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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姐,你迟到了四分钟。”赵管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需要提醒你一点。尽管你是大小姐找来的人,但是如果在考核期不称职的话,一样被辞退。”
“还有考核期?”庭意惊诧,她只知道当初自己主动给怀秋姐打电话,说在网上刚好看到许家的招聘启事,想过来试试。
许怀秋很高兴,几乎是毫不犹豫应许下来。但没想到,主人都同意的事还需要考核。
仿佛猜中了庭意心中所想,赵管家板着脸,“徐小姐,这个考核期并非针对你一个人。之前请来的十二个老师大多没过考核期——许先生对少爷的功课要求严格,这个我想你得知道。”
看来这并不是一件美差,之前请过十二个老师!那如果可以排号的话,她就是十三号老师了。
虽未谋面,但由此见,这个少爷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请随我来。”赵管家说着,领她来了一件图画室。图画室很大,中间是一个宽大的桌子,一边则是书柜,柜子上的书很多,却并没有什么杂志和时文,大多是正史一类。
“少爷,一会就来。请您稍等。”说完,赵管家就留她一人在图画室。
她脑子里盘旋着对话,“嗨,你好许悔之,我是你的英文老师,徐庭意。从今往后,就由我来教你的英文。”
“十三,当然,我也听说,我是你的第十三个老师。这说明你很有挑战性,而我也很喜欢挑战。”这么想着,她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表,自己算是六点十分踏进这个房间,可现在都半点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来迟,所以他也要这么做,还真是小孩子做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过去五分钟,庭意坐不下下去了。
她刚要出去找这个学生。
迎面而来的一个妇人,五十上下,俩鬓斑白。手里端着果盘怔住了,“是你,真的是你?”
庭意只觉得眼熟,并没想起是谁,“你是?”
“现在这里的人都改叫我‘张妈’,”妇人自嘲道,“你这妮子倒是变化了不少呢!我差点没认出来。不过,这眼睛还是一点都没变。”
“张婶?”庭意不确定问道,“你是张婶?”
“张妈,”妇人又重复了一遍,“哎,看你也成了大姑娘,我还真是老了,老了呢。”
张妈拉着她坐下,“来,吃点水果。这么多年,你是去哪了?怎么都没有回来看看?”
“张妈,我来这是做家教呢。等忙完咱们再聊?”
“做家教?”张妈困惑,随即明白了,“许悔之?”
“原来就是你啊,怪不得太太和二小姐那样说呢!”
“她们?”庭意问道,“她们说了什么?”
张妈见门被带上,压低了声音,“这许悔之在这家的处境和你当时一样呢。”
庭意苦笑,和自己一样?就连张婶都看出来了。可想而知,自己当时过的是什么日子。然而,在那时,张婶也只是冷眼旁观,也并不如今日这般可亲。
可能自己不在许家,张妈也就不用顾虑太多,比如许太太和二小姐的压力。
日光底下无新事,还真是如此。戏还是得演,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他许悔之。
庭意不自觉往后坐,和张妈拉开一段距离。
“听说他是许太太家的孩子,理应照顾周到?怎么会和我一样呢?”庭意反问道。
当初,蒋正南说起,这孩子自庭意走后来了许家,对外说是许太太家亲戚的小孩,可是这么多年,也一直住在许家,没回去。
“你还真的不知道。”张妈狐疑看着庭意,又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欲言又止。
“张妈,有什么你就直说。”不知不觉,墙上的钟又走了五分钟,可还没见着人影,“说起来,我也不是外人。就算你不说,怀秋姐也会告诉我的,不是吗?”
“不是我故弄玄虚,”张妈叹了一口气,“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的人都换过一遍吗?”
还真是,庭意一进来,许峰仪一家出去赴宴都不在,看到的佣人也都是些新面孔。
“当年这孩子来之前,这里佣人都被辞退了。那时,我正巧赶着回乡下老家探亲,躲过这事。”
“回来时,就看见这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左右。许先生对我说,这是太太家的小孩,要我好好待她。可许太太看起来并不高兴,嫌弃小孩脏,让我赶紧拉去给洗洗。”
“可日子久了,发现除了许先生,就连大小姐也不欢喜这孩子,还会为难他,更不要提二小姐了。可怜呀!这孩子小时候,多可爱!米分琢玉砌,偏不招人待见。”
“大小姐也不喜欢?”徐庭意纳闷道,在她眼里,许怀秋是个完美的代言词。虽然怀秋姐是许峰仪的女儿,确是许家的一股清流。这么多年再次遇到,怀秋姐比之前要美,成熟。要自己去相信怀秋姐会为难一个孩子?
她笑笑:“张妈,你是不是看错了。怀秋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我虽然上了年纪,可这十多年了,眼睛还是透亮着。”张妈正了正身,“我起初,也不相信,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咱大小姐菩萨一样的心肠,对吧?”
“当然在这样家里做事,我们下人也不敢乱嚼舌根,”张妈又往庭意那坐近,“直到有天,我无意中听见太太和先生在吵架······”
庭意闭上了眼睛,张妈已经出去了。
她仿佛看到许太太气急败坏指着许峰仪骂道:“你让我对那小兔崽怎样,你才满意!嗯?我廖翠喜没把他赶出大门,就已经不错了。”
“哼!告诉你,许峰仪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许峰仪试图安抚太太,压低声音:“翠喜,你小点声,让下人们听见了不好······”
“哟,这会你嫌丢人了,许峰仪?当初你瞒着我养情妇的时候,怎么,还挺有面的?”
“好,人家翅膀硬了不跟你,把这破烂摊扔给我!你还指望我养大这野种?做你青天白日梦吧!”
“廖翠喜!你不要太过分了!”许峰仪脸上蒙着灰色,“既然你不愿养,外面多的是!”
“啊,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许太太倒在床上痛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着就从抽屉拿出一把银色裁剪刀,搁到自己腕上,“我不活了!让我去死!还有我那可怜的俩个女儿·······”
许峰仪又气又怕,夺过刀,“咣当”落在了地上。他是见识过太太泼辣的,搞不好人尽皆知,混到这地步,再来个妻死子散,老脸往哪搁?只好哄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孩子要叫“许悔之”,大概是不愿拂了许太太的面子。要让自己先生看到那孩子,时时悔过吧。庭意哑然失笑,可是这样想来,那孩子在许家自然是好不到哪去?
“唔,”已经六点四十五了,庭意站起身来,既然那孩子不愿露面,她自己去找他好了。
图画室是在走廊一处房间,庭意出来,问一个在清扫走廊上毛毯的女佣:“哎,请问一下许悔之现在在哪?我是请来的家教,等了还久都还没见他过来。”
小姑娘仿佛习以为常的样子,指着走廊最里面的一处房间说,“就在那屋,如果没出去的话,你过去看看。”
庭意走过去,突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虽然许家与往前比,大不相同。可以说,依着原来的地形,又重新设计,装修一遍。在庭意看来,大且堂皇许多。
她敲了敲门,里面却无反应,她又加大了力度。索性,压下门把,门开了。
屋里拉着窗帘,没有开大灯。昏暗的小屋里,电脑前坐着一个少年,带着耳机,并没意识到屋里进来了一个人。
庭意这才知道,自己觉得有些眼熟的原因,因为这分明是自己以前住的屋!有些发黄的墙纸,老式的窗帘,就连那个桌子估计还有她的笔迹呢。
电脑前的台灯微微打在少年脸上,眉目俊朗,但仍有些稚气。
“啪”她顺手将墙上大灯一开,少年只是回头瞥一眼,淡淡地,又将视线移回屏幕前。
庭意有些恼火,自己在那傻等这这位大少爷这么长时间,他却躲在这玩游戏,一副事不关己。
她上前,腾地将他耳机摘下来,他仍是没理她,索性将音响扭开。
游戏里机枪轰鸣声吵得人心烦,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如小蛇敏捷地游弋。
她气极了,弯身摁了主机开关,“刷”电脑屏幕黑了,游戏
声也戛然而止。
少年黑澈的眼睛对着她,“你是谁?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怎么?要去告状啊!”她说,“可以啊,看你爹信你还是信我?”
少年微微狡黠闪了一下眼睛,透着这个年龄不常有的老成,“原来是你啊,13号家教。”
“对啊,是我。”
“我就说,许怀秋不会这么好心,”少年站起身,个子竟然和庭意不相上下,“想派人监视我?做梦吧!”
“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他解雇了你!”少年有些得意,似乎以为徐庭意会怕。
不料,庭意脸色未变,仿佛是听到一个笑话,“好啊,许悔之同学,你去和你父亲说吧。”
“我想,你是忘了一点。既然,我是你大姐请来的人,至少也得教你个把俩三天,”徐庭意说道,“你想今天就赶我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爹至少也得顾上你大姐的面子,是吧,许同学?”