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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深了。
没有孤魂野鬼上门来。
似乎地府也到了颓靡不振的时候,小黑休息,小白心伤,地藏王更是云鹤杳然。
而熬着忘魂汤的孟婆,独自坐在酒吧里,等来的不过是虚无的千万年时空。
暮色一层层如水墨侵染,孟晓沁独自坐在客厅里,直到和夜色融为一体。在黑暗里,凄然地笑了。
并不知道自己的凄凉感从何而来,只是心底滋生的一种荒凉,如同独自一人在空旷无人的时空沙漠里游荡,不辨方向,不知前程后路,只是无休止地无目的地游荡。
连穆云枭都不知去了哪里,此时此刻,独自一人,心生荒凉。
只是转瞬间,她的笑容突变,显现些许狰狞、愤恨、阴毒,一张陌生的脸,隐约从她自己的脸后面浮现,隐隐绰绰,像川剧变脸。
她忽然起身,摸索着找到摄魂伞,悄悄地离开了酒吧。
窗外狂风大作。
都市的夜,每一夜都一样,每一夜都过完即忘。红男绿女,调笑着,拥抱着,亲吻着,转头就是分手、劈腿。背叛、算计。仿佛过完此生此世此刻,就是世界末日。所以这一刻,这一生,重要到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去换取。
愚蠢的人类。
孟晓沁冷冷地看着着一切,目中无人,幽幽地穿越其间。
她并没有目的地,只是一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仔细打量着四周,寻找着目标。
最后她看到了一个街角,径直走了过去。
这个街角在常人眼里很普通,只是拐弯处两边都是尖耸的老旧楼房,左右一夹,使得拐角处显得逼仄,而拐角的街面又有点陡的坡度。
但这种角落,在风水里来说,是危险系数比较高的死局。
果然,等她走到附近,就看到这个街角周围有许多游魂在打转。
这些游魂大多生前衣着新潮前卫,死时年轻,不是飙车党,就是热闹好动的青年男女,开车时鲁莽玩闹,不小心进了这个风水死局,才丧命于此。
许多游魂似乎走不出这个死局,还是迷迷茫茫地在这里游荡,一身血迹斑斑,守着已经变成废铜烂铁的车子发呆。
看到一个裹着酒红色斗篷的女子走进了他们的地盘,毕竟是年轻的鬼魂,有些不安分起来,开始怪叫吹口哨,引起她的注意后,又歪眉斜眼地扮鬼脸吓她。
有个男孩子的魂魄特别大胆,还跳到她跟前挤眉弄眼,发现孟晓沁的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在上下活动,还兴奋地对着同伴大喊,
“嗨,她居然看得到我哎,她居然不怕鬼。哈哈……”
话音未落,他的胸膛突然被一件利器瞬间深深扎透,魂魄被牢牢攫取。
小鬼顿时没了精神,蔫蔫地垂下头来,看到一只僵白如冰的手臂,半截鲁在他胸膛外,还有半截,已经穿透他的魂魄。
这只手,来自披酒红色斗篷的女子。
同伴见状不妙,围攻上来,试图救助第一个牺牲者。
可是没用。
多消耗一炷香时间而已。
孟晓沁从容不迫地,把他们一个个拦腰折断,拆胳膊卸腿,一口一口,享受澳洲大龙虾似的,吃了个精光。
其实她现在已经能一口吞掉一个普通的鬼魂了。不过把嘴张太大,或者把肚子撑起一个球,实在太难看了。她还是喜欢像正常吃饭那样,一口一口地吃干净。
吃完后她觉得有些口渴,路过一个巷口有个卖饮料的小卖部,她顺手买了瓶矿泉水喝了。
刚喝完,里面翻江倒海,难受得要痉挛,她忍不住扶着墙呕吐了。哗哗哗地吐了一地的脏水,腥臭无比。
旁边经过一个中年妇女,看到她呕吐,嫌恶地捂着鼻子绕开路走,口中还小声咒骂着。刚走两步突然迈不动腿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揪着她似的。
中年妇女一回头,看到一只鬼手拉住了她的手提包带,还有一个鬼头在旁边漂浮着,哭丧着脸说,“救救我……”
中年妇女眼一翻,一声不吭就晕死过去。
吃撑的孟晓沁突然暴怒,走过来把那只零碎的鬼手和鬼头扯的更破碎,又念了咒语,在掌心揉成粉齑。
一连数日,孟晓沁晚出早归,悄无声息,并没有引起小白和穆云枭的注意。小白因为朱尘忆的事,始终不能释怀,有些颓丧,晚上经常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外面任何动静都无暇顾及。
而穆云枭不知为何,也有些心事重重,晚上经常回修真观去。
孟晓沁竟然就这样无所顾忌地吃了一个星期的鬼。
她已经对方圆百里的鬼怪聚集地了如指掌:哪里经常出车祸,哪里是个凶宅,哪里的墓地有鬼怪聚众嚎哭,哪个寺庙周围总是围绕着一些吃闲散香火的懒鬼……她一摸一个准。
每晚她都吃得肚胀回来。
吃鬼吃多了,白天就不思饮食。但奇怪的是,她的法力似乎有所增长。夜间她总是健步如飞,抓鬼的力气倍增,甚至不用摄魂伞,就能轻易地取食。
她的思想渐渐单一,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对不对,只是日益地专注于吃鬼的乐趣,极为享受。
第七天的晚上,她又溜达出去,这次去了某个凶宅。
前几日吃鬼吃下来,她开始挑食了。觉得一般性的鬼,吃起来不够津津有味。所以开始有选择地找那些阴气比较重的恶鬼了,似乎口感上更麻辣些。
她得知某条路上有个凶宅,有只陈年老鬼,生前是个恶婆婆,结果被自己的媳妇给下药害死了。媳妇后来伏法了,但恶婆婆的鬼魂却一直盘桓在老宅子里。
恶婆婆的鬼魂轻易不出来,对一般的居民无害,尤其是老年人。但惟独对年轻女性极为痛恨,凡是入住的是年轻女孩或者小媳妇儿,总会不明不白横死。
孟晓沁很向往这顿大餐,一入夜就径直往那儿奔。
她按地址找到了一个石库门里的老房子。
这老宅子建于晚清,格局也很差,空间狭小,四面风水相冲,周围一圈儿高楼大厦,在宅子里映入阴影,导致这里的阴气散不出去,才会让恶婆婆的鬼魂容身。
她事先已经听说这恶婆婆的鬼魂不是经常出来的,但年轻女性就是她极度痛恨的对象,孟晓沁很容易引君入瓮。
进了门,四周一片死寂,孟晓沁张嘴大喊,“死老太婆,你还不快点死出来!”
二楼紧闭的偏房立刻有了点儿动静。
孟晓沁继续喊,“死老太婆,你以为能控制自己的儿子,让儿媳妇没好日子过。可她比你厉害多了,一把老鼠药就送你归西了。”
不消几句恶语,一个灰黑的阴影立刻闪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两双利爪伴随着刺耳的尖叫飞扑过来。
孟晓沁咧嘴一笑,一伸手就抓住了老鬼的爪子,轻松地反手一拧,一扯,就把恶鬼的魂魄从中间撕裂开。
她张开嘴,正要把恶鬼魂魄往嘴里送,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惊诧的呼喊,
“沁姐!”
声音太熟悉了。
孟晓沁条件反射地回头—
小黑?
小黑居然就站在她背后!
天上无月,阴云密布,星星都被黑暗吞噬了。
没有一丝光线,空无一物,残破得连影壁都断裂的老宅院,无遮无挡,一切都了然于目。
孟晓沁站在中间,手里拽着已经被撕碎的恶鬼魂魄,而小黑就站在她身后距离两米的门口。他似乎是刚刚进门,身形很快,一晃就在她身后了。
孟晓沁眨了两下眼睛,才意识她大意了。
小黑,她居然忘了小黑的存在。
本以为小黑因为缘爱和卿卿的前世纠葛,回地府散心去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恢复工作了。
她拍了下脑袋:真是大意了,光顾着避开小白和穆云枭,忘了地府里还有别的鬼差,有可能出来活动的。
这可怎么办呢?被发现了哎。
她抬起头,叹口气,对小黑咧嘴一笑。笑得小黑不由自主后退了,“沁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黑被吓到了。一向镇定的他,也有眼露恐惧的时候,他指着孟晓沁手里的恶鬼魂魄,口吃起来,“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被发现了,还能怎样呢?
孟晓沁突然丢了手里的恶鬼,闪电般朝小黑扑过去。
“不要,沁姐,是我啊!”
小黑惊叫着,恐惧令他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退缩,想逃离孟晓沁的袭击。
可是孟晓沁的动作居然不可思议地快,在小黑全力以赴逃命的时刻,她竟然还能赶在他前面,堵住了他的退路。
小黑瞪大了双眼,他即使魂飞魄散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你,你难道不是沁姐?你,你是谁?”
“被发现了哦。”孟晓沁微笑。
但她的声音却不像往日那样清脆,而是浑浊的,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小黑听出来了,很疑惑,“怎么,怎么有个男人的声音?”
孟晓沁自己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小黑连连摇头,“你不是沁姐,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面对面,近距离,他看到孟晓沁端正的五官之下,有一张陌生的脸,清晰浮现出来,狰狞而恐怖,不像人不像鬼,是一张他从来没见过的脸。
只是他发现的太晚了。
不知夹杂了什么恶物的、已经丧失理智的“孟晓沁”毫不犹豫地朝他发起了攻击,法力之强,远远超过小黑所熟悉的孟婆。只感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排山倒海地倾覆到他头上,小黑在这一瞬间已毫无招架之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会被撕裂魂魄,永世不得超度。
千钧一发之际,“当啷”一声脆响,一道金光破门而入,从背后刺中像吸血蝙蝠一样扑到小黑身上的孟晓沁。
金光如烟花炸裂,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一朵清润如玉的硕大的白莲花,无根无叶,上不顶天下不立地,在半空中唰唰怒放,把整个老宅子照耀得如同白昼。
强光之下,孟晓沁无所遁形,她身上发生的变异清晰无疑:只见她头上长角,身后拖尾巴,五官已经扭曲。她散发的阴气被金光和白莲花给抵充了,她“嗷”一声,像一只猴子一样纵身蹿起,越过高高的围墙,奔向茫茫夜幕,一眨眼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