许…….再后来,那少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倾国倾城的冷艳女子。
“望哥哥,回来吧,瑾儿,好想你……”
心中最后的一根弦,倏然断裂。
萧望慢慢松开了手,看着面前女子精致而淡漠的容颜,突然崩溃的大笑出声。
他怎会不知呢,他怎会不知,从踏入战场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啊,她说信他,她说想他,通通只为唤回他的意识,对不对?
她心中装着国家,想着君主,藏着大义,却独独没有他,却独独忘了他啊。
可他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瑾儿,瑾儿,瑾儿……
他无声,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
那个人早已重重埋入他心底最深处,他该如何,才能忘了她?心脏未停,便会一直想着,念着,他究竟要怎么才可忘记,他还能做些什么?
“阿衍!”
他听到哥舒瑀的声音响起,“念儿她们就快撑不住了,先对付铜面!”
像是一拳被惊醒,他缓缓直起身,却再未看向瑾苏一眼,只是回头,望向不远处一身戾气的黑衣男子。
“师傅。”
他仍旧如此叫他,“求您,放手吧。”
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萧望却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这一掌。他单膝跪地,唇角溢出丝丝血痕,却仍旧未吭一声。他垂眸,听铜面一字一句道。
“为师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十几年前曾远赴西域。区区几载,你便为了这些可笑的儿女情长兄弟之义置复国大业于不顾。你此种做法,可对得起你的母后?可对得起为你牺牲的大周臣民吗!”
“师傅,对不起……”
”阿衍!“
哥舒瑀低吼道,“不要再同他周旋了,拿出你的玉箫来,你忘了,师傅曾说过,玉箫剑法和圆月刀功,可对抗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你相信,我们定可以战胜他!”
“不,”
萧望摇头,苦笑,“我不会对他动手,即便他杀了我。”
“阿衍!”
哥舒瑀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被瑾苏拦下。
“兄长,别再逼他了,”她看了一眼单膝跪地,双眸紧闭的萧望,道,“铜面是他的恩师,更有养育之恩,你让他如何下手?火势太大,她们不能再等了,让我们三人联手,或许也可以一搏。”
“好。”
“真是不自量力!”
铜面面对三人的合围,冷冷开口。他更加不愿与几人周旋,缓缓抬掌,继续内力,正准备一并了结。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重重一掌的声音。
一道紫色的,刺目的光重重抛进火海深处,那火苗,又猛然升高几分。
铜面不可置信的回头。
“衍儿!”
“萧望!”
“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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