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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百花宴
睡过一觉后,子杳觉得筋骨皆松,像是沉珂褪去,整个人的都轻松了。
长亭郡主下的帖子,百花宴的日子临近,一大清早,她乘着马车带了玉钗和玉简前去赴宴了。
名义上是百花宴,但长亭郡主不只邀请了各家的姑娘,各家公子也在其列,算是一个各方都可相看的宴席。
郡主府门口,尚书府的马车一到,郡主府里的小厮就出来牵住了马车。
玉钗先下马车,而后扶着子杳下车。
子杳抬头望向郡主府。
她下马车的时候,恰好有一位公子也到了,向门房递上了帖子。
那人生得芝兰玉树,五官线条流畅但并不锋利,眉浓似墨,弧度也是恰到好处的柔和,生了一双瑞凤眼,唇角含笑,一派的温和尔雅。
玉钗悄声说,“这是哪家的公子,好生俊俏。”
子杳打量了他几眼,印象里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还没说话,玉简就回了一句,“莫要多言。”
玉钗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但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和她争论。
子杳下车走到门口。
玉简递上帖子,门口的管事安排丫鬟给她们带路。
丫鬟梳了个双丫髻,看着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一双杏眼,看着十分活泼,又周到,“周姑娘,奴婢叫迎春,您请随我来。”
丫鬟引着她向府里走。
郡主府里蜿蜒曲折,先是一处小花园,花园里有各色艳丽的花枝。听说是郡马亲自寻来的,每年郡主生辰,郡马都会寻来一株珍奇的花。
子杳由丫鬟引着,等入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但时候未到,长亭郡主还没有来,席间上首处也有几个位子空着。
她扫一眼,看到裴苒也在。
那边裴苒也看到了她,直接起身向她这边过来。
她看到子杳后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大声喊她,而是端着走过来叫道,“阿砚姐姐。”
她看起来较之前沉稳了许多,少见地不跑跑跳跳了,子杳不知道裴怀安是怎么和她交代的,可以确定他没有告知她实情,但可以知道,这个小姑娘也开始成长了。
子杳同她一起进了座位。
周清方身居尚书之位,官职并不低微,又因为她与裴家的关系,她与裴苒座位相邻。
裴季昭等一干公子的位子则在对面。
因为离得较远,也没办法说话,他看到子杳的时候,作了个揖礼。
子杳也回了一礼。
裴苒拉着她坐下,同她说话,“阿砚姐姐你是怎么来的,只有你自己来了吗?”
子杳回她,“嗯,家中只有我来了。裴家只有你与裴二公子来了吗?”
等长亭郡主的时候,她就与裴苒一同闲聊。
“是啊。”小姑娘看起来沉稳了,但骨子里还是有些活泼,“我大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旁人叫他玉面罗刹,他就真的像个冰山罗刹一样。我说今日明珺姐姐可能会来,他都不过来。”
明珺是裴长卿的未婚妻,太傅家的嫡女,姓卫,卫家姑娘。
子杳说,“卫姑娘来了?”
“没。”裴苒撑着下巴,和她吐槽,“他们可真是未婚夫妻,都没有来。”
子杳却并不意外。
像是裴怀安这样的身份,兵权在手,看似位高权重,繁花似锦,实际上却又处处束缚,并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随意走动。
他同宗亲朝臣们走动或许没有别的心思,但他走动得勤了,龙椅上的那位就该要坐不住了。
该怀疑他要结党营私,图谋造反了。
裴长卿是裴怀安的长子,裴怀安的继承人,在某种程度上,他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裴怀安。
所以也不能随意出门走动。
而裴季昭和裴苒,一个是二公子,一个是小姑娘,则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这边子杳听裴苒说了好大一通,长亭郡主才姗姗来迟。
她穿了一身金绣红裳,头带金凤钗,五官生得明丽而张扬,是一种浓重艳丽的美,但脸型圆润,又因气度华贵,不显轻浮,反而一身的雍容。
长亭郡主。
或者说,曾经的长亭公主。
她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是最早得了封号的公主,从小养在先帝身边,一身学识甚至不输皇子。
这座府邸,原本也该是公主府。
而她之所以会从公主被贬为郡主,是因为一个男人。
长亭郡主的丈夫,郡马爷,当初的探花郎,如今的国子监祭酒,褚澜之。
长亭郡主于鹿鸣宴上与褚澜之相识。
金童玉女,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探花郎,这原本应是一段佳话。
但本朝律法定下规矩,驸马不得参政,或者只可领闲职。
科考并非易事,多少人熬白了头发也没能达成所愿,褚澜之寒窗苦读数载才考取了探花郎,哪里是肯领闲职、闲赋在家的人。
而且褚澜之当初之所以考取了探花郎,并非是因为他的才学只排第三。
科考中,会有状元郎一骑绝尘,与榜眼、探花差距极大的情况,但也有时,前几名的殿试水平都相近。
当初褚澜之殿试时,前三名的才学水平就极为相近。
褚澜之之所以成了探花郎,是因为状元郎是个知天命的年纪了,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这样一个人,总不能让他做探花郎。
第二名榜眼,虽然才三十余岁,偏生因为刻苦,夜夜笔耕不辍,前额的头发缺了些许。
于是探花郎就落到了形貌昳丽的褚澜之身上。
二十岁的青年温润如玉,在殿试时不卑不亢对答如流,骑在马上也是风姿动人。
鹿鸣宴的一场初识,皇帝赐婚给长亭郡主和褚澜之。
可他一旦做了驸马,大好前途就此毁于一旦。
圣旨下来的那一天,长亭郡主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先帝的大明宫外贵了三天。
最后被贬为郡主。
而原本的驸马成了郡马,才得以入朝为官。
这位郡主此刻就站在上首,但她的宾客还没有到齐,在她与一众宾客客套的时候,下人喊道,“澍王殿下到!”
身穿锦袍,面如冠玉的男人踏步而来,他说,“姑母的百花宴,徽来迟了。”
长亭郡主道,“无妨,你来了就好。”
澍王伸出一只手去,他的手下立刻递上一个盒子。
澍王道,“多日不见姑母,略备薄礼,还望姑母不要嫌弃。”
长亭郡主道,“你我姑侄,不必在意如此虚礼,坐吧。”
澍王拱手,就要入座,却看到他的身侧还空了一个位子,“可是四弟?他还没有来?”
他生得丰神俊朗,打趣人时也显得坦坦荡荡,“姑母,四弟也来迟了,等他到了可是要罚的。”
而他刚说完,后面就传来一道男声,“谁又在说我坏话?”
整个宴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上首这三人。
四殿下齐王生了一双圆眼,眸光明亮眼尾下垂,虽然较澍王只小了一个月,看起来却像是比他小了有两三岁。
他先是拜见了长亭郡主,才又同澍王道,“三哥又偷偷说我什么坏话呢?”
澍王磊落笑道,“我在和姑母商量着罚你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