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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元点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才踏出一步,就一个踉跄间险些栽倒在地,却被一根粗壮的巨尾稳稳的搀扶。
鬼麒麟发出一声呜咽,两颗硕大的眼睛中满是焦急,关切地望着叶元点,它尾部微微卷起,扫过叶元点面庞,似在仔细查探他的伤势。
叶元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整个人也如紧绷的弦骤然松开,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体状况,仅用糟糕二字来形容,都显得太过轻描淡写。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皆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失血过多带来的脱力感,此时让他昏昏欲睡。
相比之下,他的体内更是一塌糊涂,灵元枯竭早已一滴不剩,体内经脉多处破损,残破不堪,有些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如濒临溃散的水堤,一触即毁。
叶元点身后,许还倒在地上,那把断刃在火光闪动间泛起锐利的锋芒,直勾勾地插入许还的身体。
许还早已没了生息,只有略微一丝鲜血从其伤口上渗出,其余大部分早已被尘末瓶抽干,直至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依旧写满不甘与恐惧,使他本应俊逸的面容,变得扭曲狰狞。
鬼麒麟厌恶的瞅了瞅地上许还的尸体,随后呼出一口白气,重重一蹄子,将他蹬了出去,半空中的他如一个破败的风筝,坠入石殿外的尸骸中,发出一声闷响。
叶元点睁开眼,拍了拍身旁的鬼麒麟道:“我没事。”
他双目已然浑浊,可依旧坚持着想要自己迈出步子,鼻尖传来他熟悉的芬芳,让他略微失神。
唐灵灵正立于他身前,定定地望着他。
叶元点冲她咧嘴一笑,下一息便如一颗朽木,一头栽倒在了她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唐灵灵娇躯陡然一僵,如一只受惊的小猫,楞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次这般和男子亲密接触,她可以感受到自己蓬勃跳动的心脏,胸口的柔软与叶元点胸膛略微贴近,让她丝毫不敢大口呼吸,若是喘息的稍稍剧烈,他们彼此就紧紧贴在了一起。
水雾微散,朦胧间勾勒出两人旖旎的身姿,叶元点头静靠于她香肩,她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而他身体上传来的阵阵温热,让唐灵灵只觉得自己也跟着浑身微微发热。
沉默片刻,她缓缓地抬起手,对他低声道:“结束了。”
石殿内橘色火光轻轻摇晃,虽不明亮,却让死寂的石殿有了莫名的暖意。
唐灵灵跪坐在地,一股莫名的舒心涌上心头,柔橘火光于她湛蓝的眼眸中闪动,似蔚蓝星河间闪耀的璀璨星光,绽放出缤纷华彩。
或许是他,再次将这暖意带回了虚遥。
她心中这般想着,低下了头,静静地望着枕于自己双腿熟睡的叶元点,睡梦中的他透着平静与安宁,少了那股浓郁的悲伤,多了些许释然,不知这十年间,他心中未曾解开的结,是否也于今日,有了些许松动。
萧清远凝望着石殿上的棺墩出神,似回忆起往昔岁月,心中哀痛,虽有千言万语,却已无人诉说。
片刻后,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迈向了熟睡中的叶元点与唐灵灵。
“前辈。”唐灵灵小声道,她小心翼翼地冲萧清远点了点头,生怕吵醒睡梦中的叶元点。
萧清远摆了摆手道:“若是按修为而论,老夫怕是担不起姑娘的这声前辈。”
之前唐灵灵对付易老的手段,他也自是看得清楚,尽管他心中抱有与易老同样的疑问,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想说,就没人该问。
唐灵灵乖巧道:“您是叶元点的长辈,我喊您前辈也是应该的。”
萧清远点了点头,也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纠缠,望向叶元点的目光中透着慈爱,他当年于虚遥一心向道,一直没有任何子嗣,幼年顽皮的叶元点大多由他照料,而他也早已将叶元点当作自己的亲孙儿看待。
“你们相识多久了。”萧清远突然道。
唐灵灵思索片刻后,道:“实则才几日。”
“无妨。”萧清远正色道,“修道一晃数载,光阴长短本无意义,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辈子,他能于这年岁与你相遇,是他的福分。”
萧清远又自顾自的感慨道:“他若日后敢欺你,你就告诉他,这是老夫亲自应允的。”
唐灵灵眨了眨眼,她总觉得前辈好像会错了意,面色羞红道:“前辈,我们不是……”
她的话语声越说越小,望着萧清远皮肤上的皲裂,再也说不出口一字。
“让你见笑了。”萧清远抹了抹皲裂处,细腻的沙土从其中滑落。
唐灵灵心神剧震道:“前辈!这是!”
萧清远洒然一笑道:“老夫本应于当年死去,又因那幽绿之阵,浑浑噩噩间过了十年,如今既已苏醒,自然也要归为一抹黄土。”
唐灵灵心头涌上莫名酸楚,低头望着双膝间熟睡中的叶元点,黯然道:“我怕他受不了分离之苦。”
萧清远抬起渐渐腐朽化作尘沙的手,轻抚叶元点面庞道:“他早已习惯了分离。”
可又有谁知晓,重逢过后的分离,更为让人痛楚。
他抬头又望了望那石殿中的棺墩,带着骄傲道:“作为圣女的孩子,他很优秀。”
以筑道境大圆满的修为,敢横跨净灵境,与生元境的许还厮杀,并将其斩杀,此等壮举,若是传出去,怕是将惊颤诸天下数万宗门。
何况他斩杀的,还是许尘的族子,这等风采,怕是与当年的虚遥老祖相比,都不妨多让。
唐灵灵犹豫片刻后,道:“前辈,虚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双手似于烟尘中轻轻摆动,剥开了层层涌动的迷雾,翻开了那段注定将化作尘埃,埋没于红天墨土下的历史。
……
许尘族中。
一男子身着碧绿道袍,一条条艳红的字符映于道袍上,红绿的配色无比怪异,然而其身边数十个童子皆不敢做声,一个个跪拜在地,将他围绕在中心。
他双眼紧闭,手中拇指与中指不断颤动,偶尔食指轻触,正细细地掐算着什么,那道袍上艳红的图案也似数条游蛇,不断地于他衣袖间攀爬。
半晌后但见其猛然间睁开双眼,一道落雷突兀的从天穹出现,径直朝他劈来,他似极为熟练般两手掐诀,直指身前龟甲,顿时那数十名童子天灵处冒出一股青烟,钻入龟甲中。
天雷应声落下,龟甲骤然崩裂开,化作碎片四散,那数十名童子也随炸响声瘫软在地,气息瞬时萎靡,虽年岁尚小,但皆如垂暮老者,透着死气。
那碧绿道袍男子毫不在意身旁倒地的童子,望着龟甲残余在地的碎片,目光一凝,赶忙拾起地面的龟甲,转身匆匆离去。
穿过狭长的回廊,他红绿色的衣袍左右摆动,似一面丑陋的旗帜,被人举着于亭园中飘荡,分外怪异,然而路途所遇之人,皆不敢出言嘲笑,反倒恭敬的退后道:“妙先生。”
这世间只有一族会身着碧绿衣袍,便是许尘,碧绿本是其族落喜好之色,多用于出征或是出入特殊场合,扬耀身份所穿,这是他们尊贵血脉的象征。
故而除了这天地间的至强大能,其余修士见这碧绿衣袍,无不只能选择避退。
当年许尘老祖赐予妙先生碧绿衣袍,便被他视为荣耀,哪怕一般于族内没有人这般穿着,妙先生也仍会坚持如此,又因他时常卜卦,衣袍上便被铭攥了这红色道文。
初时许尘族人皆觉分外怪异,每逢看到这晃动的红绿衣袍都觉得碍眼,然碍于妙先生身份特殊,乃是老祖钦定之人,哪怕族长对其都极为客气,众人也只能心中默然,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此时妙先生踏过长廊,经过冗长的小径,行至半刻后,周围愈发的僻静,地面石砖上都生出了青绿的苔藓,湿滑难行。
驻足于一瓦舍,院落外的大门上并无任何装饰,古朴无华,木门斑驳间透着沧桑,门前石阶上已杂草丛生,显然此地已长时间无人到访。
妙先生于门外整理了下道袍,确认衣冠得体后,敲击了三下木门,其内没有任何响动,妙先生却如已得到应允,推开了木门,跪拜于院落中。
院落除了一口大缸,并无任何摆放,缸中盛满了水,似一碰就将溢出般,几只黑红鲤鱼与其中追逐嬉戏。
“何事?”瓦舍内一片昏暗,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其内传出。
妙先生深吸口气,不敢做声,弯着腰将衣袖中的龟甲取出,残余的龟甲一片焦黑,中心处一个模糊的字迹,仔细看去,竟是许还的“还”字。
一股奇异之力将龟甲包裹,徐徐飘入瓦舍内,半晌后,屋内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走了。”
妙先生将头埋得更低,道:“少主今后定将一飞冲天,成为并肩老祖般的存在。”
“退下吧。”那声音中透着淡漠,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妙先生朝着瓦舍一拜后,才弯着腰退出院落,轻轻将门合上,他满头已皆是细密的汗珠,长舒口气,哪怕他已求见过老祖数次,然每次仍有如面天威之感。
瓦舍中发出一声轻叹,黑暗中许尘老祖又取出了那片龟甲细细端详,他神情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多年之前。
当年妙先生慌张地跪拜在屋社外,他双手剧烈地颤动,几乎要拿不住手中龟甲,而龟甲上有赫然有一个“还”字,分外扎眼。
他鼓足了勇气,才道:“这卦中有一法,可让许屹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