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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岭越走越快,手里的铜铃随之晃动,叮当声不停。
这只三清铃是赵迅昌曾经的贴身法器,使用多年,煞气很重,普通鬼怪一听见铃声就躲得远远的。
今天这个倒好,不但不躲,还一路紧跟。
陈岭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反复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万一慌乱之下没踩稳摔一跤,花钱治疗不说,还影响他扩展业务。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也没有要害自己的打算,否则早就扑上来了,哪里会这么静悄悄的跟着。
想通以后,陈岭行走的动作不再僵硬,伴着铃声安然无恙的抵达了小院。
院子里留了一盏灯,赵迅昌的窗户内灯火已经熄灭,鼾声放肆地从窗户缝传出来,如同雷震。
短短一天,撞了两次鬼,陈岭没心思再好好打扫个人卫生,草草冲了个热水澡,手脚麻利的爬上床,用毛巾被将自己裹成蝉蛹,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
赵迅昌的鼾声,在因为担惊受怕无法入眠的夜里,是最好的催眠良剂,陈岭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被困意淹没,变成漆黑的,无法抗拒的梦魇。
梦里,陈岭感觉身体被困缚,四周逼仄,像被困在一个容器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气,带着难言的冰凉,从四面八方侵入皮肤,钻进他的口鼻。一只手,从容磨人的拂过,停在他暴|露在外的细颈上。
陈岭瞪大了眼睛,嘴唇和牙齿张开,上下攒动的喉结出卖了他想要开口呼救的意图。
于是那只手骤然移动,近乎凶狠的捂住了他的嘴。
陌生的呼吸擦过下颌和脸颊,一路往上,略过青年的眉心。
一瞬间,陈岭就确定了,此时压制他的就是之前突然出现在书房中的“人”,也是之前跟在自己背后回家的那位。此时此刻,那东西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模样,像一头饥饿过久,着急进食的凶兽。
陈岭意识清醒,却无法睁眼醒来。
这是又遇到鬼压床了。
过了将近两个月勉强算是安稳的日子,陈岭险些就忘了这些东西有多么凶狠嗜血。
他拼命挣扎,手脚刚一动,就被固定住,仿佛有看不见的钉子,将他的四肢牢牢钉在床板上。
陌生可怖的气息盘旋在脸上,陈岭屏住呼吸,用力闭紧眼睛,好像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做这一切都不存在。可自欺欺人的表象,迟早会被戳破。
只听见“嘶啦”一声,挂在锁骨上的t恤领子竟然被撕坏了,那道呼吸沿着他的脖子滑动到了锁骨,隐隐有往心脏去的趋势。
危险正在靠近,陈岭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
一下又一下剧烈的搏动猛烈撞击着肋骨,随时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陈岭憋不住了,呼吸变得粗而重,灼|热的,带着鲜活的气息,尽数喷在那只看不见的手中。
空气中响起一声轻嗤,冷冽的男音贴着他的耳朵,语气柔和,“怎么怕成这样?”
陈岭:“……”
人吓人,吓死人。
同理,鬼吓鬼,应该也能吓死鬼。
为什么被吓成这样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陈岭满心控诉无法说出口,调动一切力量展开自救,他合上牙关,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师父说过,他们专业人士讲究三尖血驱邪,三尖分别指指尖、舌尖、心尖。这三个地方的血是人的精血,蕴含纯阳之气。情况允许的话,取指尖血最方便,疼痛度最小。
在眼下这种不能动弹的情况,陈岭只有中间选项。
舌尖破开,腥甜的血立刻涌出来,还好自己发不出声,否则非得没出息的哎哟一声。
未免舌尖血被不小心吞咽下去浪费了,陈岭张嘴就要往外喷。
转瞬,张开的嘴唇被两根手指捏住,重新闭合。
陈岭震惊的瞪着眼睛,喉结上下一滚动,嘴里的血被吞下去一半。
最可怕的是,那东西竟然将两根手指挤进他的嘴里,勾着里面还在渗血的舌头不放。
寒气沿着舌根一直往下蔓延,方才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在正他对面,诡异的吐息,沿着被撬开的唇缝侵虐感极强的,缓慢的往里面流淌。
跟赵迅昌学术法以来,陈岭听过不少小故事,尤其是山间女鬼吸人精气这一类的尤其多。没想到,他今天遇到了一个男鬼版本。
就在他心里大叫“完了完了”的时候,对面的气息突然停止进犯。
紧跟着,空气中轰然一声巨响。
陈岭浑身一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赵迅昌收起踹飞门板的脚,提着一把雷击木七星剑冲到床头,他警惕的观望四周,眉宇间的警惕渐渐变成了疑惑不解。
陈岭抹了把额头的密集的汗水,抓紧被撕坏的领扣,嗓音嘶哑:“师父。”
赵迅昌没搭腔,捏紧剑柄,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蹲在各个墙角闻了闻,什么也发现。
他走回床前,把手里的剑啪一声搁在床头柜上,大马金刀的坐下,“我方才分明感觉到你房间里有东西,怎么一过来就没了。”
陈岭没好意思说自己的嘴巴被对方的手指调戏了,挑了两条重点:“鬼压床,可是您给我三清铃似乎没什么作用。”
这么一算,这是三清铃第三次哑火了!
陈岭赶紧将傍晚书房内的事,和雨夜回家被跟的事情说出来。
三清铃一响,鬼怪至。
三清铃再响,驱邪避煞。
赵迅昌对祖师爷用过的,蕴含罡煞之气的法器十分有信心,所以才将它传给自己唯一的小徒弟,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被打脸了吗!
伸手去拿过被小徒弟放在枕头边上的铜铃,轻轻一晃,满屋子清脆铃声。
东西没坏,好好的。
赵迅昌揉了揉眉心,不想往那个方向想,可事实摆在眼前,陈岭眼下的遭遇只有一个可能性——
邪物深不可测,三清铃对它毫无反应,也毫无作用。
情况有点棘手,让身经百战的赵迅昌重视起来,当即离开小徒弟的房间,将自己那一大推法器搬过来一一试了一遍,见都没有反应后,又将各种驱邪镇宅符贴得满屋子都是。
做完这一切,他将被贴上符纸加持的三清铃放回到小徒弟的枕头旁,“屋子里现在干净,没什么事了,睡吧。”
陈岭哪还有心思睡啊,等师父一走,连忙跪坐起来,按开了床头小台灯。
暖黄色的光线给黑暗中的屋子提供了一丝温暖,陈岭没下床,探身拉开抽屉,取出两本发黄的,订装线已经磨毛的线装古籍。
古籍的深蓝色封面已经腐朽,动作稍微重点就会烂掉。
陈岭翻得小心翼翼,一边看,一边牢牢记下重点内容。知识令人振奋,大半夜了的,他居然越看越清醒,之前心头涌现出的那一丁点的害怕,早就烟消云散。
清晨五点半,远处天边泛出浅淡的红,又过了半个小时,第一缕阳光冲破了地平线。
去厨房给师父蒸上超市买来的小笼包,陈岭推开院门,往山上走。
昱和山上,工人们天不见亮就起来干活了,此时一个两个正光着膀子,将大型烘干机从墓穴中抬出来。
昨天被大雨淋湿的坑穴已经干燥,旁边有人正按照比例搅拌水泥,另外一些人,正往山下去,打算将连夜切好打磨好的天然大理石板往上搬。
上午八点三十分钟,是赵迅昌帮忙算出的吉时。
大理石板被妥帖放进已经做好防水处理的坑穴中,以水泥固定和封住缝隙,瞬间,只有黄土的墓穴颜值蹭蹭往上涨。
陈岭对这座新开发出的山景豪宅十分满意,转头就给江太太打了一个电话。
这一次,电话接通得很快。
听说昨晚自己电话不通,江太太在那头道歉,说是自己手机进水,自动关机了。
听青年说坑穴扩大了,但是不加钱,江太太连声说谢,转而问:“陈先生,那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让我买的东西我都买好了。”
陈岭说:“九点半吧。”
他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呢。
按照小老板的要求,包工头带人去村里弄来了两大捆稻草,然后将其分成七小捆。
陈岭向他借来打火机,点燃一捆丢进墓坑中。
这项仪式叫暖穴,就跟人正式入住新家前,邀请亲朋好友暖房一样。图的是红红火火,住在里面的人能心情愉悦,气运通常。
一捆捆的稻草被焚烧殆尽,陈岭亲自跳下去,将里面的灰烬清扫出来。
正往上爬,包工头看着被大理石装点得亮堂堂的墓穴,突然笑着说了一句:“陈先生,这墓坑真心不错,大气亮堂不说,还这么宽敞,说是单人墓坑,其实躺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吧。”
不知怎么的,陈岭突然想起昨晚的梦。
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间,可不就像躺在黑漆漆的墓穴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