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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挤挨挨的公交车上,梁依依从紧紧抱着的小包袱里挖出两枚硬币投进投币口中,然后对着车外挥手。
公交站牌边,颜钧正皱着眉头站在那儿,非常费解地盯着这辆人挤人的大车。
梁依依微笑挥手:“再见……”
旁边有几个穿校服的初中女生捂着嘴兴奋地交头接耳:“天哪好帅!!”“拍照拍照!!”
车门缓缓合上。
司机一踩离合器,车身骤然发动,梁依依小心地捂好自己的裙子,伸出右手吊住一个拉环,她眨巴着眼睛目送那名依然皱着眉的年轻男性远去,心里努力记住他的人形外貌。
她以为虎大王会跟她一起坐公交车的,谁知道他对这种交通工具很陌生,而且他的槲寄生跟自己的并不在同一个省份,骄傲的虎大王能把自己送到这里,并且耐着性子送她上车已经非常不得了了,梁依依就不奢望他能陪她坐“危机四伏”的巴士了。
抵达槲寄生所在的厂区家属楼后,梁依依微微低下头,竖起耳朵探听着四周动静,慢慢地往“家”里走。
在楼梯口,她与一名微胖的中年妇女撞了个正着,女人看到她,惊讶道:“依依!你不是在午睡吗,什么时候溜出来的?怎么把衣服换了?”
梁依依见是她的“母亲”,有点紧张,习惯性地揉耳朵道:“我,突然想吃零食就……下来买……”
叶姓女士闻言脸一板道:“又吃零食!不是跟你说了,没用的东西要少吃!吃要吃有营养的!那些垃圾食品不能吃!——妈妈熬了绿豆汤在厨房,你要是不睡了,就上去喝口汤看会儿书,这就开学了,每个学期都很关键,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大二是承上启下的时候,是奠定基础的时候,是出现分水岭的时候,你考进了这么拔尖的大学,是我们整个老梁家的骄傲,这厂里属你独一份!一定要珍惜,要对得起那么高的学费……啧,瞧你又不上心听,东西都收拾好了吧,你舅舅一会儿开货车来送你。”
“唔,好……”梁依依支支吾吾地答,别的她没怎么注意听,光注意“母亲”说给她熬了汤,嘴里的口水自然地出现了。
去年初次来躲避发情期的时候,她的槲寄生还在等待一种叫“糕烤结果”的东西,今年她虽然来得早了一些,但估计槲寄生已经把糕烤结的果子给吃了吧,可惜没有尝到味。不知道她的槲寄生还要不要继续读书啊,读书太可怕了,她不喜欢。
乖乖地听完母亲的啰嗦,目送她出门买菜去后,梁依依转身往楼上爬。小心翼翼地爬到五楼后,她谨慎地观察片刻,在楼道拐角处变形为兔子,刺溜一下钻进了502大敞着的房门,由于天热,她的“父亲”经常开着家门、穿着大裤衩走来走去,所幸他此时不在客厅。
兔子非常紧张地跑进卧室内,还人立起来,笨拙地推着卧室门将之关上,然后在床边掏出槲寄生项链敲了三下。
床上酣睡的人类姑娘于是不见了,小兔子蹲坐在地上抒了一口气,将装着人类姑娘身体的槲寄生项链戴好,变为人形,去衣柜里找了一套衣服穿上,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梁父正好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埋头喝汤,喝得滋滋作响。
“爸爸。”梁依依看了一眼热得浑身大汗还舍不得开空调的“父亲”,踮脚望了一眼他手里的碗,然后动作慢吞吞、目标很坚决地朝厨房走去。
厨房是梁依依最喜欢的地方,那里经常有让她魂牵梦萦的肉,虽然不是她渴望的强大兽肉,但也非常不错了。
而且妈妈说熬了汤呢,幸福来得突然,叫她怎么坐得住。
“嗯?怎么刚睡下又爬起来了?热啊?热把屋里空调打开。”梁爸非常疼女儿,即便家里条件平平,但只要女儿喊热,他还是舍得多用电的:“醒了也行,你舅马上就过来了,你再检查一下行李带齐没。”
梁依依去倒了一碗绿豆汤出来,捧着碗咕噜噜地喝掉,看似乖巧但完全没在听:“哦,好。”然后咂咂嘴,转身进厨房,又倒了一碗出来。
“读书要认真啊,在学校别亏待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钱,老师说什么书好你就买!爸妈供你!”
“哦,好哒。”梁依依咕噜噜喝完汤,又去厨房倒了一碗出来。
“你那个勤工俭学要适当,注意身体,还是以学习为主,自己要知道调剂生活,还有啊,依依,不要太在乎其他人怎么看,爸知道,你那个学校数一数二,什么人都有,但你别在乎别人怎么生活,咱们自己大大方方过日子,你就是最好的!”
“哦,好呐。”梁依依又咕咚喝完一碗,再去厨房把锅底最后一点汤汁儿刮出来,虔诚地捧着碗。
梁父终于发现,他这“女儿”今天完全没在听他说话啊,表情也有点微妙的憨态,时不时咬着下唇把门牙露出来是什么意思,汤好喝就喝呗,把头埋进去舔碗是干嘛……他顿了顿,道:“女儿,别喝太多了,绿豆吃多了拉肚子……”
梁依依正在使用舌头横扫碗底,把碗仔仔细细地舔干净后,她放下碗,认真点头道:“好的,那我不喝了。”
梁爸嘴角一抽,去厨房看了一眼——可不是不喝了么,一整锅都被她喝光了啊!!
梁爸突然对女儿勤工俭学的学校食堂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担心……吃不垮吧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