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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不能去崇州,她也不能。
这一点,顾筝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很显然,顾卿想要去崇州,而她……不得不去崇州!
夏侯庭竟然能帮她们伪造了身份,自然就不必担心回到崇州之后会有什么意外,现在她和顾卿同气连枝,动她就等于动顾卿,这是顾卿对她的保护,也是她的一个机会。
“姐姐……你为什么要去崇州!?”
顾卿神色平静的看着顾筝,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阿筝,父亲和母亲本就是崇州人,我想,纵然最后一刻她们再怎么释然,心中终究有一份对故乡的牵挂,就当做……是我们回去,帮他们再看一眼如今的崇州,好不好?”
提到顾重,顾筝的眼睛又红了起来,阿福在一旁看着,心疼的拉着顾筝的手:“阿筝,你别怕,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顾卿转而拍拍她的手:“高義相比也会跟着一起去崇州,正好顺利,这一路上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你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些回去准备准备吧。”
顾筝的目光动了动,好像还想说什么,可是顾卿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说下去:“好了,快回去。”
顾筝依旧不放心:“可是你……”
“他不会动我。”顾卿一眼就看出她想问什么,说到这里,她的眸子里透出几分从来没有过的冷意:“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由此,顾筝再没有说些什么,这里是夏侯庭给顾卿准备的别苑,若顾卿真的成了王妃,她们往后只怕没有那个机会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说话。
从别院出来,顾筝的情绪有些低落,高義和夏侯庭在外面说话,见到她出来,夏侯庭匆匆结束了谈话,看也不看他们,转身就进去了,着急的样子,必然是去找顾卿。
高義蹙起眉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了?”
顾筝勉强的笑了笑,摇头:“没有。”
这里并不是合适的说话地方,高義轻轻地揽住她,带她回了下榻之处。现在他们下了山,也在准备着前往崇州,高義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所以无法时时刻刻的陪着顾筝,将她送回到住处后便去忙碌了,只是因为放心不下,所以特地谴了春花来陪着她。
春花怎么都没想到,从前在山寨中安安静静温柔和气的姑娘,竟然是临忻王所爱的女子,堂堂王妃!
“阿筝,我以前……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卿姐吧!”想一想又道:“不对不对!卿姐这么这么大度的人!怎么会跟我一般见识呢!”
她抓住顾筝的手,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发现她好像一直都在出神:“阿筝,阿筝!?”
想起高義是让她来陪着顾筝说说话,春花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话太多了,只顾着自己说,“阿筝……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顾筝把夏侯庭给她的户籍文书收好,摇摇头:“没有,在想一些事情?”
春花不解:“什么事啊?”
顾筝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有些无助:“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一直害怕我们的身份被发现,害怕这条从黄泉路上捡回来的命重新丢掉。所以一直东躲西藏,曾经一度,我觉得安安分分的活下去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可是今天,夏侯庭不过一纸文书,我和顾卿就能堂堂正正的做回平凡人,做回一个能抬起头来,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行走的人。再不用担心东窗事发,也不用担心谁再来取我们的性命……”
春花对这种惆怅不是很懂:“这样……不是很好吗?”
顾筝却是笑着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从前那么辛苦,可是如今,他不过一纸文书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仿佛真的是应验了那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之大,大到常人难以想象,可以操控生杀大权,玩弄人命与鼓掌……这一趟去崇州……”
“你说的那个,是暴君之行。”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顾筝不用转身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她垂眸一笑,没有接话。春花见到正主来了,也不在这里耽误了,笑嘻嘻的扯了个借口就跑了。
身子被人从身后轻轻拥住,高義似乎有些疲惫,闭着眼,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懒懒问道:“心里害怕了?”
顾筝低下头,把手轻轻附在箍着自己腰身的大手上,居然没有反驳:“嗯。”
的确害怕了。
这么些年来,虽然所有的重担都承担在她一个人身上,所有的秘密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可是好歹一切都是在她看的到走向的情况之下。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卿恢复了记忆,他们被发现了,父亲被害死,而她心中牵挂的男人,也要去到她心中既向往又害怕的地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朝着一个猛烈的势头大有爆发之意,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也挽救不了。
“你啊——”高義懒懒的叹了一声,把她转过来,好笑的看着她:“你这叫什么?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日子不就好好的嘛?现在是谁怎么样了吗!?一切都还没发生,你就担心的像个什么似的,说白了,你就是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这样你才能安心,是不是!?阿筝,为什么要掌控那么多!?为什么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人生本就是未知,没有人能预知所有的一切,更没有人能永远防患于未然,意外总会有,只要我们想办法去解决,好好的去面对,总会过去的。”
顾筝竟然被他说的红了眼睛,她摇摇头:“不是这样……”
并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她没有那么多的担心,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不喜欢掌控一切,也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多么滴水不漏的人,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没有任何的意外偏离自己的预估。
可是,她就是太信任,太依赖,才会被柳邵那样对待……
柳邵的背叛,不仅仅摧毁了她所有的情感,还有所有的信赖。
她靠在高義的怀里,第一次没有隐瞒的把心里的所有不安和难受都说了出来,高義耐心的听着,渐渐地掩藏了自己的疲惫,最后干脆抱着她坐到床上,看着她说到难受的地方掉下眼泪,便抬手拭去。那时她的委屈和伤痛,这些年来,面对母亲病逝,父亲疯癫,再牵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和孩子,她过得很辛苦,这些委屈也从来没有人去说。
“我想回到崇州,可是我又不想回到崇州……”一句矛盾的话,听得高義心里有些疼。
他何尝不知道,她想回到的崇州,是从前那个只有快乐生活,父母健在,还有青梅竹马的崇州?她不想回到的,是那个混乱的,鲜血淋漓的崇州。
可是后者一直都在她的脑海里,比前者带来了更大的威慑力,让她对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望而却步。
“我们不会回去很久。”当怀中的人安静下来之后,高義忽然这样说道。
顾筝怔了怔,扬起一张泪眼婆娑的小脸看着他,似是十分的迷惑。
高義忍着笑帮她把眼泪擦干,淡淡道:“你也知道,陈军逼近,我们只是作为一个帮手,我不会被招安,神龙寨永不招安。我带你回去看一看你的家乡,等你看够了,再回来这里,这里才是你的家,我娶得又不是什么崇州世家的顾小姐,我的夫人是在这不毛之地相遇的一个颇懂礼数的小姑娘,你在这里也生活了多年,难不成你真的想回崇州安家落户!?”
他的语气轻快,表情也夸张的很,顾筝原本复杂的心绪一下子就被他清理的干干净净,她不由得笑了出来,再次轻轻抱住他:“嗯,你说得对,顾惜涵死于崇州,顾筝却是生于此地。等回去看一看,我们就回来……”
但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担心:“可是此次皇帝存了招安之心,你们回去帮他打仗,就不怕他分了你们的势力么?”
高義狡黠一笑:“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顾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心安。
好像就算此刻启程回到崇州城,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
两人在房中呆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冲了进来,顾筝吓了一跳,待看到来人是胡措之时,抚了抚胸口:“你横冲直撞的干什么?”
胡措也不是有意冲进来打扰人家的,可是他的确是急得很:“你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情骂俏吗!阿卿……阿卿她忽然病倒了!”
病倒了!?
顾筝心里一沉,下意识的就是不相信——她前一刻才见到顾卿好端端的,怎么短短时间就病倒了!?
高義深知顾筝在意顾卿,随机与她一同去了顾卿下榻的小院,临忻王夏侯庭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顾筝到的时候,整个小院子噤若寒蝉,后院之处隐隐传来女人啼哭。
顾卿真的出事了,却不是生病,而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