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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大力想着,一手重重拍了自己的后脑,说自己是共产党员,竟然也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狠狠地谩骂了自己一句:狗娘养的。
“大哥,我来拿点洗发水过去。”金冬花突然出现在超市里面。她每次前来拿走的东西,不说不给钱,也不说给钱,叫人进退两难。闻大力总是想,为了照顾弟弟闻强力,便由她去。
金冬花在桥头堡另一边开了个理发店,丈夫闻强力帮她在理发店里打杂。金冬花自己的手艺不精,请了个外地师傅帮忙,外地师傅又帮她叫来两个外地洗头妹,生意也日益好起来。近几年沿河一路搭起一个个的小店铺,地摊子也沿着沿河路向外一路延伸,形成了一个小街市一样的热闹。
金冬花每次到超市里来拿点东西,已经是算不了什么。闻大力总是这样想,就看在傻瓜弟弟的面子上,让一个女人来照顾一个男人,已经是逆翻伦理的事情,这也是不容易的事情。他们的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就隐藏着不可预料的祸患,只是谁也不能判断是与否,谁也会想不到会严重到今天的这的地步。然而最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结果,是谁也想不到的,也是闻大力最担心的问题。现在唯一的寄托是,金冬花能够不嫌弃他,好好地照顾他一辈子,最起码能够给他温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金冬花还算是一个比较灵活的女人,在改革开放政策的大环境里,能够自己去想一点门路,找个生意做做,赚点钱养家糊口,算是村落里不错的妇女,只可惜如今膝下无儿无女。她斗大的字儿还是识得好几个,原来的她是图个男人,保个名份,保个温饱。现在看来,图个男人保个名份,却要反过不养活一个男人,就拿前些年她自己的哪些话来说:嫁了个没有用的男人。这句意味深长呀!却没有人敢往深层里去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没有用”到底意味着什么,村落里的人们却隐隐约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没有一个人敢冒然说个明白。
金冬花拿了一瓶洗发水和两把梳子离开了超市,哇子尴尬地来到闻大力面前,傻乎乎地说:“叔,二婶上次也来拿了东西,就是没有给钱,这次她又来拿了那么多的东西,也没有给钱呢!”
“去去,去去——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哇子不清楚闻大力这是什么意思,又说:“叔,以后别说我没有看住货物。”
闻大力是哭笑不得,脏话骂到嘴边上来了,还是忍住没有吭声。他又想着方小洋找女儿闻伦到底是为什么。
方小洋骑着摩托车朝村落里奔来,路过新村也没有先回家看上一眼,径直将摩托车开进旧村里,穿过旧村小巷道,停在了闻家旧屋门子院子前,从摩托车上提下那只装有两只小白兔的篾笼前来。敲门,门随手叩着而自然敞开,她推门进来,叫喊:“有人在家吗?阿伦姐姐!阿乐!”
她连连叫喊几声,屋子没有人答应。静静听着,内屋子里传来吉他铮铮的拨弄琴弦声音,是闻乐在弹奏一首曲子:
蓝蓝的天空望也望不尽
长长的河流看也看不清
儿时幻想做天空里的流星
散发在大地一片片身影
深深呼唤大地渐渐苏醒
站在山冈都市撒满火星
人人都有自己曾经的心声
随风化雨变作一缕烟云
风轻轻地歌颂雨声
情难舍难分的亲近
我翱游在广阔的天空
看见嫦娥也泪水流尽
唐僧虽然有万般善真
也无法化解泪水真情
你屹立高山点读星星
能否听见牛郎织女音
千万年的故事在传颂
看谁能领悟真正内容
一生只愿意做流云
自由的翅膀迎云峰
纯洁的一片流云心
天涯海角
有我的真梦方醒
歌曲词反复吟唱得有韵律,强中有弱,快中有慢,伤感中充满着自由,自由中隐藏着遗憾,遗憾中又散漫着希望,希望中又渗透着伤痛,情真意切,浸心入腑。
方小洋听着开始有些发愣了,突然一声弦断之声传来,她跟着弦断声震惊了一下,惊醒过来。这时刚巧闻伦从外面下班回来了。她见着闻伦,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多言善语的大姑娘,象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带着几分衰老般沧桑与滞钝,打理着家里的事务。
“阿伦姐姐,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方小洋有些兴奋地对闻伦说。
闻伦半响才望了一眼方小洋,一边收拾着凉在院子里的竹槁的衣服裤子,最后说了一句:“你——到屋子里坐吧。”
话后她自个儿进去做自己的活儿了,洗着刚刚买回来的菜,显然她正在准备做晚饭。
弦断后,闻乐在屋子里开始发呆,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喊叫:“谁在外面大喊大叫,烦死人了。”
声落人出,房间门口便出现了他清瘦而高大的身影,一见客厅里的方小洋,欲张口骂人的声音吞咽在喉咙里,注视着良久才说:“是你!”
方小洋示意地点点头,脸上泛滥着一线笑意来表达自己的有些激动的情感。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是什么时候在这个男人面前变得更加心细而紧张不安的,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的坦荡自如,豪迈的无拘无束,真的如他的《流云心》,紧紧地捆绑着自己的灵魂。
她又来到闻伦身边,对闻伦说:“阿伦姐姐,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我曾经向您承诺过,送给你一对小白兔。”
闻伦望着方小洋手中提着的一对小白兔。方小洋反复地帮助她记忆,结果还是被她的摇头晃脑回答得干净利落。方小洋心里变得相当着急,此时她也感觉到闻伦已经不是仅仅的是智力上的滞呆,而且记忆上也出现了不是一般人的迟钝。她提着两只小白兔开始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她的眼睛望向了闻乐,真想他出来说一句留下自己吃晚饭的话。
方小洋沉默着,一腔在热情在屋子里几乎要凝固起来。
“得了罢!小白兔留给我,我来照顾它们。”闻乐说着从方小洋手中接过竹笼。
方小洋迅即问他:“刚才那首曲子——是你的新作品吧?”
她这样说话,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闻家多呆一会儿,找出一些话题来说说罢了。
“是吧,应该是,怎么样,好听不?”
“叫什么名字?”
“《流云心》”
“流云心,好美丽的名字。”
“当然,这是我多年来的积习,用灵感,不,应该是用灵魂创作出来的音乐作品。”
“灵感,灵魂!”
“对呀,有灵感才有动力。灵感是情感的凸现火花——爆米花,灵魂是灵感的结晶。说你也不懂。”
“我不懂。灵感也应该是归僦于努力学习呀,有扎实的文学基础功。”
“听着后,是不是有心灵感应,触及到内心深处的美丑。”
“嗯,有点儿这样的感触。”
“什么感触?就这么一点点感觉而已。”
“总之一个字可以概括——‘伤’。”
“嗯,原来如此。”
“应该还有坦诚。”
“真的。”
“没错。”
“谢谢你能告诉我。”
“还有是孤独的深重与渴望的梦想。”
“谢谢你,你太理解我的意思了。”
闻乐眼睛望着了方小洋,心潮澎湃,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不是在自己心田里的那个耕夫,是否能上前将她拥抱一下,共鸣心灵的知音。但他不敢擅自占领她的情感空间,他担心自己的这一个举动会吓跑一个一个的有心人,或许那是不可能的传说。她是堂堂大学生,有足够的理由与优势去争取更优秀的生活空间,或者说,她能找到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青年爱他,拥有他。她也可以用同样的要求,更加充分的理由来寻觅生活的真谛。因此她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一个与自己不相匹配的男人的任何过分要求。
闻乐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思想犯罪心理,象大脑里的空虚为伊人消得憔悴,象是淤泥污塞后被雨水洗涤了,变得有些畅通而清醒起来。
此时的方小洋眼睛里开始湿润了,如一朵含露欲苞的花儿,一点点雨水就能帮助她变得更加艳丽。她的心灵深处在颤抖,希望眼前这个男孩能够勇敢点,就如一个小小的挪动,哪怕是一只手的举动意向,捂一下自己的胳膊肘儿也可,或者牵一下自己的小手也行,自己便会奋不顾身的扑过去,将多年来的爱恨一并发泄。
世间若要人情好,先是伟大的付出。爱一个人是最伟大的,世间只有爱才是最纯洁的,最神圣的。原来也只有爱才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奇妙呼唤,不需要客观的实在的外表来敷衍,更不要语言的掩饰,也不需要时间的分秒计算。爱是用时间的情感砖堆砌的堡垒,能在烈火熊熊灼灼的炉堂里燃烧,而且会迸发出奇妙的火花。
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迈出第一步属于自己这个年龄的步法,沉默地对峙中,等待时间的处理。那瞬间的起伏,便消散地烟云里,变更到空白起来,空白里需要有情的犁耙来重新耕耘——如荒芜的山岭,在万年沉甸的岁月里,勤劳耕耘的人们才有可能受益。
“在这里吃晚饭吧?”
方小洋含波欲泪的眼睛里放出火花,努力地点点头,生怕自己听错这个迟来的邀请,轻盈地答应,而此时的心情,反而被刚才那腔热血沸腾的洗炼下,慢慢地变得平和安静。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是什么东西吸引自己的内心世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藏在他长长的头发里,不修边幅的胡须,似是油画的里艺术,也许是艺术家的一切外形就是靠这些不需要修理的胡须与头发体现人性的原理。因此在常人的眼里,他们是疯子;在他们未成名之前,则又是野性的,成名了便是艺术的特征——恰到好处的艺术造型。那时就连他们放的屁都被夸张是香喷喷的。
于是村落里的人们又拿出疯子阿爹来与他闻乐作比较,调侃起来,疯子阿爹也是一样的,留着一头长发,那他也是艺术的象征,由此被人们嘻嘻哈哈拿出来取笑的结论是,“艺术与疯子”原来是这样得来的。闻乐于是成了疯子阿爹的形象的第二,人们再也不去追究长发与胡须到底是什么意思,统统将留有长发和胡须的人们,统称“艺术”。
吃晚饭的时候,闻伦却只做他们兄妹两个人的饭菜,她似乎习惯了这种姐弟两人世界的生活,不知道有三个人在屋子里,要做三人的饭菜。见方小洋要留在家里吃晚饭,闻伦没有一起吃饭,一声不吭地躲进自己的屋子里,坐在床铺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