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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克里格的话后,所有的女人都安静下来,似乎被桑格尔人的风俗吓到了——但事实上,夫人们意味深长的笑着,小姐们的眼里则放出了光——尽管诺里克人一向以文明人自居,但自古的传统却使得他们非但并不排斥,反而非常喜欢那些原始和血腥的运动。
然而,再愚蠢的人也知道,关于“部子大头人人选”的问题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讨论下去了——作为一个草原蛮族,克里格本人可以毫不在乎的说出“一人一把刀争胜”的话,但在场的其他人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被当作是恶意的影射——而这样的话一旦传回帝都,尽管未必会立即引起什么可怕的后果,但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也不是可以轻易消除的。
这样,场面便出现了暂时的安静。这时候,克里格便笑着看向阿格列庇娜夫人:“既然你们宁愿我自在点,我想也许我该先把这身衣服换了。”
这话顿时在夫人小姐中引起一阵善意的轻笑。而老夫人则微笑着点头:“当然。”
在克里格离开换衣服的时候,夫人小姐们之间便再次三五成群,低声交谈起来。对于艾琳娜能够嫁给这样一个一方大员,一些人是羡慕的,另一些则小心的指出,对方终究是个异族,离真正成为帝国公民还有一段距离。
而另外一方面,见到客人们都到齐了,艾琳娜便指挥着仆人们开始将食物端上来——因此这次会餐并非正餐,而是野餐,便没有许多诺里克人的礼仪,而是由仆人们将各色果品冷食直接端到果园里的桌子上,任由客人们随意取用。
与食物相伴的,自然是各色美酒。考虑到客人都是女士,酒品的单子里便多加了许多果子酒,而去掉了苦涩的麦酒,并额外加了许多新榨的果汁。
而这场野餐的主食,则在最后被仆人们抬了进来。
看着仆人们在果园旁的空地上生火,并不断的从框子里取出一些巴掌大的小饼丢进火中,一些女士们便好奇起来。
“那是什么呀艾琳娜?”尽管夫人们都很好奇,但是最先会问出来的,却仍旧是和艾琳娜年纪相仿的“单纯的”阿妮娅。
看了一眼曾经自己的女伴,艾琳娜露出淡淡的微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了女伴的问题,就好像这问题的答案平常的根本不值得认真解释似得:“哦,那个啊,桑格尔人常用的燃料而已。”
这个回答压根算不上回答——事实上艾琳娜等于根本什么也没说——但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后,任何一个自尊的诺里克人都不会继续刨根问题以显得自己无知。而这,也正是艾琳娜想要的结果——如果让这些夫人、小姐们知道她们今天要吃的主食是用牛粪烤出来的,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能吃得下去。
在仆人们将火控制好并在火堆上支起架子,将宰过剥好的羊架到火上开始烘烤的时候,克里格也已经换了身桑格尔人常穿的无袖短袄和皮裤,又重回到了果园里——这样,主人和客人就都到齐了——夫人小姐们便纷纷各自取了银杯,静候宴会开始。
换回了更舒适的打扮,克里格人便也自在多了,照了艾琳娜的叮嘱,抓了只大的银杯,之后走到艾琳娜身边,对着诸位来客举起银杯:“感谢诸位到来。愿诸位不会因此地的简陋感到不适,祝诸位玩得愉快。”
这样简单直白的祝词让客人们都呆了一下。但随即夫人小姐们便纷纷熟练的以诺里克女性所特有的优雅用娴熟的辞令表达了感谢之意——这样,宴会便算正式开始了。
因为宴会的主人只有克里格和艾琳娜两人,而客人却为数众多而且分散在果园里,两名主人便不得不分开各自招呼客人——艾琳娜将小姐们聚集到了一起,和她们聊起一些年轻女孩们之间的事情,而克里格则带着对长辈和长者的敬意,呆在了阿格列庇娜夫人身边——而出于对主人的好奇,夫人们也聚拢了过来,使整个宴会以两位主人为中心,分别形成了两个圈子。
出于艺术家的习惯,伊西斯女士便问起了桑格尔人的乐器。然而克里格本人对这些东西是并不知道的——对他而言,马、刀、弓箭和标枪无疑要有趣得多。尽管在部子里常常有人擅长耍弄乐器,他也乐意听,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耍——这样,为了不使客人失望,克里格便表示等几天到了部子里,自然会找人来满足伊西斯女士的好奇心。
而接下来,又有几位女士问到了一些桑格尔人日常生活里的事——这些事情对于女士们而言都是闻所未闻的,对克里格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桑格尔人便耐了性子给夫人们一一讲解,使她们一个个心满意足的感叹着。
“可是,如果你们的部子之间都是禁止进入的隔离带,那么你们平时怎么交往呢?”在克里格解释了桑格尔人部子之间的领地界限如何约定之后,利维娅夫人便带着疑惑把话题接了过去。
这是个挺可笑的蠢问题,但克里格仍旧耐心解释:“不是禁止进入的隔离带,是警戒带——部子间的交游是常有的,但未经通告,集队的战士是不许进入警戒带的。”
“可你之前还说你和你的弟兄们经常在部子之间……游荡?”
这个疑问让克里格笑了起来:“那时我们皆是些娃娃,算不得战士的,又来自各部,自然无事。”
这个回答也让周围的夫人们都会意的笑了起来——在场的都是些有年岁的,大多都有自己的孩子——克里格那带了些自嘲和骄傲的回答,几乎立即让她们想到了自家孩子倔强顽皮的时候。
“看得出来,您一直都是个善于交游的人。”感慨似的叹息了一声,利维娅夫人也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尽管对利维娅夫人有些戒备,但这种夸赞还是让克里格有些得意:“嘿,那也是汉子们不和娃娃们见识。”
“谦逊是一种美德。但是过分的谦逊就显得不够坦诚了。”尽管是毫不客气的反驳了克里格的客套,伊西斯的话里却听不出任何指责的意思,“你和你的弟兄们能够在桑格尔草原上通行可以说是桑格尔汉子们不和娃娃们见识,但是和你立约的北海人、特罗布人呢?”
看到克里格不回答,伊西斯的笑容里便带了些得意:“阿多斯元老和普布利乌斯骑士也对您夸赞有佳——这总不会是因为他们认为您是个桑格尔娃娃吧?”
克里格微微皱起眉,疑惑的看向伊西斯:“阿多斯元老和普布利乌斯骑士?”
对于自己的话在周围的一些夫人心里所引起的震撼一无所知似的,伊西斯平静的点了点头:“是啊。那次我去为阿多斯元老的生日表演的时候,元老阁下提到帝国新近崛起的英雄,普布利乌斯骑士就说起了‘我们的斯蒂克彼里斯’,阿多斯元老也同意您是位忠诚可靠的好朋友。”
听了这话,克里格便越发确信,伊西斯是带着某种目的才来的。按照艾琳娜告诉他的,那个普布利乌斯骑士本人是奥陆斯元老的一个远方侄子,而阿多斯元老则是奥陆斯元老的老朋友和坚定支持者——在在场的夫人们分别代表了皇帝的支持者、元老的支持者、中立派和帝国教会的情况下,特意专门提到这两个人对自己的肯定,绝对不会是毫无目的的。
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克里格耸了耸肩:“说实在的,我和这两位都不熟。”
露出惊讶的表情,伊西斯挑起眉看着克里格:“但是阿多斯元老说您接受了他的馈赠?”
看起来,这些诺里克人对这种事情到是真的非常在意——之前为了这事提图斯便险些杀了他,而现在却又有人专门提出来——克里格便撇了下嘴:“是啊,那阵我正在一个斗技场里做斗士,常有人给我馈赠。”
说着,克里格便得意起来:“除了阿里克,能和我打的对手并不多。我打得漂亮,便有人给我银钱,或者金元——那个阿多斯元老给我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我猜大抵不外是夸我打得漂亮——总之他说完,就给了我些金元,我就收下了。”
这下,在利维娅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同时,别的客人都笑了起来——原本,伊西斯所说出的事情,无异于向所有人宣布东部军区司令是站在奥陆斯元老这一边的,这就使皇帝的朋友和朋友的夫人们以及中立派的夫人们紧张起来——然而克里格竟毫不客气的宣布“和他们两个不熟”、“没听懂阿多斯说的什么”、“只当是因为他打得漂亮而给的馈赠”。
这就是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克里格本人至少对元老派是没什么兴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