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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言怀瑾死了...”
瀛夙话音落下,陆子虞心头紧接着突突一跳,双手不由自主攥紧了身下的绒毯。
美眸失神了片刻,久久才艰难开口问道,“死了?怎么就会突然死了?”
抬首看向眼前华容俊影,又急问,“这是何时的事?”
瀛夙蹙了下眉,“玄武街,我抢亲那日。”
陆子虞看见了瀛夙刚才那微微敛眉的动作。
她抿了下唇,温声解释,“夙哥哥你也别是多想,言公子待我有恩...”
“那日我登阶去法海寺,若不是他寻到了我,恐怕最后我就成了白雪皑皑之中的一堆枯骨,你兴许也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说罢,撩起眼皮儿小心看了眼瀛夙,“京中水深火热之时,也是他助我破了局,想出‘以水攻火’的法子来救全城百姓的性命。”
“他是个善人...”话到最后,只剩下一抹幽幽叹息。
谈论起言怀瑾之死,陆子虞虽说不至于哭天喊地,可心里却盛满惋惜、悲彻。
多好的一个如玉郎君。
那眉眼温温,融了这世上多少良辰美景,掺了这人间不尽繁花似锦。
“他自出生起,便患有虚疾。”瀛夙眯起眼思忖,好像是在回忆陈年旧事,“言家对父皇忠心可鉴,故而在言怀瑾襁褓之时,父皇请药王谷的谷主前来看过一遭。”
“那谷主怎么说?”陆子虞问。
瀛夙鼻息沉沉,摇了摇头道,“那谷主说他活不过弱冠之岁。”
活不过二十?
陆子虞心绪凝重。
弱冠,是一个男子的风华之年、壮志抱负才刚刚启程的时候。
言怀瑾为人刚正不阿,品行皆端。虽年纪轻轻,可考虑朝堂之事全全俱到,分毫不差那些为官十几年的大臣。
若他能有个康健身躯,往后也定会是国之栋梁。
“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去医治?”陆子虞眉头紧锁,有些想不明白。
言家好歹也是名门大户,那言怀瑾的母族更是江湖世族,这二十多年来为何就不想想法子,哪能听了药王谷一面之词就坐以待毙了?
“有法子...”瀛夙抬目望着贵妃榻上的娇娘,眼底是让人分辨不出的沉浮喜怒,“世间有株‘仙草’,命为木灵根。传说那木灵根可治得了虚疾,不过也就是传说罢了,真真假假,没个确切的答案。”
陆子虞知道木灵根。
菩萨木难求,金山皆不换。
“那木灵根太过珍贵,难怪言家到最后也没个法子去救言怀瑾。”陆子虞眉眼痛惜。
也可怜那言大人和他夫人,半分办法皆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骨肉就这么没了。
瀛夙伸手把陆子虞揽在怀里,“娇娇,其实言家已经寻到了法子。他们寻得了木灵根。”
陆子虞听后,更为心酸。
费尽千辛万苦寻来了良药,到最后却也没一点儿用处。
这就像是一个小童,掏遍了身上的小兜,最后掏出两个铜板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糖葫芦。
满心欢喜去咬,却发现买的糖葫芦没裹糖霜,根本不是心里所想着那甜得发腻的味道。
“看来,传说就是传说。”陆子虞将脑袋搁在瀛夙的肩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言怀瑾与她大哥相交甚欢,待自己又有救命之恩,其实那身份,早就同她兄长无二...
“木灵根不是传说,而是确有奇效。”瀛夙的一番话让陆子虞傻了眼。
既然那木灵根有奇效,为何人会死了?
陆子虞朝着瀛夙递去疑惑的神色。
她抬首,却见瀛夙也正紧紧盯着她瞧。
眼底是昏暗一片,隐隐携着复杂。
“娇娇,你从法海寺回了陆国公府之后,可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陆子虞不明白这位爷突然打听法海寺一事作何,可她仍是细细回想了许久,不隐不藏地说道,“那日我从法海寺被言怀瑾所救回府,昏迷后确实被灌了好些汤药,可也记不清个大概。”
“言家可是派人送来了什么东西?”瀛夙又问。
“言家?”陆子虞先是惊愕了一阵儿,似倏然想到了什么,忙攥紧瀛夙的衣袖,“有!听落宁说,言家送来了一株百年老参给我煲汤药喝,那汤药喝下不过半日,我便是精神好转,气力皆恢复了。我母亲不放心,还怕是回光返照,故而专请来了位医师给我瞧瞧,那医师瞧过之后,也说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后面两个字陆子虞没说,她猛地抬头呆呆望着瀛夙,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她去法海寺嫁魂那日,刚巧遇上了春日飞雪。
身上的嫁衣本就轻薄如雾,被初春寒风吹着都冷,更别提在那盐絮簌簌的白雪之中,跪完了九千阶。
一个身强体壮的糙汉子,照着这么折腾说不定也是会给身子留下病根儿,更别提娇弱的女儿家了,九千阶跪完,哪怕不死,也会被病痛折磨的不轻。
可偏偏陆子虞吃了言家给的那株百年老参之后,竟会气血平稳,寒症渐消。
不说百年老参,就是千年也不见得会有此等药效!
那陆子虞吃下的到底是何?
答案不言而喻...
言怀瑾把木灵根给了她?
陆子虞浑身僵硬,鼻息的起伏渐渐弱了些。
她胸口似乎被压上了千金之重,就连大口喘息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脊背渗出了层层冷汗,葱白指尖也不停打着颤。
陆子虞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盘旋。
“他死了,他把命都给了你!”
言怀瑾为什么要为了她,而舍弃自己的一条命?
难道,他心悦之人...
不该啊,她从未感受到过他的爱意。是他藏得太深,还是她心里已经满满当当,根本不曾察觉?
如若那日她没去法海寺嫁魂,如若那日他未窥探出她的心中所想,如若他二人这辈子未曾相见成绊。
是否这条命,她就不会欠他了?
心头的罪恶感充斥全身。
就连陆子虞自己都不知道,这会儿她面容之上已经泪流不止,晶莹如涓雨。
双目失神,瘫在瀛夙怀里哽咽难言。
瀛夙望着陆子虞那泣不成声的模样,双拳紧攥。
他知晓,她这会儿满是自责内疚、悔恨不已,可这事情怪不得她。
能让言怀瑾不惜将木灵根拿出来,说明当时虞娇娇已经命悬一线,若不服下木灵根,性命恐有担忧。
倘若言怀瑾自私一些,如今的自己怕是已经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了。
他早该将这事情对虞娇娇坦诚交代。
若当初离京之时,她已然知晓了自己的布局筹谋,就不会寻做傻事...
该内疚、悔恨的人是自己,与他的娇娇无关。
瀛夙抬手,用粗糙指腹轻轻拭去了陆子虞面颊上的泪珠。
他声音坚毅,令人心安。
“命,我可以给他。你,我谁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