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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凭什么当初你心下一狠,就要我全族丧命!?凭什么你用全族的性命换皇帝的信任,借此机会将我一家掉包出去,你就是用心良苦!?凭什么你如今暗中前来,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我就该像从前那样,傻傻的信了你!?
顾筝从石磨上下来,走到柳邵面前:“今天你来劝我,是因为你对我有愧,愧对于我当年对你的信任。可是柳邵,已经过了五年了。五年的时间,我已经足够认识到自己的错。如果一定要归咎责任,错的最大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暗色之中,顾筝不知道柳邵眼中有没有痛色闪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柳邵的唇瓣颤抖,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毕竟顾筝说的都是实情,并无造假。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你与那寨中少主在一起,他呢,他允你这样冒险!?”
顾筝听到高義,眉眼中有动容。她唇角溢出一个笑来,整个人的情绪好像也缓和了不少。
一把匕首亮在了柳邵面前。柳邵眼中有震惊之色:“这匕首……”
“是你送我的。”顾筝的语气果真缓和不少。
五年前,她给了柳邵族人藏身之地,柳邵离开之前,留给她这把匕首。那时候她害怕,可是他却要转身回复复命,这把匕首给她的时候,柳邵的神情事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无论任何人来,都不要暴露你们的行迹!记住,一定要等我回来!如果有人伤害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顾筝一直记着那句话,一直记着。
到了最后,她们一家入狱,她在慌乱之中,把匕首藏在了发间,因为当时混乱爆发的很快,她们入狱的速度更是始料未及,所以那把匕首并没有被搜出来。再到新帝宣判顾氏满门抄斩,再到……她与父母一同流放。
一条命保住了。可是有时候顾筝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就这样一了百了,或许是个最轻松的结果。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旁人家的姑娘,情郎送的东西都是借物思人,可是我心中倾心的情郎送我的东西,是叫我记住了,若是来日有机会,必然要把这把匕首插在他的胸膛,把他的心剖开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柳邵的神色极为沉痛:“阿涵,那时候你还小……并不懂家族……”
“你说的不错,我从小就不善这些家族纷争。父母将我放在一个与世无争的环境中长大。后来很多时候,我也会去想这件事情。也许在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你已经背负了家族的盛名。这个名誉,要让你在任何时候都快速的做出最准确的决定,来稳固你们家族的利益。当时我的确不懂事,只当你是少年老成,还觉得你失了孩童的活泼。这么多年来,你应当也过得不容易吧。”
她的语气突然转变,反倒让柳邵有些适应不了。
“如今我不需要这个了。”顾筝将匕首还给了他:“以为我想明白了,也不想再把你的心剖开。那些年轻时候的冲动怨恨,其实最是磨人。”
顾筝忽然说出这番话来,让柳邵怔住了。
她并不是真的由心而发的表露出那愤恨的神色,而是让他知道,从前她的确恨他,的确不想再见到他,若是有机会再见到,也是一刀报仇的心思。可是现在不是,她也并非是不恨了。只是如今,她用一份冷静变相的告诉他,她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凭着一份冲动的愤恨。到底是为什么,他很清楚。
手中的匕首仿佛有千斤重,柳邵紧紧地握着,喉头干涩无比,面对三军也不曾有过紧张之色的他,在此刻已经连连咽下口水。
“你有你柳家的地位要维护,就更应该明白,我身为顾家子女,怎么能看着家族永生永世的背负骂名?我理解你,你也应该理解我。”
柳邵猛地抬头:“你与我比!?你现在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你这样……”
“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没有筹码!?”顾筝忽然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来,她几步上前来,站在柳邵的面前,抬眼看他。原本漆黑的夜里,竟然露出一片冷清的月光,顾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比月色还要冷清:“多谢你的善意劝诫,但我心意已决。还有,从今日起,劳烦你唤我一声阿筝。”她垂眸笑笑:“顾惜涵此人,早已经死了。活着的顾筝,有她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柳邵认真的看了她很久,忽然道:“你一定要这样做!?”
顾筝:“是。”
“去崇州,为你整个家族洗雪沉冤!?”
“是。”
柳邵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说道:“如果一定要这样,我……可以送你一份礼。”
顾筝目光一动,面前传来了柳邵的叹息:“你也会说,顾惜涵已死。难道你真的要顶着这个身份回到崇州!?”
顾筝心中了然,却也意外——柳邵的意思,莫非是要为她做一个新的身份!?
两人的谈话最终就这样散了。柳邵握着手里的匕首刚刚走出一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了回来。
“这个……是你的。”
他从胸口掏出了一件东西,用一块丝帕盖着。
顾筝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柳邵见她不动,直接将丝帕给揭开,露出了里面已经断过,却又重新被接好的白玉簪。
出自陈国的那位夫人之手,无论才是还是雕刻都是精致无双的玉簪。曾经,是要用在她的及笄之礼的。可是一眨眼,当初的少女已经变了模样,成了别人怀中的妻子。而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要做他妻子的人,已经死了。
顾筝伸手接过了白玉簪,指尖竟有些颤抖。柳邵垂眸,苦笑一下:“我先走了。”
“等等。”
身后的人冷冷的叫住他。柳邵目光一动,就听到她说:“柳家在五年前选择了新帝,可是五年的时间,并没有让柳家真正的成为新帝的近臣。否则,他也不会想要将神龙寨的人挪为己用。他现在分明就是在一点点的收回兵权。”顾筝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林子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她说的直白,却一句一句都是实情。最寒心莫过于为了一份责任,曾将最珍贵的东西亲手毁灭,可是到了最后,却失去了一切,包括信任。
“五年前你们就知道新帝是什么样的人,五年来征战不断,他又做了什么!?明修,我问你,你真的心甘情愿,真的觉得值得吗!?”
明修……
明明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可是声音却平百变的陌生。
是了,从她口中喊出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番娇嗔和依赖。
“你知道的,身不由己罢了。”柳邵的声音沙哑的仿佛快要听不见,可是顾筝却听见了。
柳邵走了之后,顾筝依旧站在原地。她把匕首还给了柳邵,而他也将那把白玉簪送给了她。这样看来,他们的确是两清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山中夜里凉,站在这里也不知道加一件衣裳么。就算是不怕冷,蚊虫也挺多的。”说话间,一件外披落在了顾筝的肩膀上。
高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顾筝看到他,原本的心乱忽然就在一瞬间安定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站在他身边,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高義低头,看到了她手里的簪子:“这是柳邵送来的!?”
顾筝这才意识到什么,张口就想要解释:“他……”
“还不累!?回去休息。”高義很是平静,完全没有一点吃味儿的样子,单手搂着她把她带回了房里。顾筝一路上已经清醒过来——她现在是高義的妻子,却在半夜与别的男子说了那么久的话,回忆了那么久的过去,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
“我不知道他今天会出现。”
“你的身份当时就已经没有瞒着他了,他迟早会找过来。”高義好像比她还想得通,反倒安慰起她来,他拿着药膏走到顾筝身边坐下,抓过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腿上,语气里有了些责备:“药包也没有带,好在这些蚊虫都是没毒的。遇上个狠的,咬你一口你就知道好歹了。”
顾筝看着他细心地为自己擦药,忽然一笑:“最毒的,我已经遇到了。”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脖子上的红痕就这样显现出来。高義觉得好笑,伸手刮刮她的鼻子:“我有这么毒!?”
听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可是顾筝并没有因此感到安心。她捧住高義的脸,直接转到了自己的面前。高義神情温和,任由她这样摆弄自己:“干什么?”
顾筝一本正经,非常认真:“我和柳邵从前是什么关系,你一定早早的就清楚了。虽然你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从来不吃什么飞醋,可是我还是应该跟你解释清楚。”
高義勾唇一笑,为她上完最后的药,直接站起来面对着她半跪,亲亲她的手:“好,你解释,我听着。”
顾筝抿了抿唇,道:“从前我的确恨他,因为他背叛我的信任,让我的一家全都陷入牢狱,可是后来,我也会想很多。当时柳家不明哲保身,下场也只是和我们一样。而当时父亲的安排除了差错,与接头之人失去联系,也许就算是没有柳邵,我们也撑不了多久。”
柳邵当时的确是让他们全族入狱。但正是因为这样,皇帝才信了他,加上当时混乱气的非常快,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玩了一手置之死地而后生。
高義笑:“这样来算,其实我应该感谢他。”
顾筝板起脸:“不要笑,我还没有说完。”
有一件事情,她一直忽略了没有思考。
的确,当时柳邵的确是暗度陈仓把她与父母替换出来变成流放。如果这件事情顺利,或许他们一家真的会在边疆过着最普通的日子。但是最关键的,就是在即将抵达之时的那一场刺杀。因为顾筝是那时候遇到顾卿的,她也在遭遇刺杀,但是她非常清楚,当时刺杀的,是两拨人,一拨针对他们,一拨则是针对顾卿。
“这样来看,其实柳邵这招移花接木,并不是完全的保密,崇州城中,一定是有人知道我还活着的。”
高義这才皱起眉头:“所以你这一次回去,必然是麻烦的。”
顾筝笑笑:“那……你怕吗!?”
高義忽然大笑两声,这个笑,笑得顾筝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高義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她:“你放心,这一次回去,你一定安然无恙!”
顾筝拥住他,片刻后,她起身去收拾:“三日后就要启程,我看看有些什么要带的。”刚一动,就被人拉了回去。危险的气息逼近,顾筝连连笑着求饶。高義抵着她的额头恶狠狠道:“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谁说我不吃醋!?再让我看到你大晚上与他幽会,看我怎么治你!”
……
柳邵拿着那把匕首回到了军营,心腹林翔告诉他,刚才夜已深了,临忻王却忽然到访,说是有事请找柳邵。柳邵眉头一蹙:“他来做了什么!?”
林翔道:“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随便走动了一番,也不要人伺候。后来就离开了,还离开的很匆忙!”
匆忙离开!?
柳邵正要想到什么,可是在神龙寨被机关伤到的伤口发作,他的眉头越发的深。林翔这才看到他的伤,惊讶道:“将军你受伤了!?”
柳邵皱了皱眉头,没想到神龙寨算算时间之内已经把机关全部换了一遍,如果不是因为他闪躲的快,只怕就回不来了。
“没事,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情。”
顾筝想把顾卿送走,并且让胡措跟着一块走,乔先生原本是与他们一道,但是因为高義离开山寨,山寨之中必然要有人来掌控,所以他要暂时留在这里。
顾筝安排的路线,只告诉了护送他们的大虎,并没有告诉顾卿,顾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也没有怎么去问。顾筝怎么安排,她就怎么顺从着来,不过顾筝也隐约发现,她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问了问胡措,胡措只说这是换季时候会出现的头疼,卿儿原来就有。顾筝便没有多想。
最后,他们确定的路线是从神龙寨一边的隐秘要道离开,山下有马车接应。这个时间,还需得是在他们前往崇州之前。
到了离开的这一天,顾筝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帮着顾卿最后收拾了一下,送他们出门。
“你不是还要随着高義他们回到崇州吗?现在忙我的这些作甚?”顾卿拦住她:“我们的东西老早就收拾好了,你不必为我们担心。倒是你,崇州路途遥远,你还是好好的想想自己要带些什么。”
顾卿的配合是一如既往的,顾筝见她收拾的差不多了,也不插手帮忙了。
顾卿她们离开的时候,高義和顾筝护送到山下,眼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安心的往回走。高義怀抱着顾筝,安慰道:“安置他们的地方会很安全,等到我们从崇州回来,就可以再接回来了。”
顾筝没说话,只是笑笑,她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并没能非常的放心。
顾卿她们送走了,顾筝这边也要着手准备回到崇州的事情了,之前柳邵说过离开之前还要再来找她,顾筝没有瞒着高義,把话都跟他说明白了。高義沉思了很久,勾唇一笑:“看来,如果你执意回到崇州,他心里知道没办法阻止你,却也要想办法帮你遮掩一二。”
顾筝没料到高義说的这么直白,怔了一怔:“帮我遮掩!?”
高義捏捏她的鼻子:“莫非你还真的想用现在的身份回去么!?既然要用一个假的身份,又怎么是你随便说说就能说的清楚的!?”说话间,见到顾筝一直看着自己,高義明白了几分,摸摸她的头:“我不吃醋。”
顾筝笑了笑,这件事情才算完。
离开的这一天,天色灰蒙蒙的。因为寨子中还有乔瑾瑜坐镇,又有新的机关关卡卡着,所以一时半刻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人来攻寨。顾筝起得很早。她坐在床头,呆了好久好久,才从箱子里拿出一套衣裳。
黑色的深衣,越发的将她的身形勾勒的纤细。盈盈一握的腰上系了白色的系带,抢眼得很。头发轻轻的挽起,做出了一个少妇的模样。最后,她轻轻地,将高義送给她的那把簪子别在了头上。一路上必然奔波,同色的披风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起来,奇怪的是,再这样并不凉爽的天气里,高義握起顾筝的手的时候,竟然还是冰凉凉的。
回到崇州的路线,是顾筝要求的。穿过整个十里坟。
高義明白她的意思,见她这身打扮,无需多言,也换上了相似的一套衣裳。
五娘那边送上来了早饭,今天的早饭之前依旧照常操练,好像要去崇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个个抹着汗吃的十分带劲,看着自己即将穿上的军装,也是开心得很!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身是血的大虎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一边还有搀扶着大虎的兄弟,是远远地看到了他把他带回来!
“寨主!是……是我没用……让吴军的人劫走了顾夫人……”
他说的顾夫人,自然是指的顾卿。
顾筝一怔,手里的粥碗掉在了地上,碎了。
事情发生了而不可逆转的变局。顾卿的马车在离开不知山的路途中,不知道被什么时候埋伏在此的吴军找到了,拦路接下,因为人力不敌,所以大虎身受重伤,眼看着对方将顾夫人掳了过去,他只能咬着牙撑着跑回来把这件事情告诉高義。
大虎才刚刚喜获两个孩子,虎嫂看到他这个样子,吓得当场就哭了出来。高義不再犹豫,立刻让人去给大虎治伤。没想到在离开之前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高義准备当场去问一问。
顾筝脸色苍白的拦住了他:“别去问。”
高義不明。
顾筝的神色里忽然多出了几分狠厉:“这件事情,不是问得出来的。”
……
马车半路被劫持,顾卿却显得十分的淡定,胡措这段时间好歹也是惊了不少事情的,并没有显得惊慌,反而和雇请一起安慰小阿福:“阿福,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害怕,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说完,又望向顾卿:“卿儿,不管谁来,一定要将自己的伤害减到最低!”
顾卿笑笑:“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胡措看了看她,深吸一口气——是啊,这个道理都懂。可是……到底是谁劫持了他们?
顾卿深知现在不能坐以待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哪怕她不能帮着阿筝做什么,也绝对不能成为负累!
“阿措,你把这个拿着。”她交给胡措一个小小的暗器,又扯了一条腰带,把阿福绑在自己的身上,压低声音:“找准时机,一定要逃走!”
胡措神色凝重:“卿儿,你一定要小心!”
顾卿点点头,开始观察外面的形式。除了马车的声音,还有马蹄声,来的人不算多。马车外左右各有五个,加起来也就十多个。这样的队伍,如果只是为了来掳劫他们,还是从大虎他们的手上,那么他们的身手一定不差。顾卿想了想,忽然道:“阿措,你身上是不是还带了药草!?”
胡措惊醒——因为来人是连马车一起劫走,他们的行李都在车上,可以用的上!因为怕路上有个什么伤痛意外,他的确带了一些药草……连迷药都有!
马车行了一段路程,顾卿忽然喊道:“停车!停车!”
马车竟然真的停了下来,有人走到马车边上,撩起帘子,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顾卿。顾卿神色镇定抱着抱着怀里的阿福:“我儿子不舒服!现在停车!我要给他煎药!”
那人看了顾卿一眼,转身去给谁通报了一声。没过多久,他们居然真的放她下来了。顾卿一怔,隐约觉得这群劫匪似乎太好说话了。
胡措是大夫,跟着下了马车,他们刚巧带了锅子,顾卿抱着阿福,和胡措在一边熬药。一边的人似乎想过来,但是有很犹豫,顾卿偷偷ikan了一眼,他们正望着某个方向,好像在等什么人来……
顾卿看着药水飘起来的阵阵袅雾,忽然做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阿福!阿福你怎么样了!?”胡措见状,也跟着查看阿福,阿福紧紧闭着眼睛。守在一边的人听到了动静,果然赶着过来,胡措瞅准了时机,忽然挥袖一扇,把那些烟雾直接扇向追过来的人。那几个人刚跑到顾卿身边,忽然身子一僵,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
就是现在:“快跑!”顾卿低喊一声,胡措拉着她,两人一起发足狂奔!
一路上他们连后面都不敢看,只知道一直往前跑,那些迷药只能不能制住他们,又能制住多久都是未知之数,顾卿只有一个念头……绝对!绝对不能成为阿筝的负累!
“站住!”可怕的事情来临了,除了那几个劫匪,远远地竟然又出现一批人马!还是骑兵!顾卿大骇,脚下不慎被叛倒,整个人眼看着就要跌倒,胡措大惊:“卿儿!”
顾卿把阿福绑在自己的身前,原本是想护着,可是她这样跌倒,阿福一定会被压倒。危急之时,连胡措都没来及扶住她。顾卿心下一横,忽然紧紧抱住阿福,以自己的身子护住他,奈何人失了重心,往一边滚落,滑下了路边的山坡……
“卿儿!!”
人马越来越接近,胡措已经顾不上远处来的人,跳下山坡去寻顾卿……
天色暗下的时候,顾卿和胡措被带到了一座华丽的院子。顾卿些皮外伤,但是怀中的阿福却是安然无恙。胡措一路上照顾她,因为跳下山坡,自己也划烂了衣袖。
进了大院之后,胡措也是这个时候和顾卿分开的。他一个人被丢到了柴房,顾卿和阿福却被送到了一个颇为华丽的房间里。顾卿捏着袖子,把阿福抱在怀里,低头看他:“别怕,知道吗?”
阿福居然没有同龄孩子的恐惧之情,他一脸严肃的长开手臂:“阿福会保护娘的!”
顾卿笑笑,观察起周围的一切。
并没有过多久,就有脚步声靠近。但是这个脚步声显得十分的慌张,并不平静。顾卿把阿福抱在怀里,看着房门的方向。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并没有被猛地推开,相反的,一点一点,仿佛推开的不是一扇大门,而是一个梦一般……
夏侯庭双目通红的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间中的那个女人。
顾卿面不改色的将袖子里藏匿的暗器握在了手里,她分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却不料那个俊朗男子竟流下眼泪,颤巍巍道:“卿儿……”
……
神龙寨的寨众不愧是可以与陈军吴军匹敌的,人马下山,势如破竹的攻入营帐。柳邵没料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难免有些惊讶。可是顾筝一张脸冰寒无比,看着他冷冷道:“我姐姐现在在哪里!?”
柳邵并不明白顾筝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姐姐……怎么会在我这里?”
顾筝一点也不想和他废话:“柳邵,这个时候藏人,会不会晚了点。”柳邵细细思索,忽然眉头一皱:“难道……”夏侯勤正好过来,也遇上了这一场纷乱。他有些错愕:“阿涵……你们……”
顾筝看到夏侯勤,神色并没有多好:“我姐姐是被吴军的人劫走,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现在就要见到人,否则,一切免谈。”
柳邵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心中渐渐地有了一个猜测,旋即又严肃起来:“阿涵……阿筝,你姐姐,是不是与你一同的那个,叫做顾卿的女子!?”
顾筝先是皱眉。按理来说,柳邵应该不认得顾卿,但是转念一想,他当初能发现蛛丝马迹,一定是在之前的县城里找到了她们的一些资料,所以柳邵要认识顾卿,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顾筝坦白。
柳邵的眉头越发的深锁:“我一直有些不明白,当初我找打你的时候,你的身份籍贯都是真的……你到底是怎么弄到那些身份的?”
的确,如果按照当初被流放的顾惜涵的情况来说,就算是她真的和顾原弘逃出生天,也要为一个身份烦恼。如果是黑户,即便是身在这样的小城也未必能够安宁。临近边关的小城,若是发现这样身份可以的人,必然会怀疑是细作,反而不好安静过日子。
可是她偏偏弄到了。她到底是怎么弄到的,她和顾卿又有什么关系!?
夏侯勤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转过头望向柳邵,似乎有些不确定:“柳邵……你说的那个顾卿……该不会是……”
柳邵也猜到了。顾筝一看他们就知道有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你们认识我姐姐!?”
夏侯勤的神色十分的复杂:“阿筝……你的姐姐……应该也不叫顾卿吧……”
……
夏侯庭的庭院里,请来的大夫为顾卿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她头上的擦伤只是皮外伤,可是她应该在几年前受过重伤,也是脑子摔伤。至于其他地方,都没有大碍。阿福一直以一个小英雄的姿态守在母亲身边。而那位在柳邵和夏侯勤面前一味的斗智斗勇的临忻王夏侯庭,此刻却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看着这对自己无比陌生的母子。
“卿儿……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顾卿抱住儿子,无声的摇摇头,看着夏侯庭的眼神中,尽是疑惑。夏侯庭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仿佛是星系若狂,又带着几分遗憾和心痛:“不、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找到你就好……找到你就好……”他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触碰他。可是阿福忽然打开他的手:“不要碰我娘!”
小东西凶狠无比,仿佛在看什么仇人。顾卿把阿福捞到怀里护住,看着夏侯庭:“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们掳到这里!?”
夏侯庭此刻十分的激动,仿佛一腔心绪都要奔涌而出,可是看着这对平静甚至带着陌生的敌意的女子,他渐渐地平复下来,目光如炬的看着她:“我是你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
……
顾筝和高義,是这个时候杀过来的。
猝不及防,让整个临忻王院子变得紧张起来。一群蛮横可怕的大汉,手中拿着巨大的兵器,一路杀了进来,将家丁护卫全都碾于脚下,而他们最前面,是一男一女,所向披靡之势犹如罗刹。
顾筝走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顾卿,她眼睛一热:“大姐!”
顾卿看到顾筝,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阿筝!”
阿福也激动起来,扑棱棱就要跑过来:“阿筝!”
顾筝顾不上那么多,上前就要把她们拉回来。然而,临忻王夏侯庭在看到顾筝的那一刻,整个人已经愣住了,直到顾筝要将顾卿和阿福带走的时候,他方才回过神来,神情中是无比的严肃冷漠:“顾惜涵,你果然还没死!”
顾筝已经把顾卿和阿福拉倒身边,她漠然的看了夏侯庭一眼,道:“我今天来,只是想要带走姐姐和侄子,还希望临忻王不要多做阻挠。”
“站住!”随着夏侯庭的一声呵斥,院墙周围竟翻出无数的黑衣人来!
是暗卫!
寨众纷纷聚拢,柳邵的人马和夏侯庭的人吗聚在了一起,两边成对峙状,但是很显然,现在夏侯庭占了上风。
夏侯庭冷冷的看着顾惜涵,道:“你可知道她们是本王的什么人!?顾惜涵,你已经是戴罪之身,死不足惜,即便是本王现在把你处决,也没人敢说什么!”
顾筝显得十分的平静,人找到了,她已经放心。
“临忻王这是什么话,我并不是什么顾惜涵,王爷认错人了,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带回自己的姐姐,我姐姐与王爷只怕并没有什么别的关系,还希望王爷不要阻挠。”
“你敢动她试试!”随着夏侯庭的一番话,周围刷刷刷一阵刀光剑影。这些暗卫都是高手,只怕在这里,要拼死一站。柳邵皱眉道:“王爷,神龙寨与吴军联手抗敌已成定局,您难道要在这个时候生出内乱么?!”
夏侯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他直直的看着顾卿母子,不容置喙道:“神龙寨窝藏朝廷钦犯,已经是死罪一条!即便本王现在将他们处决了,皇上也未必会责怪本王!”
高義站在顾筝身边,忽然冷笑一声:“王爷……好大的口气。”
夏侯庭现在的确占着优势,而所有人也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孤儿寡母,竟然是夏侯庭弄丢的妻儿!这件事情的反转实在是太可怕了。顾筝看看夏侯庭,又看看顾卿,神色有些复杂。顾卿也注意到了顾筝的目光,在一片安静之中,她忽然道:“王爷说,我的妹妹是朝廷钦犯,可我与她的确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样来算,我也是钦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