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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鬼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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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带着狂暴的怒意,于虚遥谷中呼啸,阴风肆虐,大地震颤。

    奔涌而来的尸骸,尽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若是它们此刻仍拥有神志,怕是脑海中也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眼前这群打扰它们沉眠的人类,通通驱逐。

    嘶鸣渐息,那庞大的身影方才于数十丈外停滞,哪怕以这等距离望去,其近五丈的身躯依旧如山岳一般。

    其头似龙首,顶上的犄角处,长出了两根无比狰狞的骨刺,骨刺之上又生出了根根倒刺,泛着冷冽的寒芒,令人望之胆寒。

    它粗壮的身躯上,覆盖着细密的暗绿鳞甲,赤红的血芒游走于鳞片间,汇聚成一诡秘的图案,若稍做凝望,便会沉沦于其中。

    望着那庞大的身影,易老沙哑的声音中略带几分沉重道:“是鬼麒麟。”

    听到易老的话,另外两个身着暗红衣袍之人,皆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仅仅如此一步,已将他们心中的惊骇暴露无遗。

    那脸上满是疤痕的男子,眉头紧锁道:“此地竟有这等异兽。”

    麒麟,本是祥瑞之兽,古之圣贤曾言:其性温善,不覆生虫,不折生草,设武备而不用,因而被称为“仁兽”。

    可若说麒麟是“仁兽”,那鬼麒麟则是充满暴虐的凶兽,它所现之地,皆代表着永恒的死亡与万物的凋零。

    鬼麒麟猩红的眸子,迸射出锐利的寒芒,粗壮如苍天巨木的尾部自然垂下,轻轻地左右晃动着。

    目光扫视向众人时,它神色中带着高傲,甚至还有些许,对于众人胆敢这般直视它的尊容而感到不满,鼻腔中重重的呼出了两股白气。

    易老目中寒芒一闪而过,若是往常,他定然可以轻松压制这鬼麒麟,然而如今于这祖灵庇天阵中,他难以全力施展修为,这一切又多了未知的变数。

    可他自是知晓,此时能挡住鬼麒麟的,在场之中也只有自己一人。

    易老冷哼一声道:“你们挡住这些尸骸,鬼麒麟交给老夫。”

    言罢,易老只是向着虚空中重重一踏,顿时他脚下的虚空似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泛起阵阵波纹,如水中荡漾的涟漪,向四周不断扩散。

    波纹倒卷,易老已傲立于鬼麒麟身前,作为归一境的强者,自有其尊傲,他双眼微眯,口中只吐出两字:“孽畜。”

    鬼麒麟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望着虚空上胆敢俯视自己的身影,一跃而起,身上的赤红血芒似活过来了一般,变得愈发明亮。

    狂风炸起,密云铅雾翻涌滚动,似要将天地割裂,二者的身影包裹于浓雾中,天空中一时间除了灵元碰撞中发出的轰鸣,其内发生了什么,再也无法让外界知晓。

    望着天空中易老与鬼麒麟战在一起的身影,还有那即将扑到自己近前的尸骸,许还的眼中竟有一抹狂热,此地越有这般变数,越是能印证妙先生当年的卜卦无误。

    心念至此,他的心头却浮现一桀骜身影,其周身上下蕴含着一股慑服天地的气韵,让许还无法直视,这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霾。

    飞扑而来的尸骸,打断了许还的思绪,他目中寒光一闪,右手猛然间探出,向着尸骸的头颅握去,灵元从其掌心灌入,带着狂暴的轰击之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骸骨。

    顷刻间整具尸骸便炸裂开来,绿色的汁液四溅,沾染于许还的臂膀之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他却毫不在意。

    这一刻的许还,似比那前仆后继而来的尸骸,显得更加的暴虐。

    “两位先生,”许还缓缓拭去手臂上的汁液寒声道,“许某请你们来,是来看戏的吗?”

    脸上满是疤痕的男子,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他于“永夜”中的地位仅次于易老,如今许还这等小辈对他如此不敬,他自是心中有怒,然而许还背后所代表的权势,却又不是他可以触怒。

    但见其嘴角处的疤痕微微蠕动,像是一条卷曲的蜈蚣,缓缓舒张开,露出了它的獠牙,若是熟悉他的人皆知晓,此人这般神情,便是要杀人。

    疤痕男子冲着另一人点了点头,随即不做任何停顿,身形率先爆射而出,迎上了无穷无尽的尸潮。

    既然动不了许还,那就杀这些尸骸泄愤!

    暗红衣袍男子摇了摇头,疤痕男子的心思他自然知晓,可他修为乃是三人中最末,反倒对于许还的言语没有过多的不适。

    只见他双手轻合,左手掌心向上,右手掌心向内,两个中指极不自然的交错在一起,而后双臂朝着两端用力拉扯。

    他手指关节处的皮肤伴随着拉扯,一点点撕裂开来,滴滴殷红的鲜血渗出,滴落于地面。

    可他似完全感觉不到痛楚,口中仍不断地吟诵着咒文,片刻后,滴落的鲜血于地面上渐渐凝结为一诡异的图案,飞速地旋转,膨胀开来,化作一半弧形光幕屏障,将几人包裹在内。

    尸骸咆哮着扑来,疯狂的撞击着血红的光幕,然而片刻间,血红光幕上似蕴含着极为炙热的温度,将它们的四肢焚烧殆尽。

    可这些尸骸似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哪怕失去了四肢,依旧用头颅与躯干撞击着光幕,哪怕前面的“同伴”已然焚毁,后面尸骸的仍旧会以同样的姿态接踵而来。

    做完这些,暗红衣袍男子缓缓睁开眼,他浑浊的眼中多了一股莫名的疲倦。

    “先生真是好手段。”开口的是那身材瘦小男子,他没想到这暗红衣袍之人仅仅是布下一阵法,便可轻易挡住这些尸骸。

    轻叹一声,暗红衣袍男子道:“在我这阵中,便可暂时保几位周全。”

    “暂时?”身材瘦小的男子闻言不满道,“我们花了大价钱请几位先生,如今先生却告诉我们,只是暂时?”

    暗红衣袍男子平静道:“此阵虽可轻易灭杀尸骸,但我手中的丝线,也无时无刻正吞噬着我体内的灵元。”

    几人定睛望去,正如暗红衣袍男子所说,在其手指皮肤碎裂处,正有一根鲜血凝结成的丝线延展而出,如婴儿的脐带般,连接着地面上的诡异图案,而后延伸向众人四周的光幕。

    韩怡秀眉微蹙道:“换而言之,维系此阵运转的根基,依旧是先生的灵元?”

    暗红衣袍男子低头看向他手中鲜亮的血线,沉默中点了点头,恍惚间,这血线似都于他掌间变的愈发沉重。

    阵中几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于尸骸中疯狂杀戮的疤痕男子,以及天空上那仍旧翻滚搅动的黑雾,似希望可以看穿那黑雾,望见其内与鬼麒麟缠斗的易老。

    气氛一时间也变得焦灼了起来,哪怕每个尸骸的战力微薄,然而蚂蚁吞象,此消彼长下,待暗红衣袍男子灵元耗尽时,便是这阵法破碎之时。

    到时哪怕众人合力出手,也将倾覆于无尽的尸潮中。众人知晓,留给他们的时间恐怕并没有多久,或是说,从尸骸苏醒的那一刻,他们早已身陷于困局中。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天地的时间似停顿了片刻,几个呼吸间,天空中黑雾倒卷,刺耳的嘶鸣之音再次响彻天际,浓雾骤然如潮水般退散。

    墨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似饱含着毁灭之力,于天穹不断升腾,哪怕致密的黑雾,都无法遮挡这耀眼夺目的墨绿火光。

    易老略显狼狈的身影,硬生生从黑雾中被逼退而出,向后退了近数十丈方才止住身形,他的头发散乱,衣袍上也已有多处破损。

    望着那越发璀璨的墨绿火焰,似要将残存的黑雾都燃烧的沸腾起来方才罢休,紧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墨绿火焰,接连升腾而出。

    易老怒声道:“孽畜!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