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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通过了。”宋策略微怔楞后道。
他话语声不大,然而在场的七十多人却听得真切,顿时哗然一片,他们费尽心力想穿过的水幕,竟然就这般轻易地让叶元点通过了。
“他修为才筑道境圆满,可年龄一看就不止十五!”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口,其他人也皆因此注意到叶元点的修为,这等年岁仍停留在筑道境圆满,显然不是什么修炼方面的天才,他们甚至不再惧怕顶撞宋策,顷刻间石台上嘈杂声四起。
毕竟叶元点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水幕就自行穿过了他,若说没有宋策的暗中相助,他们绝不相信,众人皆隔着水幕纷纷抱怨,这场考核的不公。
“聒噪!”宋策一声怒斥。
他的声音包含着其强横的修为之力,穿透在场之人的心神,回荡于石台上,简单的两字,已将众人震慑。
“若是有意见,你们大可回去禀报,我倒想看看,谁敢来找我们苍虚理论。”宋策冷声道。
虽然眼下变故皆因自己而起,但是叶元点反倒像个看热闹的闲人,他忍不住心中赞叹,这苍虚学院的行事风格,真是极为霸道。
宋策扭头对叶元点道:“你。”
他面色微缓,又对着身后喝道:“风化,给我出来!”
但见一个与叶元点年纪相仿的青年急匆匆地从长梯上跑来,生怕有所怠慢,到了宋策身边赶忙道:“老师有何吩咐。”
“你跟他进去。”宋策瞥了眼青年,对叶元点道。
叶元点略微颔首,跟随着青年迈入长梯前,回望向身后那片水幕,他的目中带着费解,思索片刻后,消失于长梯的尽头。
青年在前带着路,叶元点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长梯的尽头是狭长的回廊,四壁无光,唯有长廊的末端,一个模糊的光晕,看不清模样,正发出温亮的光芒。
长廊尽头,豁然开朗,叶元点双眼微眯,甩了甩头,耳边传来阵阵水瀑的轰鸣,不由循声望去。
但见数座巨峰拔地而起,云雾缭绕于峰顶,犹如天宫仙境,石壁若千万戟刃交错险峻,潺潺流水涌动于石壁间,汇聚为奔腾的瀑布倾泻而下。
此时明明已是寒冬时节,却有花香沁人心脾,入目皆是绿意盎然,偶有飞鸟自由地翱翔于群峰间,传来轻快地啼鸣。
青年脚步放缓,与叶元点并肩而行,发觉叶元点神色间并没有任何惊讶,反倒平静中透着感慨,青年不由心中惊异。
青年好奇道:“你莫非是来过此地?”
叶元点失笑道:“怎么可能,这苍虚学院可不太好进。”
“也是……”青年小声嘀咕了一声,心中暗道,看来这新来的心性倒是不错,见到如此壮丽的景色,依旧如此从容,若是寻常修士,第一次见到此景,皆是停下脚步,心神震撼。
心念至此,青年冲着叶元点一抱拳,自我介绍道:“在下商风化,苍虚学院里无师兄弟之分,以后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叶元点。”叶元点也抱拳还礼道:“商兄……”
商风化似性情豪爽,一把搭在叶元点肩头道:“欸!喊名字,什么兄的多见外。”
他长得端正,轮廓分明,其言辞中更可以感受到他性子中的爽朗与磊落,让人心生好感。
叶元点摸了摸鼻子,犹豫片刻道:“商……商风化?”
“你看!”商风化使劲拍了拍叶元点道:“这名字一喊,就亲近多了!”
商风化自来熟般,拉着叶元点说这说那,不待叶元点问起,自己已极为熟络的介绍起来,丝毫没有因自己的修为远高于叶元点,而产生半点轻视或是冷落。
那群峰中的最高处名为望月,望月之上,乃是苍虚内院弟子生活之处,至于外院弟子,只能生活于山脚下的这片区域。
有些人尽管过了考核,入了苍虚,然而若是修为没有到达生元境,此生无望踏入那片穹顶。
众所周知,能成为苍虚的内院弟子,无一不是同辈之中的翘楚,未来能够大放异彩的一方豪杰。
“如今你过了考核,严格意义上讲,你已经算得上是外院弟子了。”商风化道。
说道这他望着叶元点又道:“奇怪了,宋策的考核是众多师长中出了名的困难,你竟然这么快就通过了。”
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叶元点尴尬地笑了笑道:“运气,实属侥幸。”
商风化也不多问,一场考核他本就不太在意,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叶元点的修为,也符合他口中的巧合。
不再多想,商风化又滔滔不绝的与叶元点讲述起了这外院的林林总总,俨然是一个话痨。
叶元点在一旁听得仔细,倒无任何不耐,毕竟他初来乍到一陌生之地,多了解一些对他总是好的。
“外院是苍虚学院对外的主要经济来源,细分之下为炼丹,炼器,与种植灵草,久而久之,这也衍生出了外院的三个派系。”商风化道。
他似打开了话匣子般,又道:“任何外院弟子来此,都要选择其中之一,参与并完成一些日常琐事,同时能获得一部分收益。”
“一定要选?”叶元点皱着眉头道。
“不然呢!”商风化激动道,“难道天天都躲在自己的居所闭关修炼,那得多枯燥无趣。”
叶元点苦笑,他反而觉得能够专心闭关修炼挺好的,不要被这些繁杂的日常所干扰,静心提升自己的修为。
“我和你说,你也别多想,什么炼丹种草,都不靠谱。”商风化热情地介绍道,“你就跟着我,炼器!炼器最靠谱,这法宝一个个卖出去,可值钱了!”
叶元点深吸口气,总觉得自己好像慢慢地,被这商风化给框进去了。
……
望月峰中。
暖风吹拂,成片的竹叶在微风下沙沙作响,放眼望去皆是无尽的竹林,哪怕已是寒冬,它们仍傲立挺拔,茁壮的舒长着他们的枝丫,漫步于其中,似畅游于碧绿的海洋。
地面上满是棕黄的竹叶,厚厚地铺上了一层,清风徐来,半空中又稀稀朗朗的落下了几片,一脚踏上发出酥脆的声响,缝隙间透出泥土的芬芳。
竹林间没有任何小径,宋策缓步行于其中,翻手又看了看袖中的漆黑令牌,不知想着什么。
半晌过后,竹林逐渐开阔,露出了隐藏于其中的一间简易屋社,屋社泛黄,目之所及皆由竹片构成,屋外只有一口井与简单的桌椅陈设,再无其他多余之物。
宋策望了望那两张竹椅,一张干净整洁,而另一张上已裹上了浅浅地灰迹,显然长时间未有人落座,想必已许久没人造访这屋社的主人。
于屋社外敲了敲门,宋策也不着急,持着那令牌安静地等候着。
“进来吧。”屋里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宋策整理了下衣裳,推开了竹门,他双手持着玉谏,腰身微微一躬,道:“已经安顿好了。”
“起身吧,这些凡俗礼节就不必了。”屋内男子淡然道。
他一身青蓝长衫,墨玉般的黑发用系带随意的束于身后,面色温和,可眼眸中又有股不可察觉的凌厉,他正专注的雕刻着手中的一个木雕,并没有扭头看向宋策。
自打宋策来苍虚起,青衣男子便这般,整日仔细地雕刻着木雕,这好像是他唯一的喜好与在意之事,没有人可以打搅。
“要不要让他直接入内院。”宋策将令牌放置于屋内角落后,问道。
青衣男子仍未停下手中雕刻,运刀顿挫起伏间,一条条细长的木屑被他划落,逐渐勾勒出一模糊的轮廓。
宋策在一旁等待也不焦躁,青衣男子的雕刻他已目睹了数次,可每次其落刀间,似都蕴含着独特的韵律,大道至简,难以揣摩。
“不了,规矩还是不能坏。”青衣男子笃定道。
“他穿过了我所布置的生冥滩水幕。”宋策道。
青衣男子轻笑道:“那倒有几分有趣。”
言罢,他继续着手中的雕刻,不再理会宋策,直至半刻后,他长舒口气,问道:“还有事?”
按照往常,宋策禀报完毕,便会自行把门合上,小声退离不再打扰自己,而今日却就这般,硬生生地又等了他半刻。
待到青衣男子问话,宋策面露踌躇,略微犹豫道:“他曾拿出一玉符,其上有一个‘苍’字。”
一阵清风袭来,直接推开了屋社竹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宋策似怕惊扰到青衣男子,赶忙欲将竹门合上。
“退下吧。”青衣男子声音沙哑道。
宋策识趣地点了点头,躬身再次冲青衣男子一拜告退,离开竹屋时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生怕其发出一点声响,引得青衣男子不快。
青衣男子手中的刀,没有再落下,望着手中未完成的雕像出神,好似可以透过其看到他心中所雕之人的样貌,然而此刻他的心动了,这刀,自然也下不去了。
待宋策离去,青衣男子默然起身,将木雕放于冷墙的竹架之上,沉默少许后,推开了屋门。
清风吹拂,闯入了屋社,吹得竹门前后摆动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原本被放于木架上的雕刻,柔弱地身躯似无法承受这乱风,一歪间倒在了竹架上。
它在木架上滚动了几尺后,啪一声坠落在了地上,碎裂成了数块。
而那木架上,赫然还有着数十个雕刻被整齐地摆放着,它们伫立在那,冰冷的毫无温度,它们都有着同样的衣着样式,同样的身姿,甚至是同样的气韵。
可它们却也同样都没有面孔,看不出青衣男子所雕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