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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武听着方小洋这样贬中有褒赏的话,心中顿生惬意。
“那时是只有乐趣,并没有恶意。”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恶意。十几岁的人,那个会成心生恶意,不过,当时,你是太过份了点,让闻乐系着我的衣服当裙子,转悠了一个下午。”
“最后,还不是你帮他找到了衣服裤子。”
“就你成心把他的衣服裤子藏在树叶底下。”
“后来就连那条狗都在帮他。”
“没有那条野狗把藏在树叶底下的衣服裤子刨出来,谁也找不到。”
“你还不是一样搞恶作剧,糊弄燕子。”
“谁叫她当时那么笨。一点基本的人体常识都没有。”
“燕子同学好象出国留学了。”
“听说做了美籍华人的妻子。”
“对了,你为什么要辞职。”
“你怎么知道我辞职了。”
“我当然知道。”
“对,对,我差点忘记你是公安警察,专门查案子的。”
“你就别讽刺我了。我只想知道真相,没有别的意思。”
“我想换一下环境。”
“我想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是不是因为我妈的原因。”
“你太小看我了吧,我会那么小心眼。尚且能够提干,还要感谢你妈呢。”
“是不是因为我妈插手你们外贸公司的人事问题,让你感到厌恶。”
“你多心了,真的没有这回事,我是真的想换换环境。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你找到了工作没有。”
“我找到了,再告诉你。怎么样?”
“要不要我帮忙。”
“谢谢,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辞掉公职不干的,是不是。”
“我相信你。”
“你别介意,这件事情,真的与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秀武回忆着,此时年云云的话又在耳边萦绕,母亲那对生命的渴望,凄凉的眼神,在眼前闪现。亲人们的怒斥,朋友们的指责,同事们的嘲笑,脑海里排山倒海般翻腾,心灵如陷在深深的沼泽里,令他抓耳挠腮,几乎要狂叫。躯体如幽灵一般的游离,在这个未见曙光的早晨,他瞬间变得衰老孤独起来。
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也没有。寒冰的灯光散发出向日葵般的光环,又如挂满了利剑的球体翻滚而来。微风轻轻地吹拂,生怕吵醒熟睡的孩子,脚步是那样的轻盈细腻。
纷纷扬扬飘零落地的枯黄树叶,落下深沉的脚印,在微风中滚动,烙在深秋的记忆里。
迷迷糊糊凝结成团的淡薄晨雾,打扮早起的脸庞,在大地上浮游,挂起纯洁心灵帐纱。
深秋是人们收获的季节,农民有五谷丰登的收成喜悦,工人有六金灿烂的收获笑脸,知识分子在七品晋升里歌功起舞。而此时的陈秀武在自己尽有的困惑里面挣扎,这就是深秋对他的回报——无奈与失望,昔日的壮志凌云,化作烟雨重楼。
他倚着街道旁边的护栏边,望着秋风扫落叶,那样的无情与无奈,而自己就如其中之一片枯黄的树叶,任由秋风扫落。他又忆起方小洋说过的话,闻乐改了行业,最后躲藏在家里选择做所谓的作曲人。作曲家与作家应该是一个类别,苦守十年,仍旧没有泰山与鸿毛的轻重之分,但是闻乐还是那样的做下去,由此可见他的人格魅力就在这里——能够为人所敬重,至少方小洋那样做了。
陈秀武记得上高中时跟闻乐在校园里一棵大树底下一起晨读时一次情景,自己问他:“阿乐,高中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考取大学就念大学呗,考不取大学回家种地。”
“这不象是你的风格,你的学习成绩那么优秀,准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学。”
“我能有什么风格。”
“你不是很喜欢音乐么?”
“那是。未来世界,就是一个音乐世界。”
“你怎么说未来世界就是一个音乐世界,未来世界是经济世界才对。”
“你听,风声就是音乐,大地是音乐,天空是音乐,天下间到处都是音乐,但是你看到了天地之间到处是经济吗。”
“我看你呀,你也是音乐了。”
“我也是音乐了,有什么不好。对了,你呢,高中毕业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念文科。”
“文科。为什么?”
“我妈的意思。”
“你妈的意思。看你是一个乖乖崽。”
“做乖乖崽不好吗。”
“好,谁说不好。”
这时方小洋看着书路过,说:“你们说什么了,那么有讲有笑的。”
两人几乎同时说:“我们在说你长得漂亮。”
“哼,在你们男同学眼里,准没有好话。”
“说你长得漂亮,你也生气呀。”
“女孩子长得漂亮是说的吗。”
“那你说用来干什么的?”
“那当然是用来看得呀。”
“臭美。”
“我就臭美了,你们能把我怎么着。你们再在这里聊天,不好好读书,别怪我在班主任老师面前告你们的状。把你们一个个赶回教室里面去。”
“别别。”陈秀武说,“姑奶奶,我承认错误不成。”
“这还差不多。”
“你就净欺负我。”
“嘿,我怎么欺负你了。”
“闻乐做错了事情,你就不说要告他的状了。”
“嘿嘿,你们之间事情,别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什么你们,我们。谁不认真学习,我就告谁的状。”
“是是,你是班长。”
“继续读书,不许说话。”
“是。”
方小洋抿着嘴偷偷地一笑,离开了。陈秀武见她离开远去,接着又说:“阿乐,凭你现在的学习成绩,准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我认为你还是要把音乐先放一放,否则会影响学习成绩。”
“我认为读大学,没有我对音乐爱好那么好。”
“你怎么会这样说呢。”
“你想想看,现在是提倡便全民经济,都去搞经济建设,那其他事情还要不要人做呀。”
“说是这样说,并不是每个真的去搞经济建设了。”
“怎么不是,有当官的人,辞官不做下海,国企的骨干,也辞职不干了,自己开公司办企业。”
“那只是个别而已。”
“已经不是个别了,越来越多。”
“这是好事呀,经济不搞上去,我们哪里有钱用,国家不富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挨打。”
“我认为不好。”
“你怎么认为,就不好了呢。”
“人类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不是单一的经济能够解决。”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理论。”
“书上看的呀。”
“你现在看些什么书呀。”
“哲学呀。”
“哲学,不是大学里面才有吗。”
“我提前看了看。”
“你怎么提前看了,那里来的。”
“我三姐在大学里面的教材书。语文书不是长篇小说,同学们还一大本一大本地看呢。你不也看吗。”
“我是学写作才看看那些长篇小说。哦,我明白了,你老是喜欢买音乐书籍,原来你是想当音乐家。”
“我不敢说当音乐家是我的理想,至少我有这个梦想。”
“我又抓到你们闲聊了。”方小洋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得他们两个人一跳。
“喂,你象幽灵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想吓死我们呀。”陈秀武说。
这次方小洋却笑了,说:“你们刚才说什么了,什么音乐家,梦想。”
“哦,原来你假装离开,然后折回来,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没有干见不得人的事情,怕人偷听什么。”
“阿乐说,他想当音乐家。”
“好呀,当音乐家好啊。”
“你呢?”
“我,当然是考大学呀。阿乐,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音乐呀。”
“对呀,从读小学开始,我就喜欢音乐。”
“我支持你,坚持自己的梦想,就是胜利。”
陈秀武想着高中时的闻乐,他竟然敢放弃考大学,这是一般人敢不敢想的事情,他却这样做。这就是闻乐的人格魅力,自己并不是没有他那样的与众不同的男人气质,而是失去了这种气质,也许正是象方小洋这样知识的女性看得最清楚的一面,所以自己在她面前永远是失败的男人,而闻乐正是拥有这种自己没有的气质,夺走了都市里最美丽的风景。
这时公路上有几辆货运车从郊外徐徐向城区驶来,强烈的灯光如两把长刃砍杀着整个都市。嗡嗡作响的发动机声音横穿过去,足够将整个都市吵醒。紧接着车辆开始漫布在都市的每个角落,一片灰濛暗淡的房子被接近黎明前的灯光点缀着——街道不久如炸开锅的蚁窝一样沸腾起来了。
市侩的喧嚣,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从深巷里传来了,弄得大街小巷不得安宁,那些高喉浑叫的人们:油条、包子、馒头。来自五湖四海的声音,把一、二、三毛的买卖分别得特别清楚。
这时懒惰在床铺上的小学生也被妈妈的哆嗦声吵得装睡在被褥里,婴儿便爬在床上手舞脚蹈,突然哇哇大叫——叫着上街的妈妈路上走快点。厌倦的父亲一手拿着枕头捂住了耳朵,装着没有听见,睡梦中听着妻子的唠叨声:“又尿湿了,还屙了屎,孩子是娘的,不是你爸生的,死要睡,孩子醒了,也不帮忙伸伸手。哟,宝宝不哭,起那么早干什么。咬哟!碰着头了吧,不痛不痛,妈妈帮你揉揉。换了尿布再睡一会儿,宝贝不哭,宝贝不哭,待妈妈去做早饭——给你吃,……”
东方露出了鱼腩白,荡漾在天际边。天穹已经亮了,大地苏醒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