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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殿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几十根柱子之上,黑衣人迎风伫立,目光森森,冷漠无情。
其中一人,眼中寒芒闪烁,冷鞭呼啸,风声而过,朝着西门倾夜后背挥去。
西门倾夜一手揽在冷连柯腰间,银丝手腕飞出,身姿矫健,从地面一跃而起,银丝如网,霎时缠
向呼啸而来的冷鞭,蜿蜒直上,黑衣人眸中冷光碎裂,冷鞭顿时松手却已然来不及,噗嗤声中,
他一只胳膊自肩膀断裂血流如注飞向空中。
西门倾夜一脚将那人踢下柱子,他抱着冷连柯稳稳站定,墨发飞扬,眸中寒冷如冰,银丝利刃如霜飞动,又朝着其他黑衣人缠去。
“冷丫头,还不快动手”
突然听得石玉涯温和声音提醒。
冷连柯心中蓦然收紧,整个人回过神来,手掌内力凝聚,拍向西门倾夜胸膛,推着他身体坠下石柱,朝着地面摔去。
那一掌正好落在冷连柯莲花印刺伤的部位,骤然钝痛袭来,一口血忍不住喷出,疼的他闷哼出声,然而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落下的时候,一个翻转,站稳,将冷连柯再次抱入怀里。
耳旁风声呼啸而过。
冷连柯只觉眼前一道黑影一闪,接着啪一声,西门倾夜身姿一晃,抱着她跌倒于地,冷鞭抬起,一道血花在西门倾夜后背绽开,随着雨滴落在冷连柯脸上。
几滴水珠沿着他脸颊滚落,他眸中痛色尽显。
冷连柯眼里泪光闪烁,不敢看他眼神,“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了他们,他们都是宗主叔叔的人”
她差点忘了,他是她的仇人,而这些人,相对来说,是她的亲人。
西门倾夜眼里没有半点怨恨,抬手轻柔的拭去落在她脸上的鲜血,将浑身疼痛尽数忍下,他知道,在她心里,这些人都比他重要,他明白她。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她,只要她相安无事,让他怎样都可以。
“好,我不动手”他柔柔说道。
然而,不动手,不代表没有人动手。
几个黑衣人见西门倾夜没有了方才冷漠锋芒,手中冷鞭内力贯彻,迅速朝着他身上挥去。
“连柯,不要看”西门倾夜轻轻说道,一手将她按入怀中,一手撑向地面。
数十道鞭影在雨声中落下。
劲风如刃,白色衣衫顿时割裂,啪啪声划破天际,鞭梢飞起带着血沫碎肉,鲜血如雨飞溅,西门倾夜身姿堪堪倒向地面,却又愣是咬牙再次撑起。
鲜血顺着他唇角一滴滴滑落。
冷连柯被他安好的护在怀里,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到。
第一次,冷连柯意识到,是她的存在才导致了他的满身伤痛。
他来救她,却因她落入仇人手中,而他,却还在拼命护着她这个仇人。
她以前觉得他平静冷淡,猜不透心中所想,此刻,真正看清时,却觉得他好傻,好傻,傻到让她落泪。
鞭声响彻天际。
再这样打下去……他原本就受了很重的伤,被她伤的鲜血淋漓,他还能坚持多久?
心中担忧害怕顿生,冷连柯蓦然大喊道,“住手”
随着她声音落下,就听石玉涯声音淡淡传来,“停!”
鞭声终于停止。
西门倾夜后背血流如注,完全看不到一处完好的肌肤。他的双臂两侧,印着几道深可见骨的鞭痕,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他面色憔悴,虚弱至极,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怀里蓦然一空,冷连柯脱离了他的怀抱。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他还不能倒下。
他咬牙一手探向腹部伤口,簪子转动间,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神志却是终于清醒了一些。
伴着清醒,感觉冷雨噼啪打在伤口上,火辣辣刺痛。
他极力忍住,抬眸看去,就见冷连柯站起身来朝着石玉涯走去。
石玉涯脸上的蒙面黑纱随风飘起,掠过脸侧飞向空中。一把如月弯刀滴着血被他握在手中,他目光淡淡看着这边。
冷连柯走到石玉涯面前,掩去眼里的伤痛,“宗主叔叔,你为何要拿连柯做诱饵?”
她的眼里完全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喜悦欢快,相反满是哀伤。
石玉涯微微笑道,“冷丫头,娘娘命你将西门倾夜骗到生死殿来,你不但没有做到,相反,竟然为他心痛,宗主叔叔还没有责问你”
“我……”冷连柯知道,是她的错,低了头。
“可是……宗主叔叔,能不能放过他?”冷连柯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开口。
“你说什么?再大声说一遍”石玉涯冷声道。
冷连柯绞着双手,咬咬牙,再次开口,“宗主叔叔,就……就当连柯求你,放过他好吗?”
“你……你竟然为娘娘的仇人求情,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冷丫头,你是不是糊涂了,还是说,你还没有从上次的教训中清醒过来?”石玉涯气的咬牙切齿。
冷连柯索性说道,“连柯任凭娘娘处置,但求宗主叔叔能饶他一命”
冷丫头何曾这么求过人?以前就算是面对他,她都是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以前那个高傲冷漠,心狠手辣的冷丫头不见了,她变了,变了!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西门倾夜?该死!
石玉涯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压下,看着冷连柯,他突然微微笑了,那是一抹狡黠的笑。
手指飞速点过冷连柯胸膛,定了她的穴位,然后,手中如月弯刀抬起横在了冷连柯脖颈,他笑道,“冷丫头,不以你为诱饵,西门倾夜又怎会乖乖束手就擒,你这么担忧他,那就看看,他到底能为你付出到何种地步?”
冷连柯还未开口,就听身后西门倾夜声音不缓不慢悠悠传来,“咳咳……宗主,你的弯刀是不是砍错人了?”
石玉涯轻轻笑道,“少庄主,你若自断手筋脚筋,这弯刀就绝不会落在冷丫头身上,否则,刀剑无眼,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伤了她?”
说完,弯刀冰冷,向着冷连柯脖间血脉缓缓靠近。
西门倾夜衣衫破碎,满身血红,虽然狼狈,却风华不减,他眸中寒冷如冰,顿时冷声道,“宗主,倾夜如今落于你手中,全凭你处置,你没必要伤她”
石玉涯轻轻哦一声,“上次玉某在少庄主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少庄主若是自断手筋脚筋,甘愿成为废人一个,解了玉某心中怨气,玉某发誓不再伤她”
上次被西门倾夜打的满身伤痕,狼狈至极,他记恨在心,而后,西门倾夜一次又一次拒绝与娘娘合作,既然他现在没了用处,何必留着,以免往后夜长梦多!
西门倾夜知道,石玉涯一定下得去手,而连柯,她只会傻傻的任他伤害,单纯的认为是简单的教训。
“好,我如你所愿,你放了她”西门倾夜惨白的唇开启,平静说道。
银丝从手腕飞出,利刃般噗嗤几声,锐利光芒朝着手腕,脚腕无情划过。
银丝过处,细细伤痕印在如玉肌肤上,顿时鲜血丝线般往外涌出,西门倾夜身影再也站立不稳,软软倒向地面。
而随着他倒地,鞭影风声而过,携着强劲内力扫在他胸前,他身体顿时撞向一侧石柱,摔在地面,鲜血不停从他嘴里涌出,而他眼前黑暗阵阵袭来,再也支撑不住,静静闭上了眼。
果然,在他心里,他自己的命都比不过冷丫头一点点伤痛。
爱一个人痴情到如此程度,到底是好是坏?若不是西门秋剑活着,或许,他与他之间会是很好的叔侄关系!
石玉涯掩去心中感概,冷声道,“拖下去,关在生死殿!”
当穴位解开时,冷连柯朝身后急急望去,就见那里再也不见一个人影,唯有满地鲜血随着雨水冲洗缓缓散去。
他真的断了他的手脚筋吗?他对自己何其残忍!
石玉涯转身离开时说道,“冷丫头,你若再执迷不悟,被娘娘发现,有的苦头吃,宗主叔叔劝你,好好想想吧!”
冷连柯愣愣望着方才西门倾夜所在的地方,恍若未闻。
半夜,冷连柯趁着守卫打盹,偷偷溜进了生死殿,入眼景象,让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冲了上去。
西门倾夜跌坐在地上,衣衫尽数破碎,几乎凌乱贴在身上,可怖伤痕布满全身,鲜血不断从伤口溢出,两条铁链穿透他两肩肩胛骨,将他身子牢牢固定在冰冷墙壁上,而他手腕脚腕处,除了固定手脚的铁链,便是几根细细冰冷铁丝残忍的穿透血肉缠绕,愣是将伤口处撕裂扩大。
他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冷连柯冲了过去,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药池初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如果想死的话,可以不说!”
再次相见:
“冷连柯,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看来,你还是这样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
“你怕我说什么,你的女子身份?”
后来一次次的纠缠:
“这八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你杀我的机会”
“比起我后悔,我倒更担心姑娘你临阵脱逃!”
“怎么,难不成要西门兄背你?”
“冷公子若是愿意,倾夜有何不可?”
“冷连柯,那你大可以挖出我的心脏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装了什么?”
“爱情”
“西门倾夜,我不杀你,因为娘娘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你怎么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死去?”
他的眸子安静里渐渐染上了一层隐忍的痛色,他的面容不再如玉润泽,苍白虚弱,恍如一碰就碎。他的身上不再白皙嫩滑,一条条丑陋疤痕开始印在上面,一条条印证着她给的伤痛。
泪水如雨涌出,冷连柯蹲坐在西门倾夜面前,她颤抖的手不知道落在何处。他满身伤痕,竟是没有一处可以触碰的地方。
“倾夜,告诉我,什么是爱情?”冷连柯哭泣道,为何她的心会这么难过?
他眼帘动了动,竟是缓缓睁了开来。
涣散的瞳孔缓缓聚拢,最后直直定格在她的脸上。
他嘴唇干裂,却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刹,不顾再次裂开,轻轻的笑了。
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他动了动手臂,想要摸向她脸颊,无奈被铁链固定,根本动弹不得,而随着他的拉扯,铁链哗啦啦作响,响声中,冷连柯看到他身上伤口尽数撕裂,他疼的低低□□一声,抿唇忍住,脸上顿时惨白一片。
鲜血再次染上身后墙壁,沿着墙壁纹理流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忍了忍片刻才开口缓缓说道,“连柯,哪怕你骗我负我,我也要将你追到手,至死方休,这就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