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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伦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嘈杂的声音过后不久便安静下来了,这个夜深的安静,静得令人生畏,心里的阴森森与外面的阴森森串联在一起,更让人感觉到害怕。
这些日子以来,特别发生这些不见人血的事情,晚出夜睡的人们越来越少了,天一暗下来了,有人就关门,有人在喊叫自家的孩子快点回家,那声音让人听着就是寒碜与惊慌,也跟着早一点关门上栓,生怕有个什么意想的怪物会突然闯进自己的家里,不把自己吓死,也会把自己吓晕。
外面的风停了,本应该明朗而星高月明的夜晚,天空里却积累着厚厚的黑云。那树儿们安静地立着,好象是一个人影停留立在哪里,等到近边的来人到来,它突然一声吼叫,把你吓得丢了魂魄似的,它却哈哈大笑离开,还会丢一下一句,你原来是那么胆小怕事。
天空里忽然发起一道闪电,把大地照亮了一瞬间,却给你一片更加漆黑的恐慌。是要下雨的迹相来了,这种雨的到来,只有那么一阵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待你还没有作好准备时,它将你淋个全身湿透,待你反映过来了,它却跑得无影无踪了。好比谁也不会想到方南花会跳井自杀一样,你突然发现一个活活的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却没有她的活着,人们照样一样的活着。
正这个时候,村落里的深巷里在那片吠犬声刚刚停歇之后,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公鸡叫声传开了,那声音特别的宏亮悠长,东边的叫声,西边的接应,象是天网编织起来,东西南北呼应,将整个村落的安静打破在天亮的时分,可是屋子外面仍旧没有一丝光亮意思,人们怀疑公鸡们被上天糊弄了,报错了信号。其实这个时候,人们最要相信的是疯子阿爹,他才是真正的报时者,每天的这个时候,他的喊街后,一定是天亮时分,问题你相信不相信,愿意不愿意起床干活。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黑夜的天空,再次沿着窗户的缝隙闯进了屋子里。一闪即泄的光束,将大地粉饰得七形八状,不心细的人们在观望闪电下的奇形怪状,那白天里各式各样的物体都会成为人的化身,还真以为那些纹丝不动的东西,在闪电的突然照亮下活动起来,显露出来的怪状所恐吓。
一轮鸡鸣过后不久,又一轮的鸡鸣声传来,紧接着村东村西村南村北的公鸡们一唱一和联台大喝彩,争鸣吐健,看谁的声音洪亮浩瀚,谁能一统江湖,原来第一轮的鸡鸣如一场晚会的报幕,紧接着才是正剧上演,鸡们也学得人类的生活方式在自己的生活方式内面演练。
闻伦起床做早饭,弟弟一大早要去学校念书,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自己念书的时候,是母亲天天早起做饭给自己吃。现在除了自己给弟弟这种方式的厚爱,再也没有别人啦。
屋子里有点幽暗,可是她舍不得点燃煤油灯,浪费那一点煤油。屋子里的东西有些虚虚实实,弄得闻伦心里感觉有些发虚,好象昨晚的梦里那只青色红长指甲的手从穿孔里伸进来,要把自己带走。她发觉自己有些开始害怕什么,然而到底怕什么,自己却又说不明白。像疯子阿爹多好啊,无忧无虑地窜溜,什么都不怕,当人们睡得香香的时候,他会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争取村落里一片“热闹”,这是他能够得人们对他最大的尊重:记得村落里还一个疯子阿爹,还活着。
只要村落里有风吹草动,人们首先都知道疯子阿爹来了。有人会朝窗外大吼一声:“你吵死呀!死疯子!死远点。”疯子阿爹不会在意他人的不“礼貌”,更加不会计较人们对他的伤害。只是疯子阿爹的声音会离开快一点,证明他知道有人在吆喝他,但他并不听从任何人的摆布,照旧喊他想喊的“夜”。
闻乐吃了早饭上学去了,闻伦自个儿喝了点稀饭,准备去沟河里抓鱼。她知道,不能在屋子里等着吃父亲捎回来的钱粮。一旦父亲不回来,全屋子里的人都要挨饿。现在是冬天了,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忙碌的。
这个时季里,正是方正团他们这伙人最好的时令,不过这几年光景不太好,一是稻田里的谷子特别的瘦,二是山地里的荔枝特别的空。就连老鼠们也瘦得皮包骨头,山野里的山鸡、野兔好像也少了好多。方正团他们这些老把式猎手去深山沟里呆上好几天,有时也会空手而归,一只山鸡也捞不到,不过有时大胜而归,捉得一头上百斤的野猪,或者是几十斤的柴麂,然后扛到县城里连骨头都能卖掉,捞他个几十块上百块钱,半年米粮便不成问题,只是这样的机会很少,千年等一回吧,尚且提到这样的野物,一般都是好几个人甚至于十几个猎手联合起来才能捉到,便是僧多粥少,有的猎手甚至要赔上一条猎狗,故然有点补偿:多分得一只耳朵或是半只蹄子。
猎狗没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家里的母狗还会生仔呗,一二年后,又有新的猎狗出现,因此狗们不要太担心自己某一日会被主人一锅炖了,除非自己老的实在没有用了,那只有把自己的肉体奉献给主人,死的也一点儿不冤枉。
这里的冬天,虽然不象北方水寒七层、冰冻三尺,但是也有些令人感觉得到的冰凉。河里的鱼儿全都躲到深水沟里了,谁都别想抓着,但是有时候也会偶而看得到热晒的河滩溅水层里,也有鱼儿流窜出来。
闻伦提着弟弟常用的鱼篓来到沟河边。冬天的河水,特别的清凉,也特别的明辙,站在河堤岸边,也能够看到水底沙石,只是有些地方沉积着污泥,黑黑的一团,水流虽然不断地流动,却没有带动污水。那些深深的水窝里,水底下的杂草伸长着脖子似的,拂拂扬扬的,不停左右摇摆浮动,随着水流漂浮,撬起自己的那个尖尖端的头,象个锥子一般,向上指,却被流水抽着往下拉着。
“哪里有鱼?”闻伦想着,她在河岸边一路走着,一路观望水中的动静,时面眼睛四处张望,看看哪里有藏鱼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又能够下手捞得着。
河里有几只野鸭子在一个水团中央周旋浮游,偶尔见它们突然一下水花,不见了,平静的水面上留下一些水波浪,不久后,它们从水中探出头来,嘴巴边留着半条鱼尾巴,将颈跟一伸,鱼儿卡在喉里,那喉咙特别的鼓囊,然后使命地甩着头,那条鱼才慢慢地滑下喉里面去,有的野鸭子只探一下头便又钻在水底下面去了,原来它们失败了,没有捉到鱼儿,只得继续捕觅它们的食物。
“野鸭子能捉得到鱼,我也能捉到,不然就是自己比野鸭子还要蠢笨。”闻伦一边想着,一边将裤脚捋到大腿上来,衫袖也卷到臂膀上去,赤着脚往水边踩下去,流水冰冰凉凉的,她打了一个寒颤,继续往水深处踩,踩在水中的杂草上,发出“咕咕”的泡沫声,一团一团浑水便顺着水势往下流。
闻伦在水中来回几圈之后,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怎么个捉鱼法?根本不清楚,若是弟弟闻乐在这里就好办了。她伸手去水中的杂草摸着,一团一团泥水冲起来,好象碰到什么,滑溜溜的,在指缝里一闪,在自己感觉到还没有反映过来时候,那些泥鳅就逃跑了,偶尔也见到深水里翻了一个白漾,那是小鱼儿翻起的了受惊吓而逃跑的白肚皮,却逃得比她的手还快,你还没有碰到它,它就先发现你。
闻伦想着自己还真比那些野鸭子还蠢,什么也捉不到,什么也没有。当她想到弟弟他们能够捉到鱼儿,因此可能是自己没有找到有鱼地方,她又想到刚才野鸭子捉鱼那个池水湾里。她踩着泥沙走过来,走到那水湾池边缘,拭了拭水深,才发现这里的水位太深了,人根本不可以下去,野鸭子会凫水,自己不可能象野鸭子一样爬到水底下面去捉呀!弟弟闻乐他们是怎样捉到鱼的呢?
闻伦沿着河堤往上走,无可奈何地回望了一眼野鸭子能捉到鱼的那个水湾,开始有点羡慕那些野鸭子它们那么有本事,却又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丽沟河的河堤很不直,而是十里百弯,处处都是弯曲的地方,站在高高的地方放眼望去,好象一条游在水面上的水蛇在爬行,那样弯曲在整片农田的中央,而且到处是有河堤崩裂的地方,每年的洪水都或多或少地冲毁岸边的一些稻田,有时是当粮谷正蓬佳季时,就要收割的时候,天空里突然下几场暴雨,雨势越猛,积水就越大,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丽沟河里的浑水就会平到河堤岸边,有些堤岸禁不住洪水的突然冲击,崩裂而去,连苗带骨子消失在洪水里。坚固的河堤也会随着时间被冲走一点,就样河堤年年修补,年年被冲坏。
这些事情,闻伦记得很小的时候就有过,虽然前面这些年来少有这些现象,但河堤总是崩了再补,再崩再补,没有那么明显,但是这几年河堤又开始有些裂崩的厉害,却没有那么再补了,原因只是这些年没有发那么大的洪水,也没有人愿意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去修堤,好在这几年尚好,没有洪水泛难成灾的现实。
静静地望着河水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荡漾着却是自己的希望,希望里奇迹被岁月诉轻轻地落着,等待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